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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 祖逖拜將-上

  緊挨著祖逖的劉預,在聽到這話後,心中微微一沉。


  “那祖司馬以為,這些戰績之中,有什麽不足的呢?”


  劉預雖欽佩仰慕祖逖,但是祖逖親口把自己的戰績,如此貶損之後,還是非常的不爽的。


  祖逖這時候,似乎也已經想到了這麽貶損劉預,似乎是不太合清理,不過事已至此,卻還還得繼續下去。


  “要是當時的戰事,真的如大將軍所言一樣的話,祖逖鬥膽,還真是覺得,大將軍用兵實在是太魯莽了,根本沒有太多的計謀規劃,要不是手下的士卒用命,真要是取得這麽大的戰果,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說到這裏,祖逖又琢磨了一下,繼續說道。


  “嗯,不錯。大將軍手下的士卒都實在是堪稱死戰精兵了,能練出來如此兵士,自然不是真的是什麽“庸才之將”啦。”


  祖逖最後的話,雖然是這麽說,但是人人都能聽得出來,其中對於劉預的回還之意。


  聽到祖逖這麽說,劉預已經沒有了開始時候的沮喪和不甘,而是變成了一種真正的學習請教。


  “祖司馬,久曆軍中,定然是見識非凡,還請祖君不吝賜教。”


  劉預一邊說著,一邊非常真誠的盯著祖逖。


  對於劉預的表情,祖逖很明顯看出來其中的真誠和信任。


  “就比如這寧平之戰,大將軍督帥兩千精銳,趨行百裏逐利,最後還能絲毫不亂,依然可以列陣搏殺,這就是已經勝過六七成的其它諸軍精銳了。”


  祖逖隨即開口說,“不過,最後一戰之後,真正的斬獲卻也有三四千之數,卻有些不太夠大了。”


  劉預聽到這裏,說道,“可是,當時我軍將士也都是已經人困馬乏,胡虜都是敗逃而去,追之不及,也隻能如此了。”


  祖逖聽到這裏,微微點了點頭,首先對於劉預的看法進行了讚同,而後又說道。


  “可是,在當時還有大批的中軍殘部,已經被大將軍招攬隨行,戰事發生的時候,這些人除了遠遠的觀戰之外,似乎是一點用處都沒吧。”


  聽到此話,劉預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那些中軍將士,都已經困乏難耐,還如何能戰鬥?”


  祖逖輕輕一笑,說道。


  “隻要還能難得動武器,都是可以戰鬥的,手中有鋒利的矛槊,就算是孩童,也能殺一個胡虜了。”


  “那左司馬的意思是,這些中軍殘部皆可為用嘍?”


  “不錯。正所謂因勢利導,這些士兵雖然疲弱,但是隻要指揮得當,一樣可以發揮出來不俗的戰力,真正的將才,不僅要會用精兵強將,對於普通的士兵,要更加的運用精熟,這才是一個合格的將帥。”祖逖說這話的時候,讓劉預很明顯感覺到了他身上的自信。


  “普通的士兵?”


  劉預在聽到祖逖的這話後,思考了起來。


  可惜,他怎麽想都沒有想明白,在當時的情況下,要如何運用這些中軍殘部士兵。


  最後在劉預的一再要求下,祖逖這才說出了自己的看法和策略。


  不過,在聽完了祖逖的計策之後,劉預卻是有些驚訝,他越想越覺得,祖逖的這些計策的確是出人意料,有九成的把握能殺掉更多的胡虜,但是其中的代價也不會太小。


  “要是真的如此,隻怕這些以身為餌的中軍士卒,最少要死掉一半的人吧。”


  劉預聽完祖逖的計謀後,有些歎息的說道。


  “我這策略裏,隻要人人皆是同進退,不會死傷太多,就算是麵對當時肆虐的胡虜,也不會吃太多的虧。不過,要是其中的士卒一戰擊潰,死掉一半,也是有可能的。”


  祖逖並不是太在乎的說道。


  “可是,為了多殺一些胡虜,就讓這些士卒冒這麽大的風險,是不是太殘忍了一些。”


  對於祖逖的計策,劉預還是感到有些殘忍。


  聽到劉預的這句話後,原本平常語態的祖逖,突然站起身來。


  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祖逖臉色漲紅,有些激動說道。


  “大將軍,如今胡虜肆虐,海內鼎沸,對於這些夷狄禽獸,祖逖恨不得啖其肉,就算是流盡熱血,也是在所不惜。”


  “這些士卒皆是軍人,戰死沙場就是他們的責任,馬革裹屍就是榮耀!”


