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千古艱難唯一死
頭發已經花白的太尉王衍，走在人群的最前列，見到石勒後，如今的王衍雖然已經是階下囚，但是一身的氣質還是頗有高貴名士的風範。
石勒見此，對於這個聞名天下的王衍，還是有幾分欣賞的。
“王太尉，果然是天下名士。”
這句話一出，麵前的許多晉廷官員都是鬆了一口氣，都覺得自己的小命大概是能保住了。
“將軍神武，當世豪傑，衍不過琅琊一文弱罷了，實在是當不起將軍謬讚。”
太尉王衍雖然是口中是這麽說，但是心中已經大呼慶幸，也覺得自己老命得留了。
這時候，四周依然是充斥著呼號喊殺，數萬晉軍士卒的悲慘哀號不絕於野，這些普通的低賤士卒們，麵對凶殘的胡漢騎兵就算是想投降都不可得了，因為胡漢騎兵們得到的命令是對晉軍士卒趕盡殺絕。
“如今司馬越已死，晉廷大軍今日也將覆滅與此，本將軍不日就可攻克洛陽，擒獲晉帝，不知道王太尉當年可曾想過有今日之事啊。”
石勒的話中滿是誌得意滿的驕傲。
當年的石勒曾經隻是泥土之中的卑微螻蟻，太尉王衍這些人則是九天之上的龍鳳之姿，如今卻是乾坤顛倒，山河易主，曾經的顯貴變成了階下囚。
“衍不過是一老朽，哪裏能有這般見識，現在隻是知道天命當此，順應天命罷了。”
王衍依然是一副恭恭敬敬的做派。
石勒聞言大笑，對王衍的這一番表現是很滿意的，雖然王衍的話語中滿是示弱，但是依然不是風度。
不過，王衍身後的許多晉廷官員公卿和宗室臉上卻沒有王衍的這種演技，那種求生的諂媚姿態都統統浮現在了臉上。
看到這些人，石勒心中立刻感覺非常的厭惡和輕蔑。
“晉室當年也算是意氣勃發，一統天下，如今卻落得如此境地，不知道王太尉以為這是何原因呢？”石勒玩味的看著王衍。
“天命如此，非人力之所為也。”
已經察覺到石勒對自己態度頗佳，王衍的膽怯也少了許多。
不過，這話卻是沒有讓石勒滿意。
“天命？”
“哼，難道不是司馬家諸王昏亂，禍害天下咎由自取嗎？”
王衍聞言立刻大搖其頭，“將軍，這正是天命如此啊，天命令晉室自亂，豈是人力所能抗之，各安天命應和五行，才是正理。”
石勒聞言，更是心中不喜，他出身低賤，又曾經做過奴隸，要真的是各安天命的話，他現在就依然是某家豪強的奴隸。
“你們都是世代高門，公卿王侯，天下權柄都是你們所把持，如今這幅模樣，難道沒有你們的責任嗎？”
石勒的話中已經是滿滿的嫌棄。
“衍年輕的時候，就是淡泊名利，隻想著在琅琊家中耕種讀書，度過一生，隻是後來得到朝廷征辟，這才勉強出仕，我從來沒有想過要位列公卿啊。”王衍對於石勒的變化看得清楚，立即著急的替自己辯解。
“哈哈哈，王太尉是淡泊名利，迫不得已才是位列公卿？”石勒聞言大笑。
王衍見狀老臉一紅，趕緊硬著頭皮說道，“正是如此，正是如此。”
“王太尉如此，那你們呢？”石勒笑罷，高聲對王衍身後的晉廷百官王侯繼續問道。
聽到眼前的“殺人魔王”發問，這些晉廷官員公卿們一個個爭先恐後的上前為自己辯解分說。
在這些人的口中，他們都變成了無心權利，迫不得已才出仕的無欲無求的人。
就連那些身為宗室的司馬諸王，也都一個個拚命說道，他們都是身不由己生在了司馬家，這才變成了宗室王侯，但是他們平常都是不參與政事，隻是安心讀書做善事的“乖寶寶”。
好一副“無心政事列公卿，淡泊名利封王侯”的詭異場景，就這麽在石勒眼前上演了。
麵對這些晉廷高官王侯的醜態，身處其中的襄陽王司馬範卻是無法忍受了。
隻見襄陽王司馬範怒氣衝衝的向著身邊人訓斥道。
“事已至此，何須多言，難道你們就不怕被人恥笑嘛！？”
但是，司馬範的聲音雖大，落到這些人的耳中卻都裝作聽不見了，依然如故。
石勒見狀，倒是對於這個襄陽王司馬範有些另眼相看了。
“既然諸位都是如此，那我且問你們，都有何高見可以教我啊？”石勒大手一揮，製止了這群吵鬧不休的“公卿顯貴”。
眾人聞言，卻都是不敢說話了，齊齊望向了為首的太尉王衍。
王衍見狀，知道如何回答石勒的這個問題關係到自己的身家性命，如果回答的好，不僅是性命，說不定連榮華富貴也有可能保住。
“將軍麵前，老朽不敢稱高見，但是如今晉室衰頹已經是人所共知，自今日之後，神器也當易主，將軍龍興於野，雄冠當世，值此天下大亂，應該立即順應天命，承繼大統，另立新朝！”
王衍恭恭敬敬的大聲說道。
這一番話，讓剛剛擺脫“文盲”的石勒聽得半懂不懂，他扭頭看了看身邊的右長史張賓。
張賓臉色詭異，趕緊湊到石勒耳邊急速解釋了兩句。
石勒當即臉色大變，向著王衍問道。
“王衍，你這意思是要我做皇帝？！”
太尉王衍臉色不變，大言不慚的一拜而下。
“臣衍，懇請將軍為了天下蒼生，登立皇帝之位！”
王衍此言一出，不僅是身後的晉廷官員王侯都是大驚失色，就連石勒身邊的張賓、孔萇等人都是眉頭緊皺。
石勒聞言，立刻大怒。
“王衍!你年少就盛名傳天下，由弱冠至白首，都一直身居高官顯位，卻厚顏無恥的說什麽淡泊名利，如今這天下敗壞至此，就是你這種奸徒的罪過！”
王衍聞言，立刻麵如死灰，嚇得渾身癱軟，想要辯解，卻怎麽也說不出話來了。
石勒說罷，對身邊的孔萇說道。
“我行走天下見過這麽多人，還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孔萇的眼中也滿是對王衍的鄙夷厭惡，他湊到石勒耳邊說道。
“晉室用高官厚祿都換不來這些人的忠心，我看他們根本就是養不熟的狼崽子！”
“將軍，他們根本不會為我所用，依我看，幹脆全都一刀宰了算了。”
石勒點了點頭，毫不顧忌的當著王衍等俘虜的麵，大聲的說道。
“這些人的確是留不得，先看押起來，等到殺幹淨了所有晉軍，再給他們這些名士一個體麵的死法吧！”
一時間，王衍等人立刻驚懼痛哭起來，聲嘶力竭的哭泣哀嚎，哪還有什麽所謂的“魏晉風流”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