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扛鼎之人（二）
佛門如來雙手和什，輕聲說道：“如今，那本源氣機，師父燃燈古佛已經盡傳於我，所以，整個神州大陸，也就隻有貧僧一個人，才能夠修複破損空間，而滄海之濱，也隻有貧僧一個人才能進入那禁製之中，才能夠發現那傳送門的存在，化解人間界的這場危機。”
所到這，如來麵上罕見浮現出一抹難以言喻的溫醇笑意，輕聲說道：“其實，能夠看出貧僧身死的，不僅是隻有那貧僧神交已久的魂家鬼穀子，貧僧的授業恩師，也曾瞧見過，就連貧僧自己的這雙眼睛，也看到了自己未來的結局，必然是橫死中州的滄海之濱，但是有些事情，終歸還是要有人來做，就像是當年十三歲的時候，貧僧麵臨過一個選擇，是要過上榮華富貴無憂無慮的生活，但是一輩子確定庸庸碌碌，隻有百年光陰，還是去選擇探尋那虛無縹緲的無上大道，若有緣，自然可遇見，若是無緣，眾生不見，一個人是榮華富貴，一個是顛沛流離，一個是得到，另一個是扛起，兩者截然不同，貧僧在那時做的選擇，無疑便是後者，貧僧既然當日選擇扛起了，那今番，便是身死，也是無怨無悔。”
便是身死，也是無怨無悔，短短隻有十個字，擲地有聲，落在道祖張道陵的耳中，有若洪鍾大呂一般巨響，抬起頭望向佛門如來，滿麵敬畏之色，鄭重揖了一禮，輕聲說道：“張道陵代整個天下，整個人間界，揖禮相謝如來大師——”
遍觀道祖張道陵一生，如此鄭重其事對一個人五體投地施以最崇高的禮節，這還是第一次，原因無他，隻因為這佛門如來，在此時，甫一接觸之後，讓得道祖張道陵心中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聞名不如見麵，過往無數年間，這兩人神交已久，此時見麵，心中不禁大生相見恨晚之意，張道陵沉聲說道：“如來大師，不論如何，張道陵都要對您道一聲謝，前路漫漫，貧道也不知道能有什麽能夠幫到您的，但是有一句話還是想要如來大師知道，對於那滄海之濱，如今看來，其中暗藏玄機已經是必然的了，或許其中當真存在著打開北俱蘆洲與東勝神洲封印的傳送門，而且那兵家王翦所說，當時從傳送門之中走出來的，隻有一個嘯月天狼而已，這件事情，相信王翦並不會說謊，那麽我料想，那傳送門之所以建立在滄海之濱，便是為了掩人耳目，西牛賀洲之上的封印出來之後，海之蛟龍極為高調，或許心中也是存有了聲東擊西之策，想要將滄海之濱的封印存在掩藏完好，最終隻是讓嘯月天狼先率先出來打頭陣。”
道祖張道陵歎了口氣，喃喃說道：“隻是讓嘯月天狼沒有想到的便是，他甫一出來，便是遇上了人族的強者，而更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在經曆了第二次末法災劫之後，人間界修士死傷殆盡，竟然還會存有能夠將其徹底斬殺之人，這或許便也是出了那嘯月天狼的預料，如來大師，如今看來，滄海之濱之上的封印當今世上，便是隻剩下您一個人可以修複的了了，滄海之濱之中，定然危險重重，大師此番是抱著必死之心來的，張道陵心中萬分佩服，但是大師，一切還請萬分小心，該惜命之時終歸還是要惜命，畢竟日後即便是有第三次末法災劫出現，那終歸還是我整個人間界之事，沒理由所有的一切都讓您一個人來背負，彼時，若是天下萬千妖族衝出北俱蘆洲，張道陵必然會第一個衝上去，雖死猶榮。”
佛門如來聞聽此言語，微微一笑，輕聲說道：“這個貧僧自然曉得，如今西行之路三萬三千裏之地，當真還是第一次有如此快慰之事，道祖，你我今日一別，但願後會尚且還能有期，貧僧去了。”
話音落下之後，再不停留，轉身便走，而道祖張道陵，則是安靜站在原地，並沒有相送，隻是目光一直盯著佛門如來的背影，一刻都不曾偏離過，許久之後，直到目光所及之處，那個身影再也看不到，道祖才緩緩收回目光，眼中閃過一抹複雜至極的神色，喃喃說道：“有所為，有所不為，如來大師，今番言語，張道陵必然銘記在心，承蒙指點了。”
說哇，他對著如來消失的方向，再次鄭重揖了一禮。
夕陽西下，日影西斜，長空之中，一輪巨大的太陽，終於緩緩落下山頭，垂暮時分，昏黃的天色就像是一隻塗滿了墨汁的大毫錐筆，在整個荒原之上塗抹的到處都是，於是四下便盡是黑暗，許久之後，一輪月亮緩緩出現在天際之上，隱隱約約還能夠聽見許多的蟬鳴聲響，此時已經入夏了，白晝的時間很長，但即便是再長，終歸也是有落下帷幕的那一刻，而此時，天氣極為的眼熱，佛門如來一路之上與諸子百家相互爭鬥，固然不曾斬殺一個人，但是體內的氣機卻也消耗的極為多了。
