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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1章 河內之戰【1】

  “哈哈,如此一來,晉陽劉琨已經不足為慮,朕就可以安心的平定司州了!”


  匈奴皇帝劉聰非常高興的說道。


  “我聽說河內武德縣的豪強郭默,已經接受了青州偽漢任命的河內太守之職?”


  劉聰臉上掛著笑意,向旁邊的一名穿戴晉製衣冠模樣的士人問道。


  “啟稟陛下,確有此事!那武德縣的郭默,原本是河內郡的督將,自從晉廷河內郡太守裴整被皇漢俘虜之後,郭默就率眾流竄到了武德縣內聚眾為盜!前幾日,還接受了青州偽漢的任職,妄圖抗拒陛下的天兵,如今正在武德縣中召集同黨加固城牆塢堡呢!”


  這名還穿著晉人官員服飾的士人,名字叫做西方浚,是河內郡的大族,在得知洛陽的趙固逃跑,匈奴人再一次占領了洛陽之後,西方浚就立刻聯絡河內郡中的同黨,一起投降了匈奴人,並且引領匈奴軍隊直搗河內郡野王。


  “哈哈哈,區區一個郭默,無名之輩,也敢擋朕的鋒鏑!”


  匈奴皇帝劉聰毫不在意的擺了擺手,這時候,他似乎是想起來什麽,回身往後麵隨從的將領和官員人群中望去。


  “裴尚書何在?”匈奴皇帝劉聰大聲的問道。


  聽到劉聰大聲的發問後,所有人的目光都一起望向了後麵。


  “臣裴整,恭聽上命!”


  一聲清亮的聲音響起,一名穿著匈奴漢國尚書衣冠的官員,從人群中小碎步出列。


  劉聰騎在駿馬之上,居高臨下的望著這個匈奴漢國的官員。


  “裴尚書,你既然曾經為晉國河內太守,那郭默豈不是你的故吏嘛?”劉聰問道。


  “回稟陛下,郭默的確曾經在臣的手下為督將!”


  原來,這個穿著匈奴漢國尚書官服的人,正是剛剛提到的那個晉室前河內太守裴整。


  裴整當時有據守河內郡死誌的打算,但是卻遭到了城中豪強的出賣而被俘。


  在被匈奴人押送到平陽敵都之後,因為裴整出身豪門士族河東裴氏,很快被匈奴皇帝任命為尚書。


  迫於宗族生存壓力的前河內太守裴整,也不得不違心的侍奉匈奴胡主身旁。


  “哈哈哈,既然如此,你能否替朕招降那郭默?”匈奴皇帝劉聰大聲的說道,“我聽聞那郭默出身寒微貧賤,在晉室宗臣的眼中,不過是泥垢之吏,如今竟然能召集這麽多豪強聽從其命令,朕決定此人倒是有幾分才能!”


  胡漢尚書裴整低垂著頭,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樣的聽著匈奴皇帝劉聰繼續說道。


  “朕乃是漢室之後,誌在匡複皇漢,隻要能為朕所用,不論如何寒微,都能一概委以重任!”


  匈奴皇帝劉聰說道這裏,用手捋了捋兩側的胡須,然後說道。


  “裴尚書,你去說服郭默,隻要投降於朕,就以其為河內太守,嗯,不,就以他為兗州刺史、平東將軍,封武德縣侯!”


  聽到匈奴皇帝劉聰開出的封賞後,旁邊的幾個匈奴將領和官員,都是微微一驚。


  “陛下,就算是那郭默投降,也不過是一晉人降虜,怎能如此驟登高位,許多的有功將士,可都沒有位列州郡呢?”一名匈奴漢國的宗室將領劉洋非常不滿的說道。


  “是啊,陛下,,,,”又一名匈奴宗室想要繼續勸道,哪知道剛開口,卻被皇帝劉聰粗暴的打算了話頭。


  “爾等不過庸碌之輩,怎知朕的用意!”


  對於這些匈奴漢國的所謂宗室,劉聰越來越覺得這些人掣肘了自己的許多計劃。


  要不是劉洋這些人,在幫助自己宮變的時候有功勞的話,自己早就把他們都給貶黜了。


  匈奴皇帝劉聰的態度,令旁邊的那些匈奴將領們都噤若寒蟬,紛紛閉上了嘴巴。


  這時候,剛剛被授予新的職責的尚書裴整,卻是開口說道。


  “陛下,臣與那郭默,雖有職司之故,但未曾深交,而且那郭默行事奸猾,恐怕臣也未必能說服他啊。”


  聽到這話,劉聰卻是冷冷一笑,說道。


  “朕已經虛上賓之位待之,如果郭默還是不肯識時務,那也是無妨,朕就發虎賁數萬,踏平武德縣中!”