  “身為一軍將帥,大將軍的職責應該是想著怎麽多殺胡虜,而不是想著怎麽多保存貪生怕死之輩的性命!”


  很顯然,祖逖對於在苦縣表現糟糕的晉廷中軍很是憤怒,以至於覺得這些士兵,都是人人有罪。


  聽到祖逖這麽說後,劉預也是立即恍然大悟。


  自己剛剛的態度,的確是非常不合適,似乎一直都在向著怎麽少死人,卻想陷入了束手束腳的境地。


  現在聽了祖逖一番話後,劉預更加了解到祖逖為何“中流擊楫”,北上抗胡了。


  隨後,劉預又親自向祖逖請教了之前數次作戰的得失。


  對於劉預的推心置腹,祖逖還是能清晰的感受到的,至於最直觀的回應,那就是祖逖對於劉預之前的戰例進行了最直白的批評!

  總之,在祖逖的口中,劉預的臨陣指揮,除了一個身先士卒,堪稱是百人敵之外,就幾乎完全不入祖逖的眼了。


  “為將者,不僅要臨機決斷,更要早慮成敗之數,大將軍,屢次擊敗胡虜,但是在我看來,卻真的隻是中人之資。”


  在詳細了解了劉預多次的臨陣指揮後,祖逖也不得不歎息著說道。


  聽到祖逖這麽說,劉預倒是沒有覺得有什麽,畢竟他一直也覺得自己並不是什麽天生的將才,他一直以來做的,也就是努力讓手下的士兵吃的更飽、操練的更多、用的兵器更好罷了。


  至於臨陣對決,似乎除了列陣莽過去之外,真的不會太多。


  這種情況下,劉預還沒有說話,旁邊的一眾青州軍部將們,卻都是一個個的不服氣了。


  就連一向穩重的董平,也是覺得這個新任的左司馬祖逖,實在是有些狂妄了,仿佛在祖逖的口中,擊敗石勒、劉靈、王彌這些胡漢將領,簡直就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左司馬,此言差矣,石勒、王彌之輩縱橫中州,屢敗官軍,殺宗室百官不可計數,難道這樣的巨寇凶頑,是區區中人之姿可以擊敗的嗎?”董平的眼睛緊緊盯著祖逖說道。


  “就是,左司馬,我看你也實在是太瞧不起人了,大將軍討伐胡虜以來,還未嚐敗績,怎麽到了你的口中,就成了中人之資了。”趙昆也跟著附和。


  “不錯,祖司馬,你要這麽說,那你就拿出本事來,讓我們瞧一瞧,什麽叫不是高人。”


  一旁的青州軍部將都是紛紛附和起來,要不是劉預對於祖逖一直尊重有加,說不定這些人中就有人要擼起袖子來找祖逖單挑了。


  “大將軍臨機決斷,的確是中人之資,不過,大將軍卻能屢次以劣勢完勝,開始的時候,的確是讓我百思不得其解。”


  祖逖絲毫不在意董平這些人的逼問,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對於董平、趙昆這些人秉性,祖逖已經了解的非常清楚了。


  這些人都是劉預的心腹,維護劉預簡直就是與生俱來的義務。


  不過,就連劉預在祖逖的口中都不過是“中人之資”,他們這些人都不過是中下之資的陷陣之將了。


  “哦,那左司馬,現在可是有了答案?”劉預微笑著說道。


  祖逖看著劉預,認真的點了點頭,神色肅然的說道。


  “不錯,祖某現在已經明白了。”


  “是什麽?”