而佛門如來，在此之前所消耗的氣機，並非是身後三丈金身的本源氣機，而是丹田氣海之中鯨吞西牛賀洲之上三成的天地靈氣，加之以本源氣機的注入，兩者交匯在一處之下，從而無形之家，改變了天地靈氣的品質，使得其較之尋常修士的氣機，要強大許多，如此一來，對於自己身後三丈金身之中有數的本源氣機，就可以不必消耗太多了，但是如此一來，體內丹田氣海之中的氣機，即便是再是雄厚，哪怕具備了整個西牛賀洲三成的靈氣，卻也在與諸子百家之戰當中，消耗了大半有餘，由此可見，這東勝神洲之上的無數修士，固然並非是如同如來一般自創出絕世功法，僅僅隻是憑借天降隕石傳人間大道，在上麵鐫刻的三千字大道箴言，悟出以後便有如此功力，當真也是十分的強大。
一路行來，與諸子百家許多高手交手，如來能夠做到一一勝之，其修為自然比之諸子百家，還是要強大許多，但是在交手過程之中，如來自身的修為境界，卻也受到了許多的砥礪，更是在某些地方之上，隱隱多出了更多的感悟，比如那在西牛賀洲三萬三千裏必殺之局的情況下，重鑄血肉之後，所領悟的金剛經，這一比之盤古大神在一千五百年前所自創出的七十二門功法秘技亦是不遑多讓的秘技，此刻之下，如來便是深有感悟。
佛門如來一路行走，身上並不曾帶過任何的東西，隻有一身白袍，外麵披著一件袈裟，以及懷中的一塊絹布一支炭筆，而那袈裟，在兵家王翦的最後一道殺陣不動如山之中，化成了一隻重錘，一把楔子，將那不動如山大陣之中的巨大黑色山脈，鑄造成了燃燈古佛的模樣，從而使得那片周天世界寸草不生由而變得生機勃勃，也慢慢的讓王翦重新將其徹底掌控，料想後者在化解體內的反噬之後，修為必然會因之有所提高。
想到這裏，如來心中便不由得感到一陣高興，隻覺得自己一路行來，終歸不是做的無用之功，有些事情，終歸還是盡量做到了盡善盡美如此一來，在日後，總算也是可以給如今的神州大陸，留下許多種子，哪怕是在不久的將來，即便是第三次末法災劫真的再次降臨，他相信，人間界有道祖張道陵，儒家張扶搖，魂家鬼穀子那樣的修士，有兵家王翦那般的天賦異稟之人，有墨家墨翟那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絕世劍修，人間界便永遠也毀滅不了，永遠都會繼續存在下去。
而更重要的，他如來也有著自己的傳人，那個如今正待在西天大雷音寺之中，閉關修煉小乘佛法的徒弟，那個小家夥叫玄奘，想到這個徒弟，佛門如來的臉上便忍不住浮現出一抹欣喜之色，就像是一個年邁父親，在見到自己的子女都已經長大成人，而且能夠頭頂一片天的時候，那種說不出道不明，放心不下卻又如釋重負的感覺，佛門如來突然仰起頭看向天際，喃喃自語道：“也不知道那個小家夥，如今怎麽樣了。”
如來的徒弟玄奘，此時已經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了，比之佛門如來當年離家出走尋覓冥冥之中的大道的年紀，還要大上許多，但是如來卻仍舊習慣叫他小家夥，原因無他，隻因為當日在西牛賀洲三萬三千裏之地斬殺海之蛟龍之後，在江流之中救下的這個孩子，的確是很小，不過才剛剛出生不久，可以說是他如來含辛茹苦，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更是在其成長路上，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為日後的玄奘，在中州之上開辟一人一宗門的佛家懸空寺，卻能夠悍然位列八荒勢力之首，定下了根基。
而玄奘，一如自己的師父如來一般，天資聰慧，生而便是具備大毅力，對於師父傳授的許多艱深功法，即便是心中有所不解，苦澀冥想都無法融會貫通，但卻是從來都不會生出氣餒，更多的卻是堅定，也正是因為如此，佛門如來對其疼愛有加，更是將自己的衣缽，盡數傳給了他。
那自我感悟創立出的小乘佛法，在生死一線之際創出的金剛經，乃至半隻腳踏入大乘佛法的感悟，以及對於金剛不壞之身中大成若缺的感悟，所有的一切，凡是如來能夠領悟到的，便是盡數傳給了自己的那個徒弟，而且如來傳給徒弟的，並非是隻有這些，更多的卻是心境，卻是感悟，卻是對於每一片世界，每一個生命的感悟，有這樣的名師指點，玄奘的修為境界，自然是非同小可，境界一日千裏。
而在此時，正在佛門如來心中有所感慨，略微出神的時刻，那正身在西天大雷音寺之下的唯一的徒弟玄奘，在閉關百餘日之後，終於心中有所感悟，對於小乘佛法完全融會貫通，在其周身之上，赫然便是出現了一道道肉眼可見的縱橫線條，慢慢在虛空之中，勾勒出一尊護體屏障出來，而在其上，同樣也是有著無數的卐字光符在其中閃現，這赫然便是小乘佛法大成的最明顯表象。
而不久之後，佛門玄奘小乘佛法大成之後，仍舊未曾有所停止，依舊陷入閉關之中，就在剛剛那一刻，在縱橫線條甫一夠了而出的時候，他隱約發現，小乘佛法，似乎比之師父當日所傳授給予自己的，還可以更強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