  聽到匈奴皇帝劉聰的意思後,尚書裴整心中已經了然,很快就應命。


  裴整剛要領命退下,卻聽到麵前的匈奴皇帝劉聰又繼續說道。


  “告訴郭默,朕隻給他三天時間,如其投降,則列侯州官盡數與之,否則,朕必將讓武德縣也如這野王一般!”


  裴整聽罷,趕緊低下頭領命,眼角的餘光不自覺的瞥向了旁變野王城中冒出的黑煙。


  領命之後的裴整,在匈奴軍卒的護送下,很快收拾好了行裝,那個剛剛賣身投降的西方浚親自安排了向導給他。


  因為匈奴大軍東進,整個河內郡的大道上,幾乎連一個活人都沒有。


  所有人都知道匈奴人的殘暴,紛紛躲藏到了塢堡、山澤之中去了。


  甚至於平時經常出沒的盜賊匪徒,都是沒有了蹤影。


  尚書裴整在向導的引領下,隻用了不到一天的時間,就從野王快馬趕到了武德縣。


  進入武德縣後不久,裴整等人很快就被暗中埋伏警戒的武德豪強的部曲給攔截了下來。


  “我乃河東裴整,是郭默將軍的故舊老友,如今有要事前來相告知,速速帶路!”


  一群身為地位的部曲私兵,看到裴整的氣度不凡,又口稱認識武德縣的‘地頭蛇’郭默,紛紛不敢造次。


  在一眾豪強部曲的聞訊和引領下,到了天色已經徹底黑下來的時候,尚書裴整終於見到了郭默。


  在護衛森嚴的城中,郭默一見到風塵仆仆的老上司裴整之後,立刻就是認了出來。


  “裴公,果然是裴公!別來無恙啊,府君!”


  一見到裴整之後,郭默很是激動。


  出身寒微的郭默,能出仕為郡中督將,全都是因為裴整的提攜之恩,否則能做到縣中的尉佐就已經是郭默這種寒微賤民的極限了。


  “郭將軍,裴整乃是罪人,愧對河內父老,不敢受將軍如此稱呼啊!”尚書裴整一邊說著,一邊避開了郭默行禮的方向。


  郭默微微一愣,這時候,他才注意到裴整身上穿著的衣服,似乎並不是晉國官員的衣服,也不是普通士人的常服,而似乎是匈奴漢國的官服。


  一陣愕然的郭默,立刻臉色一變。


  “裴公,難道已經投了胡虜了嗎?”


  裴整聞言心中雖然有些難堪,但是臉上卻是沒有多餘的表情,也沒有立即回答。


  這時候,郭默又看向了裴整身後同來的兩名隨從。


  隻見這兩個人都是身形矯健,雖然也是穿著普通的騎服束發,但是其中一個人的麵目無官,明顯不同於中原諸夏人,反而更似胡人。


  “果然,唉!”郭默見狀,心中已經是猜到了**分。


  這兩個隨從,肯定是匈奴胡虜,而裴整此來,恐怕多半是要勸降自己的。


  “裴公,原來已經做了匈奴人的大官了!”郭默臉上變得陰冷了起來,“既然如此,那裴公就說說吧,那匈奴胡主,要開出什麽價碼,來買我的效忠呢?”


  郭默說完,就繼續冷冷看著裴整。


  哪知道,裴整聞言,卻是沒有絲毫的羞愧之色,對於郭默的一番作態,反而是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哈哈,郭將軍能有如此反應,果然沒有出乎我的所料!郭玄雄,果然還是那個視胡虜為寇仇的壯士!”


  裴整大笑著說道。


  此話一出,不僅是郭默的臉上露出來驚訝之色,那兩個隨同監視的匈奴人更是臉上露出了惱怒的神情。


  “裴公,難道不是來勸我投降胡虜的嗎?”郭默好奇的問道。


  “哈哈,那胡主劉聰,的確是讓我來勸玄雄投降的,但是,我裴整,卻是來勸郭將軍萬勿有二心,一定要堅守拒胡!”裴整說道。


  聽到裴整的這番話,那兩名同來的匈奴人,都是立刻臉色大變,怪叫了一聲,就要撲向裴整。


  但是,室內的郭默的手下護衛眾多,當即就把這兩個囂張的匈奴胡虜給擒住了。


  “裴公,此言何意?”郭默說道。


  裴整絲毫不理會身後兩名胡虜,而是盯著郭默,急匆匆的說道。


  “郭將軍,如今匈奴劉聰雖然親率大軍前來,可謂聲勢逼人,但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將軍萬不可被匈奴胡虜的威嚇,做出那等令人扼腕之事!”


