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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寧平城之戰6

  “你就是齊王?”


  當劉預見到這群狼狽晉軍的首領齊王司馬超的時候,就差一點被以為自己看錯了。


  因為,此時的齊王司馬超已經滿臉的髒兮兮的塵土,頭上的鐵盔也早已經扔掉了,發髻散亂的與旁邊的普通士兵一般無二。


  “不錯,孤就是齊王。”


  齊王司馬超見到劉預後,雖然渾身的狼狽相,卻是依然擺出來一副藩王的姿態。


  要不是見到劉預隨行的數千騎兵都是甲堅兵利的悍勇之徒,說不定還要更加傲慢。


  這時候,齊王司馬超隨行的屬軍差不多還有千餘人,但是大多數人都為了逃命丟棄了沉重的盔甲和長兵器,幾乎已經算是半解除武裝了。


  這時候,牙軍督護劉珣湊到劉預耳邊一番言語。


  原來,劉珣通過剛才盤問齊王司馬超的部下,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經過,也知道了晉廷行台就在前方不遠處了。


  劉預聽罷,立即就是怒氣衝衝,用手一指眼前的齊王司馬超。


  “爾為晉室藩王,當此胡虜肆虐的危難之時,卻擅自脫逃,棄友軍袍澤於不顧,封爵利祿難道都喂到狗肚子裏去了嗎?”


  劉預騎在馬上,對著齊王司馬超大聲的斥責道。


  麵對劉預突如其來的斥責,齊王司馬超一時之間不知所措,他實在是沒有想到,剛一見麵這個“青州賊”劉預竟然如此不客氣。


  司馬超呆立當場,一張髒兮兮的臉,倒也不看不出什麽臉紅不臉紅,不過齊王司馬超身後的許多齊王藩屬兵卻都麵有愧色。


  這也正是劉預想要的效果,他已經知道如今齊王司馬超屬下的這些齊王屬兵,都是幾年前齊王司馬冏的屬兵,許多都是青州人士,其中許多人宗親家眷還都留在了青州,劉預也是有意直接吞並收服這些人。


  “我乃青州劉預,今日到此,就是為了擊破胡虜!數千鐵騎在此,後麵還有十萬青州甲兵旦夕可至!”


  聽到劉預說有十萬青州兵前來,眼前的這些晉軍士兵都是相互私語起來,每個人都覺得總算是得救,有一種逃出生天的感覺。


  但是,接下來劉預的話,卻讓這些麵露喜色的晉軍士兵們都重新低下了頭。


  “如今胡虜就在前方,殺戮大家的兄弟袍澤,你們卻隨從這個無能膽小的齊王司馬超做了逃兵,大丈夫安能如此!”


  劉預的這一番話,是大聲對著所有人喊出來的,其實他並不太指望這些已經喪膽的晉兵有多少反應,隻是為了借此打壓齊王司馬超的威信,然後方便直接吞並其部眾。


  不過,這些剛剛逃脫險境的晉軍士兵們,許多人在聽了劉預的喊話後都是反應激動,不少人甚至哭了出來。


  “劉將軍,我的父親還在後麵的軍中啊,求求將軍救命啊!”


  “是啊,劉將軍,我的兄長也在後麵,根本沒有跑出來啊。”


  頃刻間,許多晉軍士兵都是哭成了一片,晉軍中的世兵和募兵都會有許多的父子、兄弟皆為兵的情況。


  “隻要擊敗了胡虜,他們這些人自然都能得救!”


  這種情況,大大出乎劉預所料,不禁讓他心中大喜過望。


  所謂“知恥而後勇”,這些普通的士兵們沒有喪失同理的“知恥”能力,還都是可用的。


  “我且問諸君,可有壯士,敢隨我殺回寧平!”劉預大聲的喊道。


  一個晉軍士兵抹了一把眼淚鼻涕,振臂高呼道。


  “某願隨將軍,殺回寧平!”


  隨即,就是越來也多晉軍士兵緊跟著高呼起來。


  “殺回寧平!”


  “殺回寧平!”


  “殺回寧平!”


  看著原本萎靡不振的這些晉軍士兵,仿佛重生一般,迸發出來了勇氣,讓劉預也是大受鼓舞。


  聽到許多的齊王屬兵都被劉預鼓惑至此,齊王司馬超心中又驚又怕,兩腿酸軟無力,要不是身邊的幾個近侍部將攙扶著,早已就嚇倒地上了。


  在晉軍士兵一陣陣的高呼中,劉預瞥向這個齊王司馬超。


  “司馬超,畏敵怯戰,臨陣脫逃,按軍法該如何?”


