第三十八章 人犯我，我必還

  洛昀其實知道，巫女之村因為是由源神所建，村民大多信神，他們是所有神明的信徒，就連村子中央也是一座源神的石像，每一年就會進行新修，並在新修之後就進行大型的祈禱，而和大部分村民不同的是，百裏緋會在祈禱之後在一棵千年靈樹之下再一次祈禱。


  正因為是做過無數次的動作，現在才看起來如此嫻熟和自然，就算是在這種狀態下，依舊可以靠著身體的記憶做出相應的動作——哪怕現在的她可能壓根不知道這個動作意味著什麽。


  而洛昀看到這幕，想的不是該如何應對，而是想起了另一名女子。


  也是這樣跪在地上，雙手握拳，麵帶微笑，雙目無神，卻又無比虔誠，然後對著他說道——


  “既然神那麽無所不能，無所不應，那麽我現在就祈禱讓你去死，好嗎？求求你了，我的神。”


  兩名女子的臉重合在一起，似乎沒有什麽不同，都是一樣的姿態。


  都是一樣的，令他不知所措，隻能愣在原地。


  “啊！”


  一聲慘叫把洛昀從回憶中拖了出來，他看到，百裏緋已經用小刀在段月錦脖子上劃了一下，流出了一滴滴血，百裏緋的雙手一直在顫抖，似乎連拿個刀都有些吃力，段月錦被突如其來的刺痛驚了一下，然後很快就理解了現狀，隻是悶哼一聲，也不在意那道傷，就調整了一下身體好讓百裏緋不會那麽難受。


  在尖叫之後，百裏緋慌張的扔掉了小刀，將段月錦給拋到一邊，並很快的縮進了鐵牢的最裏邊，雙手抱著頭，怔怔地看著地上，嘴中似乎還念叨著什麽。


  “為什麽，為什麽……阿旭，我到底做錯了什麽……你為什麽……”


  段月錦看到這幕有些困惑，她正準備再一次抱緊她，卻被洛昀一把拉住。


  “你幹什麽？”


  段月錦剛才絲毫沒有注意到這裏還有個人，但她想想就能明白這人到底是怎麽進來的，這讓她感覺有些不適，想要掙脫，而此時她的手臂被狠狠抓住，最後隻能緊緊盯著他。


  和當初的迷惑和求助的眼神不同，她現在眼裏隻有堅決以及顯而易見的殺氣。


  “等一下，她狀態有些不對，你先別去刺激她。”


  段月錦看著他，不置可否，但手中的動作依舊沒有要停的意思，洛昀自然也知道跟她說這些沒用，他看了看四周，隻有鐵牢和在場的三人，四周是完全密閉的，但是卻有風不斷的從牆壁的縫隙裏麵冒出。


  沒有其他秘道，難道……萬靈珠不在這裏？


  而另一邊百裏緋突然抬起頭，看向兩人，她直直盯著段月錦道:“月錦，是你嗎？”


  段月錦聞此突然停下了動作，道:“是我啊，娘。”


  “月錦，月錦，啊啊，我的孩子，你為什麽要離開娘呢？讓娘一個人在這裏，你不是我的孩子嗎？為什麽不陪著娘呢。”


  “不是的，娘，不是我要……”


  段月錦突然沒再說了，當初，段旭終究是沒能放過她，她從出生起就生長極慢，三歲那會依舊是嬰兒的狀態，大臣們都認為她是不詳之物，於是就讓段旭就把她丟在了外麵，讓她自生自滅。


  百裏緋歪了歪頭:“我的孩子？我和誰的？啊啊……是那個人……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不是我和阿莊的？對了，我和阿莊是有過孩子……阿寶，阿寶在哪？不行，再不找到他他又得鬧了，阿寶……娘在這啊，快出來啊。”百裏緋朝著四周看了一圈，最終沒有找到那個人，她愣愣的呆在原地，“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阿寶死了，你卻還活著？”


  “娘，我……”


  段月錦其實明白，她身上有那人的血脈，這是無論如何也擺脫不了的事實，她突然捂住了嘴，眼睛不住的顫抖。


  “月錦，我們，一起去陪阿寶吧，好嗎？你哥哥在下麵會無聊的。”


  說完，百裏緋又一次的拿起了一旁的小刀，並一下子刺向段月錦，洛昀眼疾手快的將段月錦推到一旁，但百裏緋依舊沒有要停手的意思，看著眼前的小刀逐漸逼近，他腦海中突然想起了一個人的話——


  “以其道，治其身，人犯我，我必還，總之你記住，在戰場上，不是敵死就是我活，弑我者，我弑之。”


  他知道，那才是他真正的心魔。


  洛昀眼中的光突然暗了下去。


  於是，下一瞬間，利刃劃破皮膚，血就這麽飛濺而出。


  “娘！！！”


  淒厲的叫聲充盈了整個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