  聽到這話,郭默心中一動,立刻就是問道。


  “裴公,還請詳言!”


  裴整立刻把自己知道的匈奴漢國的內幕通通都說了出來。


  “如今匈奴軍中,所帶的軍糧不足兩個月之用,那趙固放棄洛陽之時,又一把火燒了城中的所有府庫積蓄,匈奴胡虜如今在司州四散出擊,就是為了補充糧草,今日清晨胡虜已經屠了野王,就是,,,”


  一聽到這裏,郭默立刻忍不住的驚呼道。


  “屠了野王?!”


  裴整見狀,表情非常凝重的點了點頭,說道。


  “不錯,胡虜屠了野王,無非就是為了以暴行,來震恐周圍的州郡,來獲得丁口、糧草的補充。”


  郭默立刻說道,“裴公,你的意思是,胡虜如今抄掠糧草所獲寥寥無幾,就算是發兵東來,也不過是一個月的攻勢?”


  “不錯,我真是此意,以將軍的才能,守住武德縣一個月,應該是輕而易舉的。”裴整說道這裏,似乎是想起了什麽,又繼續補充道,“當然,前提是武德的豪強能聽從將軍號令,不至於重演當年我在河內郡的舊事!”


  在又確認了許多細節後,生性多疑狡猾的郭默,也是信服了裴整帶來的消息。


  畢竟,這幾年匈奴胡虜幾乎是月月用兵,以半個司州和並州的土地,又是災荒頻繁的年月,怎麽可能有太過充足的糧草呢?

  不過,郭默這時候卻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裴公,那劉聰讓你來勸降我,但卻如此行事,如何回去交代啊。”郭默說道這裏,一把拉住裴整的袖子,狠了狠心說道。


  “既然如此,裴公,你也就索性別回胡虜那虎狼窩了,直接留在我這裏,等到戰事結束,我親自去青州,在大漢天子麵前表述裴公的功勞,裴公德才威望,當位列公卿!”


  聽到郭默的話後,裴整卻是苦笑著,搖了搖頭。


  “我家中妻兒幾十口,俱都在平陽城啊,我要是不回去,他們可都要人頭落地了!”


  郭默想了一下,大聲的說道。


  “好,這樣的話,來人,把這兩個胡虜推出去砍了腦袋!”


  他一直被按在地上的那兩名胡虜,一群護衛們立刻給拖了出去。


  也就是眨眼的功夫,一名護衛就拎著兩個冒著熱氣的人頭進來了。


  “裴公,你回去,就說我拒不投降,然後,嗯,然後你就痛罵了我一通,我一怒之下,就把這兩個副使給斬了!”


  裴整聽罷,默默點了點頭,算是認了下來。


  在送別裴整離開的時候,一直都沒有放下心來的郭默,終於是忍不住的問道。


  “裴公,如此推說,就算是能唬過匈奴劉聰,也終歸是冒著風險啊!”


  “裴公,為何非要冒著如此大的風險,來告知郭某匈奴人的虛實呢?”


  裴整這時候已經騎在了馬上,他聽到郭默的話後,仰頭望了望滿月的天空,非常凝重的說道。


  “裴盾於徐州投胡虜,裴憲望胡虜南逃八百裏,我裴整又出仕胡虜為尚書。”


  說到這裏,裴整扭頭看向了郭默,苦笑著說。


  “河東裴氏,累世清名,卻要淪為天下人的笑柄了。”


  “當此之時,要是我再替胡虜勸降將軍,還有何麵目為人!”


  “就算以後我裴整喪命胡虜,還請將軍把今日之事說與兒孫,讓他們知道,我裴整雖惜妻兒之命,卻也曾經做過不墮河東裴氏清名的事情!”


  郭默聞言,心中一動,竟然有了許多酸楚的感覺要湧上來。


  “裴公放心,郭默謹記今日之事!”


  等到裴整騎馬離開後,郭默立刻吩咐弟弟郭芝等人連夜召集武德城中的諸家豪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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