  劉預向旁邊的行軍長史董平問道。


  董平臉色冷峻的回道,“啟稟大將軍,按軍法當斬!”


  聽到董平口中蹦出的“斬”字,齊王司馬超差一點就嚇尿了褲子,口中結結巴巴的說道。


  “我,我,我乃宗室,,,”


  他身邊的一名屬官,立刻替齊王司馬超說道。


  “齊王乃是宗室,就算是大將軍,也無權問責!”


  劉預冷哼一聲,對於這種情況下,還有人敢站出來忠心護主還是比較佩服的,不過,這司馬超是必須要批倒批臭的。


  “哼,要不是宗室,早就把他砍了。”


  隨即,劉預就命人繳下了齊王及其心腹的武裝,令他們跟從在軍後隨行,一起重返寧平城。


  =·=·=·=·=·

  寧平城,北。


  廣闊的原野大地上,完全變成了一片慘烈血肉煉獄。


  在石勒的胡漢騎兵全軍出動,向著晉廷行台發動攻擊的之後,十萬晉軍就完全陷入了慌亂無序中。


  軍司太尉王衍等人麵對氣勢洶湧的胡漢騎兵,都是完全顧不上任何指揮了,在口頭上匆匆把指揮委托給豫州刺史劉喬等人後,就急急忙忙的率先北逃。


  在中外諸軍中沒有什麽班底的豫州刺史劉喬,除了少數的營軍,根本指揮不動其餘的行台諸軍,很快有放棄了指揮,追隨太尉王衍等人一通向北轉進了。


  這時候,晉廷行台的諸軍完全喪失了一切抵抗的可能,十萬士兵和官員,就如同漫山遍野的羊群一般。


  隨著胡漢騎兵的往來騎射攻擊,不停的奔逃相互踐踏。


  許多的地方的中軍士兵和官員,隻是聽到胡漢騎兵來襲的聲音,連影子都沒有見到,就已經被友軍相互之間的擁擠踩踏跟奪去了性命。


  周橫和韓渾緊緊的挨在一起,兩人輪流背著不便行走的平虜將軍錢端,有好幾次都差一點被周圍擁擠的亂兵給擠倒。


  要不是周橫和韓渾兩人都是壯碩,就真的被擠倒了,要是被擠倒在地,根本沒有重新爬起來的機會,來來回回無數雙腳就能把任何倒下的人踩死在地上。


  突然,隨著遠處發出一陣陣的馬蹄聲,密密麻麻的弓弦聲隨即響起,無數的羽箭帶著破空聲,落入了晉軍人群中。


  隻要是中箭的士兵,一聲慘呼後倒下,就再也沒有了聲音。


  這些已經漫無目的逃竄的晉軍士兵們,隨著胡虜騎兵襲擊的到來,向著相反的方向湧去,但是另一邊的晉軍士兵也是遭受了密集的箭雨,在亂糟糟的自相衝撞中,無數的晉軍士兵擠作一團,外圍的士兵被胡虜騎兵無情的獵殺,內圈的士兵則是在相互之間推擠踐踏中哀號著死去。


  其中也有不少勇敢的晉軍士兵,揮舞著武器向外麵衝去,想去攻擊那些胡虜騎兵,但是騎馬的胡虜都輕輕鬆鬆的躲避開了,然後幾支羽箭,或者一個背後的劈砍,就能輕鬆殺掉這些勇敢但是孤單的晉軍士兵。


  “周橫,放我下來吧,這樣下去,誰也跑不了出去了。”平虜將軍錢端趴在周橫的背上,痛苦的說道。


  “不放,就算是死,我也不放!”周橫頭也不回的說道。


  周橫全家在兗州差一點餓死的時候,就是錢端募兵把他招到軍中,然後全家終於得到了一些救命的糧食,在軍中的時候,錢端及其弟弟錢啟,又對手下士兵非常照拂,周橫也是數次得到提攜,所以周橫一直都把錢端視為救命恩人一般。


  “周橫,你快自己跑吧!”平路將軍錢端聽後,狠狠的拍了周橫肩膀,大聲的罵道,“你這個該死的丘八,蠢材,這樣誰也跑不出去!”


  隨即,錢端又是一連串辱罵,希望借此讓周橫扔下自己。


  周橫聽後,卻是依然沒有放手,反而大聲的說道。


  “我是該死的丘八,你是可憎的貉奴,咱們要死也一起死吧!”


