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六章 仁義
原本以為大家都是如此，錢書修和王敏比他早學了多年，一看就會乃人之常情。可當錢書星也來到書院，明明是個與他一般，甚至比他還不如，從未接觸過書本的人，居然也一點就透。
有時候不得不承認，天賦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錢書羽開始思考自己能做什麽，除了讀書科舉，還有什麽事能夠達成所願？
嶽家人的出現，讓他尋到了契機。他覺得這是一個機會。
老太太總算明白了他想要幹什麽，知道了他的出發點，那事情就更好辦了。
“你想要本事，回家幫你二叔弄第二季稻穀的事。他忙得腳不沾地，正缺人手。”
第二季稻穀不僅吸引了錢塘縣的人，更把南地所有鄉鎮的人都吸引來了。
如今有些路途遠的還沒趕來，就已經讓錢老二手忙腳亂了。他把生子都叫了回來，一起幫他做賬。
幸好朝廷那邊派了人手，否則錢老二必要忙死。
“我……”錢書羽一臉的為難。他雖沒有說什麽，可臉上的表情已經暴露一切。
“你也不想回去？”
老太太替他說出了想法。
錢書羽知道自己前後矛盾，可他也有自己的想法。在老太太的目光之下，他努力解釋：
“人家都是靠自己，哪有靠家裏的。”
他也是有大誌向的，不想守著自家那點事。
錢書羽完全沒有意識到第二季稻穀於大宋的意義，還在想著要出去搞事業。
他除非能如錢書白一樣，做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否則，他搞的事業絕不會比第二季稻穀的事情重要多少。
老太太看出了他的勉強，更為火大。
“反正，你就是不想離開嶽家？”
說那麽多，最終的目的就是這個。
老太太見他一副拎不清的樣子，把真相揭露：
“若是嶽家平反不得，這輩子莫不是你就要做那提心吊膽的事？”
她仗著別人不知道後事，非要讓錢書羽有個心理準備。
若是嶽家平反不得，他們這些加入嶽家的人便要一輩子躲躲藏藏，這樣的事，就是錢書羽所圖？
“是光明正大做個人，還是躲躲閃閃一輩子見不得光，你自己選吧。”
老太太看著目光呆愣的錢書羽，心情這才好轉。
她目光一轉，看向錢書修：
“修哥兒，你也是一樣。別到時候說奶逼迫那麽，你們好歹也多了些聖賢書，是非對錯，恩怨黑白都給有所判斷。你們自己決定，是要與嶽家為伍，還是從幾天起和嶽家一刀兩斷，以後再也不沾染嶽家事？”
錢書羽和錢書修根本不知道加入嶽家代表著什麽，他們以為有著一腔熱血便可以所向披靡？
笑話！
這世上的善從來不是因為你是對的而網開一麵。
沒有絕對實力，哪怕做的再對也不能幸免於難。
明明誰都知道嶽將軍是為國為民的忠義之士，可嶽將軍的下場又是什麽？
平反固然可以撫慰受傷的心靈，可那些死去的人卻再也回不來了。
嶽家在老太太眼中就是一個不定時的炸彈，誰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再次遭遇危機。
嶽家平反，皇上認錯。
皇上真的還能待嶽家人一如當初嗎？
不會的。
看過全書的老太太很明白，嶽家再也不是大宋的中流砥柱。錢書白等一係列新興之才才是皇家看重的人才。
而嶽家，逐漸邊緣化。
錢書修與錢書羽加入嶽家，前路渺茫。
老太太的歎息，錢書羽的堅持，讓錢書修也不得不麵對問題。
“奶，咱們家和嶽家還能分得開嗎？”
錢書修是在錢明珠嫁給了李靄，她成為嶽家的媳婦兒，錢家也成為嶽家的姻親。就算沒有他和錢書羽的事，錢家與嶽家也有了扯不斷的關聯。
老太太發現錢書修思維轉的很快，一條道走不通，他往往會抓住另一條路。
可惜，這回他遇到了老太太。
“禍不及出嫁女，就算嶽家再出事，隻要你們自己不作死，我就能護得住你們。”
老太太手中有趙伯琮給的玉佩，護住他們還是小菜一碟的。
錢書修噎了一下，雖然他不明白老太太為何這般篤定，可他也相信老太太不會口出妄言。她既然說了，便會做到。
曲線無法救國，錢書修隻能實話實說：
“先生教導我們，君子當以仁義為先，我們既已加入了嶽家，便不該在此危難時離開。”
“奶，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們好。可我也很想為嶽將軍做點事。”
“今日，我若離開嶽家，便是以後功成名就，想起此事心中也總有一根刺在。”
錢書修試圖說服老太太，他們離開嶽家不但是不仁義的表現，也會給以後的路造成困擾。
他能夠明白老太太的擔憂，可人生不是短短的幾年，今日他們能夠離開嶽家，往後是不是也該為了利益離開其他夥伴？
錢書修不想變成一個唯利是圖的人，他相信老太太也不想看到這樣的結果。
“所以，你昨晚是騙我的？”老太太怒，說什麽答應她會離開嶽家，不過是臨時之舉。
隻等錢書羽到來，兩個人一同拒絕。
錢書修低著頭，也不反駁。
“我……對不起。”
他實在做不到這等事，又不想忤逆老太太，就隻好，隻好……
老太太看向錢書羽，問：
“你呢？”
此時有一便會有二。
老太太之所以逐個擊破，就是防止他們有了伴不肯就範。
果不其然，錢書羽說：
“奶，我也不想離開嶽家。”
兩個人似商量好了的似的，一同拒絕了老太太的要求。
“好哇，你們果真出息了！”
老太太的臉色徹底暗下，盯著二人，似要行家法。
錢家的家法是什麽？
棍棒底下出孝子。
誰要不聽話，老太太的雞毛撣子就揮起來。
這一點，錢家幾個兒子深有感觸。
“奶……”
錢書羽和錢書修瑟瑟發抖，他們似乎能夠預料到等到自己的會是什麽。
兩個難兄難弟抱在一起，閉著眼睛，一同承受來自老太太的火熱教訓。
等啊等啊等啊等，預期的棍棒之行始終未曾展開，還是錢書羽偷偷睜開眼睛，卻看到了一個沒有發怒的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