  “大將軍雖然臨陣用兵,令人一眼就能望穿動向,哪怕是一些因機變化,就連我這樣的平庸之才,都欺騙不過去,但是,最後獲勝的卻都是大將軍。”祖逖說道這裏,長出了一口氣,繼續說道。


  “我現在已經明白了,大將軍真正的依仗的並不是臨陣對決的計策謀劃,更多的是事情在作戰開始之前,就已經早早的準備完成了,可以說,在與敵人列陣之前,這勝負就已經可以見分曉了。”


  幾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祖逖對於劉預的評價,就來了個天翻地覆。


  開始的時候,在祖逖的口中劉預還不過是“中人之資”,到了現在祖逖又把劉預吹捧到了“未臨陣而先勝”的境地。


  “左司馬,你這繞來繞去,到底是何意?”趙昆已經有些摸不準祖逖是什麽路數了。


  “哈哈哈,我想起來大將軍曾經說過,此前所勝者,別無他法,為甲堅兵利爾。”祖逖一聲大笑。


  “如今的青州軍,依祖逖之見,已經可以稱得上是甲堅兵利,而且士卒們人人奮勇,我知道曾經的暴秦之士,都是聞戰則喜,現在的青州兵,也大都如是。”


  “而這數萬青州“秦士”,皆是大將軍之功,實在是令祖逖拜服。”祖逖說道,“有這數萬精兵,就足以橫行齊魯之地,要是有十萬,就足以橫行天下,掃蕩胡虜不過是覆手而已。”


  聽到祖逖這一通褒揚,不僅本主劉預感到有些受寵若驚,就連董平、劉珣、趙昆等一票鐵杆跟班也都是大大的出乎意料。


  “不對啊,左司馬,既然你覺得大將軍這麽厲害,為什麽還要說他是中人之資呢?”劉珣忍不住開口問道。


  “大將軍臨陣接敵,不過中人之姿,可是治軍選士,卻是天人之才。”


  聽了劉珣的疑惑後,祖逖淡然的說道。


  “而且,依我之見,以大將軍治軍選士編練的士兵來看,別說中人之資,隻要不是個癡兒來做將帥,這些青州兵也不是那些胡虜流寇可以擊敗的。”


  “隻要甲堅兵利,一個中人之資,就可力扛關張之將!”


  祖逖的這一番話說完,劉預、董平、趙昆等人都是紛紛陷入了深思。


  隻不過,雖然都是陷入了深思,可是他們每個人想的東西,卻都是不盡相同。


  劉預想的是,如今的青州士兵,已經算是用土地為手段建立起來的初代版的隋唐製府兵,麵對奴隸一般的世兵和部族兵,當然有製度上的碾壓優勢,但是祖逖所說的將領問題,的確是需要接下來重視的大問題。


  而董平想的是,原來自己之所以能跟隨劉預屢戰屢勝,並不是自己是什麽天賦異稟,而不過是沾了“甲堅兵利”的光,這麽看來,什麽花裏胡哨的計謀都敵不過“甲堅兵利”。


  至於趙昆這些人想的則是,剛剛祖逖祖司馬說什麽,說咱們現在數萬青州兵,就可以橫行齊魯之地,要是有十萬就能橫行天下了!橫行天下是什麽意思,肯定就是,有了十萬青州兵後,別說是公卿宗室,就連皇帝太子都得閃到一邊去。


  但是,祖逖的話雖然這麽說,可是董平一眾青州軍的將領們,還是依然覺得祖逖其人有些浮誇,好做驚人之語,至於真是的水平如何,董平趙昆這些人不是太信服。


  隻不過礙於劉預的尊崇,他們這些人也都不得不繼續對祖逖客客氣氣的。


  永嘉五年,九月。


  在把皇太子司馬端和行台百官,基本都遷徙到了濟北郡盧子城後,整個盧子城就變成了一派繁華的景象,許多盧子城內上了年紀的老人表示,如今這種繁華富庶的景象,已經差不多有將近十年沒有看到過了。


  因為如今劉預已經要兼顧青州、兗州、徐州,還有豫州的諸郡,要是繼續留在臨淄城的話,就會非常的不便捷。


  在華琇、郗鑒等人提議下,劉預直接打算把軍府遷移到盧子城,這樣一來,不僅可以便於掌控兗州、徐州、豫州一帶的動向。


  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可以更加便捷的監視皇太子司馬端,因為根據劉預安插的眼線匯報,最近的皇太子司馬端一直都是神神秘秘,頻繁的見一些郎中令何雍帶來的陌生人。


  所以,劉預覺得為了避免變生肘腋,還是不要太信任這個皇太子為好。


  就在劉預安排人手,開始深入清查這個太子府郎中令何雍的時候,一份來自河北冀州的求援,立刻吸引了劉預的全部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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