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白帝破境

  “白衣祭司言，那人命數為七殺，無印星克製，必遭天妒，必殺師克妻，魂魄雖在兩儀內，不在五行中，千年之間不安生。”


  看見這最後一行字，陳白帝心神俱顫，麵色慘白如雪，幾欲驚出聲來，卻發覺喉嚨中似乎被堵上了什麽東西，一塊黑色淤血吐了出來。世人皆言莫理前塵，不問紛飛，可這十四年間，他卻無時無刻不在違背這兩句，殺師克妻？陳白帝隻覺得有苦難言，眼前彌漫起一層氤氳霧氣，漸漸模糊。


  他幾乎用盡了全身氣力才迫使自己平靜下來，驟然翻開第六頁，卻發現上麵的幾行字較之前麵，已稍大了些許，且再無關聯。


  “大千世界，位麵婆娑，無數年間，有無數詭異莫測事繁衍生息，以此強大，卻為百家爭鳴，世界由而紛亂，風雲變幻，後終有一物應運而生，以力強挫諸事，終成人間聖道，謂之為玄。玄分兩種，為功與階之分，依托於玄氣之上。


  陳白帝擦幹眼睛，莫名想到了十三年的紅梅之氣溫養經脈，或許便屬於此列，隻是不知那些氣息最終都去了何處。


  第七頁上，諸多文字寫滿整張頁麵，未留絲毫空白，目光落在上麵，隻覺得天旋地轉，所能夠看清的也就隻有開篇幾行字。


  “玄階可分多重境界，淩駕於玄氣，其一為煉氣三重。入此境之前，須全身經脈盡數貫通，亦稱通脈，通脈後，感知天地氣息，是為玄氣，若成，可納天地玄氣於經脈之間，借其衝刷體內骨髓筋絡，至此可得三重境界。此時人之感知力可藉此提升數倍，而後便須破十三關，依次為手二關，足二關，百會一關，心脈之下倉泉，幽府，風振，抱殘，守缺，承盈，幻血，朝天闕八關，開關至多者，日後成就自會極高。靈氣三重為登堂入室門檻，一旦跨過，便可稱之為修士，十三關盡開者，可眼觀六路千裏，耳聽八方蚊語，感知人之善惡殺氣。”


  “三重之後第一境界為神通，此境可化玄氣為己用，匯於全身，如披重甲，擅用此境者刀斧加身而不傷，以火燒之而不損。”


  “第二境界為真罡，為曲徑通幽，體內玄氣隨意而行，舉手駐足間便有大玄妙而生，修士入此境，可指碎岩石重器，重在殺。”


  “第三境界為玄幻，借助與天地玄氣的靈妙感應，以身殺與氣殺相結合，此中至境，即便身體不觸碰物體，亦可憑借意識操控氣殺而碎物。”


  “第四境界，是作歸真，可凝聚神魂……”


  但見到此處，陳白帝隻覺雙目一陣刺痛，無論如何都再難看下去，他在山上見慣了老頭隨手施展的玄妙手段，隱隱間猜到了什麽，也就不作強求，翻開第八頁。


  那上麵再無一字，隻畫著一副墨畫，筆法精湛，卻是三截石碑，僅看了一眼，陳白帝便知道那正是自己在初至羅浮山時，老頭給他重續經脈匆匆一瞥而過的石碑，三截石碑碑麵黑漆，泛不起點滴光澤，隱約間透出一絲腐味，像是秋末冬前天地間遺留下的最後三片枯葉，石碑依次落地，緊緊楔進地底，重若千鈞，隨著碑底傳出的一聲喀喇響動，瞬息便有無數裂痕遊蛇一般從地下鑽出，四散蔓延，石碑如掛藤蔓。


  那些裂紋正恰若此刻泛黃紙麵上的筆觸，或力透紙背，或輕描留白，中有細墨縈繞，種種不同。


  翻開最後一頁，上麵一片空白，泛黃冊子的記錄至此作終。


  陳白帝收回目光，隻覺小腹間一陣灼熱升騰，且不斷向上匯去，他全身經脈連接點像是一股打了結的纖繩，極為晦澀，直至這股熱氣穿過，才將扭曲撫平，且漸漸恢複活力，在血肉中不停甩動起來。


  人體有奇經八脈，分別為任脈、督脈、衝脈、帶脈、陰維脈、陽維脈、陰蹻（Qiáo）脈、陽蹻脈。小腹之下的這股熱氣所行之處，便是由丹田起始，逐步流經鎮鎖任督衝三脈的“陰蹻庫”，折而行走尾閭，一波三折分三路而行，經由背部，越過頭頂百會，與全身經脈行路交匯於膻中，再分三路，一路歸左，一路歸右，最後一路行至心室。


  其中左右兩路回流之後沿著心下續好的經脈還合於丹田，此時歸路立變，主行脈之內千百股近乎亂連的細致經脈將那股灼熱氣息分為二十三路百川匯流。這二十三路氣息停佇丹田，不斷旋轉攪動，似是一個漩渦一般，破損的丹田之中，隱隱現出一個圓形的光波虛影。


  而行至心脈的那股熱氣在經脈間流轉時，卻寸步難行，像是中空水管內被堵上了一塊砂礫，前衝不得，反而刺激經脈不斷膨脹，陳白帝猜測這應該便是老頭所說的八處玄關之一，心下驟然清明，忍著剔骨斷筋之痛，許久後終破開了這第一關。


  書冊中有言，通脈之後可入煉氣三重，入煉氣三重後方可破關定未來根基，這句話或許適應眾家修士，卻獨獨不能加在他身。


  陳白帝體內千百股經脈近乎亂連，無脈動之象，行脈有塞，何來通脈？更遑論入煉氣三重破關。但他卻藉此在此刻間看出了十四年前那三截石碑上的玄機，也終於明白，老頭所創的經脈行路並非是亂，而是為了在其間另起造化，那造化無形，起於石碑第一道裂紋之下，體內丹田破碎，源自小腹下的灼熱便還合丹田，開辟真元氣海，雖然不為實質存在，卻大氣磅礴，自成一片空間。


  陳白帝若有所思，仰起頭看著一天的風輕雲淡，想到了枯坐羅浮對看梅花的十三年，那無數紅梅之氣盡數納於他身卻悄然隱匿，想來便是此刻小腹下升騰起的灼熱之氣了，至於為何獨在此時才有種種玄生，陳白帝記起老頭曾經並指為劍直刺天穹，有一塊白色玉牌從空墜下，八方響起冰晶破碎之聲，一切便都說得通了。


  羅浮山巔為何十三年始終無從風起？便是因為整個上空被埋了禁製，而今不在山中，自是束縛進去，想來所謂藏拙也源於此。


  如今那塊白色玉牌正安靜躺在陳白帝手中，他凝目望著上麵的明玄還有刻在尾處的小小數字，強忍住回頭的衝動，也不曾再看一眼那早已看不見的羅浮山，隻是喃喃道：“多謝。”


  三息後，他收起玉牌和那本頁麵泛黃的小冊子，放入懷中，手二關盡通。


  腳步微瘸，向前挪動，雖然不平，卻極穩，足二關打通。


  頭頂三陽五會上突生一陣熾熱卻又悄然隱去，百會穴通。


  心脈之下第一關倉泉已在此前貫通。


  翻山通幽府。


  越嶺破風振。


  渡江過抱殘。


  跨河達守缺。


  未入煉氣三重，而倒行逆施，十三關已破其十，隻餘承盈、幻血、朝天闕。


  境界一日千裏。


  氣勢如虹。


  氣貫長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