  所謂“貉奴”,就是晉廷北方的士人辱罵東吳江東人士的詞語,算是此時人盡皆知的“地域黑”,出身江東吳興錢氏的錢端就經常遭到北方士族官員的嘲笑,其中就是多用這種“貉奴”之稱。


  不過,這一次從部下旅帥周橫的口中聽到這個“貉奴”,卻是讓錢端的心中一酸,差一點就掉下眼淚來。


  錢端在最近幾天,一直都做夢,在夢中的自己,沒有腿傷,也沒有這般無奈的拖累別人,而是麵對洶湧而至的胡虜騎兵,義無反顧的衝陣而死。


  如此死法,死的不算是轟轟烈烈,但是錢端總覺得那才是他一個江東將門子弟該有的死法,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隨時有可能被狼狽的射殺或者踐踏而死。


  但是,周橫一個小小旅帥,卻又讓錢端覺得就算是死,也是無憾了。


  突然,又是一陣陣胡虜騎兵奔騰而至的呼嘯聲,密密麻麻的羽箭再一次落下,錢端和周橫旁邊的數名晉軍士兵被射中,立刻慘叫著倒伏在地,然後就被擁擠的人潮給踩踏成了肉泥。


  氣喘籲籲的石勒,此時已經停馬立於一處高坡上,心滿意足的望著四周胡漢騎兵對晉軍士兵和百官們的獵殺。


  “哈哈哈,這些晉人,都是些軟骨頭,隻會亂糟糟的自相踐踏。”身邊的一名胡虜部將笑嘻嘻的說道。


  然後,周圍的一眾胡漢部將們,都是一起爆發出大笑,嘲笑這些晉軍的軟弱和無能。


  聽到這些話,石勒心中卻是不以為然,這些晉軍士兵如今的處境已經是絕境,是一種打不過,耗不過,跑不過的絕境,真要是堂堂列陣的話,他石勒是無論如何都不敢如此放肆的。


  但是,這些話,石勒當然不會說出來。


  因為,自此戰之後,他石勒的威名就將傳遍天下,一戰屠滅晉廷十萬大軍,那以後石勒的威名之下,所有的晉軍士兵都將瑟瑟發抖,而石勒所部的士兵們都將擁有無可比擬的勝者心態。


  所以,對於這些晉軍士兵的嘲笑,石勒也是樂得其成。


  “你們看那裏!”一名胡漢部將突然伸手指向了遠處一個地方。


  石勒聞言,與其它部將們一起望去,隻見遠處,一個蝟集在一起的晉軍士兵的大圓中,明顯有比其他晉軍更多的甲兵,甚至於還保留著許多旗幟,一看就是在喪失抵抗的晉軍中殘留的,為數不多的擁有戰鬥力的殘兵。


  “好,這肯定就是晉軍行台公卿所在!”石勒踩馬鐙而起,伸長了脖子望了一會兒,高興的說道。


  “都休息夠了,隨我一起,去殺破這些晉虜殘兵!”


  石勒說完,就一馬當先率領胡虜騎兵,向著那個依然在抵抗的晉軍殘部衝去。


  一路上胡漢騎兵的馬蹄,必須小心翼翼越過無數的晉軍士兵的屍體,不然都有可能被絆倒。


  畢竟是十萬人,從開始到現在,一直射殺晉軍士兵的胡漢騎兵們,連射箭的手臂膀子都累酸了,所殺的人數,幾乎都沒有自相踐踏而死的人多。


  當石勒率領自己精銳的騎兵趕到之時,那些頑強抵抗的晉軍殘部們已經死傷殆盡了,很快就在石勒派出的突騎衝陣下,徹底變成了潰兵。


  又是如法炮製的追逐和射殺,成百上千名晉軍士兵,又統統化成了倒地的屍體。


  這時候,衝進內圍的胡虜騎兵們,開始肆無忌憚的用刀槍劈砍屠殺起來,因為內圍的這些人,都是些手無寸鐵的晉廷官員,這些人如同雞犬一般被肆意砍翻在地。


  忽然,這些晉廷百官的人群中發出陣陣的高喊。


  “石將軍,饒命啊,我們願意投降!”


  “石將軍,我們願降!”


  “我乃太尉王衍,願意歸順大漢石將軍!”


  “漢興代晉,順應天命!”


  隨後,又是一陣陣的自報官職姓名的喊聲,早已經聽到這些的石勒,這時候才哈哈大笑著,擺擺手,讓手下的士兵們停止了屠殺,而是把這些殘存的晉廷高官給帶了過來。


  很快,一大群頭戴文武公冠的公卿和宗室諸王,就被胡虜騎兵給驅趕到了石勒麵前,其中為首的正是大晉行台太尉王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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