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小弟弟怎麽稱呼
錢書羽的眼圈一下子紅了,他努力不去打擾錢書修,努力安慰自己隻是錢書修太忙了才沒有來找他。
而今,所有的安慰在真相麵前變得不堪一擊。
錢書羽忍了許久的委屈全麵爆發。
“修哥兒,你胡說!”
他追著跑了過去,再度擋在錢書修麵前,大聲抗議。
“我才不是臉皮厚,我是你弟弟!”
哪有人說自家弟弟臉皮厚,還這般不屑一顧?
錢書羽到底沒經曆過什麽風波,他鼓足了勇氣吼了這麽一嗓子,眼淚就湧了出來。
在眼淚的攻勢下,勇氣開始停滯。
弟弟?
同行的學子好奇地看了看錢書羽,又看向錢書修。
既是弟弟,錢書修這樣無視?
麵對同窗的質疑,錢書修四兩撥千斤解決了這個問題。
“又不是親弟弟,哪來的什麽情分?”
別說和錢書羽了,便是和老太太,錢書修也沒什麽情分可言。
錢書修自小長在曲家,是曲家人將他養大。如今住的也是曲家的房子,花的也是曲家的銀子。
如果不是他還姓錢,他就是一個徹徹底底的曲家人。
錢家人和他談情分?
他們不配!
“大伯答應了我爹要照顧我的。”錢書羽不肯退讓,哪怕大伯看起來不太靠譜,他依然相信錢家人會幫助錢家人。
更何況,這是秀才公親口說的話,秀才公……能說謊嗎?
“那你找他去。”
錢書修可沒有父債子償的覺悟。
別人都以為他是秀才的兒子,不知道享受到多少便利。可隻有切身體會才知道,一個有名無實的秀才有多麽可悲。
錢老大能考中秀才絕非因為自身實力,說起來也是沾了時代的光。朝廷南遷,皇帝想要廣招門生。錢老大考秀才那年,但凡參加考試的人全都是秀才。
考中秀才的原因不表,秀才之名倒是傳得遠。
當然,也就那麽一屆。
這就導致許多人不明所以,還把那一屆的秀才當個寶。
倒不是說沒有真材實料的人,但錢老大並不屬於其中之一。
現在的錢老大連錢書修的學問都比不過,還指望做兒子的對他有多少崇拜?
錢書修連對錢老大多少都有微詞,對錢書羽就更別提了。
錢書羽提及了錢老大,反而是在火上澆油。
錢書羽哪裏明白這些事?他見錢書修又要離開,口不擇言道:
“你是不是因為白哥兒考中了秀才,而你沒考上,才不理我的?”
同樣的啟蒙時間,同樣的學習進度,錢書修卻比不過錢書白。他比不過錢書白,就像拿錢書羽出氣?
錢書羽一副“被我看穿了”的眼神,在憤怒之下,他才不管錢書修的心情如何。
白哥兒的秀才酒席,唯獨錢書修缺席,白哥兒雖沒說什麽,錢書羽可都記著呢!
錢書修停下離開的腳步,他回過頭,惡狠狠瞪向錢書羽:
“你想挨揍嗎?”
他本就氣質冰冷,驟然沉下來的臉色更猶如暴風雪般刺骨冰涼。錢書羽到底畏懼,縮著脖子不敢作聲。
他剛才也是氣急了,他生氣錢書修不理他。
原本一切都挺好的,錢書修每年也都回上崖村幾趟看望老太太。可自從錢書白考上秀才,一切都變了。
錢書羽委屈,他也沒做錯什麽吧,為什麽錢書修要這麽對他?
錢書修也不過是嚇唬嚇唬他,見錢書羽白了臉冷哼了一聲就要離開。
同行的人卻起了好奇。
“白哥兒……”
他呢喃著,又仔細端詳了下錢書白,眸光一亮。
“這人該不會就是錢秀才的親弟弟吧?”
他倒是聽說錢秀才的弟弟今年入學,是了,錢書白和錢書修是兄弟,而眼前的人不是他的親弟弟,卻叫他哥哥,那定然就是錢家人。
是錢書白的親弟弟。
同行的人名叫王敏,是縣丞的兒子。與錢書修一樣,因其父占了個秀才名聲,他們這些做兒子的好像考不中秀才就是什麽奇恥大辱一般。
王敏今年也下了場,倒也不愧是錢書修的好友,兩個人一起落了榜。
這不,兩個人又一起作伴,準備明年的考試。
明年的考試還有段距離,錢書白的弟弟就在眼前。以前錢書白在書院裏的時候,王敏可不敢去得罪先生們最喜歡的學生。但這不代表王敏就喜歡錢書白。
沒關係,逮不這錢書白,逮住錢書白的弟弟也是一樣的。
“修哥兒,大度一點兒,咱給弟弟講講課。”
王敏一副和事佬模樣,勸慰著錢書修要大度。
錢書修避開他的拉扯,趕忙往前又走了兩步。
“你想講課自己講,別拉上我。”
他可不想給個小孩子講課,尤其是給錢書白的弟弟講課!
“哎……”王敏拉住他,壓低聲音透露道:
“保你滿意。”
他衝錢書修擠眉弄眼,又說得神神秘秘。
錢書修知道王敏有些邪道,見到誠懇保證,也便留了下來。
搞定了錢書修,王敏便將目光對上了錢書羽。
錢書羽小小一隻,像個黃毛小兒似的。也不知道錢家人是怎麽養孩子的,明明錢書修一表人才,到了錢書羽這裏就是個小豆丁。
“***怎麽稱呼啊?”
王敏把一張臉擠成了桃花樣,努力彰顯隨和。
他也沒什麽哄孩子的經驗,隻覺得伸手不打笑臉人。
錢書羽不理他,他便自顧自介紹:
“我是你修哥兒的好朋友,單名一個‘敏’字。你可以稱呼我為‘敏哥’。”
王敏還從未對人這般和氣過,他和錢書修誌趣相投,相處還算融洽。至於和其他人,王敏從來都是書院裏的小霸王。
“我都自報家門了。”他語氣開始不善。
開始尋思著若是錢書白這個***敬酒不吃吃罰酒,他該怎麽罰他?
弱者總有一種先天的敏銳性,能夠快速辨別局勢,尋找對自己有利的一麵。
錢書羽或許是意識到了什麽,不等王敏發怒,便先一步開口:
“我是羽哥兒。”
他往後縮了縮脖子,這是他自小養成的習慣,感到害怕時便會如此。
可是這裏沒有爹、沒娘,沒有護著他的哥哥、姐姐和奶奶。
隻有一個並不待見他的錢書修,錢書羽不知道該不該躲過去。
王敏已經拉住了他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