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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齊郡公齊王

  不過,在兩漢魏晉時代,因為士族豪門之間錯綜複雜的聯姻,對於各種間接的親戚關係並不是太過計較。


  比如,季漢後主劉禪視諸葛亮如父,但是在諸葛亮死後卻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了諸葛亮的兒子,如此一來,原本的“父子”關係又成了“哥倆好”啦。


  再比如現在,王浚的嫡母是荀藩、荀組兄弟的姐姐,但是王浚的妻子和荀組的妻子又是姐妹,所以,你猜,王浚到底是荀組的外甥呢,還是荀組的連襟呢?

  所以,魏晉時期的士族們,要是遇到這種難以理清的關係,往往都是隻根據不同情況而定了。


  劉預知道,華琇說這些,並不是真的要讓劉預和荀巋來個什麽表親相認。


  如果是那樣的話,就變成了活脫脫的大俗了。


  因為荀巋的身份敏感,隻不過是借用這種關係,來消除一下劉預的戒備和敵意罷了。


  隨後三人各分主次落座,荀巋此來可是帶著荀氏宗長荀藩的任務而來的,在又聊了幾句沒有營養的客套話後,荀巋立刻就直奔主題。


  “季興,你是不是已經得知了,關於太傅要建行台東行的事情嗎?”


  荀巋沒有用太顯眼的說辭,隻是用了司馬越要建立行台東行的這一說法。


  “道堅兄,所言不錯,我已經得知了此事,而且方才在前廳,與眾將官掾們就是在商議此事。”


  劉預知道潁川荀氏的荀藩,在晉廷中樞位列三公,從法理上來說,僅次於攝政的東海王司馬越。


  如今荀巋一個人悄默默的來青州,肯定是來試探自己對此事的反應。


  別看潁川荀氏似乎與自己沾親帶故,但是真的是敵是友,劉預也不能確定,所以也就沒有記著表明自己的態度。


  “太傅久居台閣,對於遠隔千裏的青州之事,難免被些許小人蒙蔽誤導,我此番前來,正是受伯父荀司空所托,就是想與將軍坦誠一敘,要是這中間有任何誤會,司空都願意替將軍在太傅麵前盡力分辨,保證還將軍一個清白!”


  荀巋見劉預沒有明顯的激怒,知道事情還有回旋的餘地,當即直截了當的把自己的目的說了出來。


  他之所以如此,是因為荀巋自從由濟北郡進入青州軍的勢力後,一路上的所見所聞,都是讓他大感欣慰和意外。


  和飽受匈奴胡虜和流民盜賊肆虐的司隸、豫州一帶不同,青州軍治下居然是一片安樂祥和之態。


  荀巋之前以為劉預一直以來都是那麽的好戰,青州軍統治下的軍民肯定苦不堪言、民不聊生,萬萬沒有想到這些青州賊人竟然還懂得休養生息,而且荀藩一路上歇腳的驛館、官舍都是破破爛爛,而沿途的百姓房屋卻都是新覆的茅草和瓦片,這些青州軍上下竟然也少有奢侈的營建。


  這樣一來,就讓荀巋對於劉預的印象大好,也就不希望劉預真的被東海王司馬越逼反,變成匈奴胡人那樣的生死之敵,所以開口的話中其實充滿了這種期望。


  劉預一聽,這個荀巋的話裏有話啊,上來就定下了調子,是司馬越被蒙蔽,然後劉預遭受冤枉,隻要劉預稍稍表現一下,位列三公的荀藩就可以替劉預把這番風波平息下來,雖然成功與否不能保證,但是這樣一來,就有很大的希望,能避免讓劉預變成全民公敵。


  “這是給自己台階下啊,要是我痛痛快快的就坡下驢,說不定荀巋他們還以為我是怕了東海王司馬越呢,見到有救命稻草就要死死抓住呢。”劉預心中想到。


  潁川荀氏可是司馬越的政治盟友,誰知道是不是受到司馬越鼓動前來打探劉預虛實的呢?

  劉預擺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渾身上下都透著自信。


  “道堅兄,斷然不必如此,我青州如今有廣地千裏,帶甲十萬之眾,積粟資財可度用三年,那司馬越就算是把洛陽的中軍傾巢而來,我劉季興也是沒有一絲懼怕的。”


  說完這些,劉預心中就是一陣苦笑,腰上的本錢不足,這牛皮吹的也是有些乏力啊,再加上經驗不足,僅僅把手中的實力多翻了一倍而已。


  “我一路行來,見到沿途百姓各安所業,秋收勞作,這種安樂景象,確實在司隸已經數年不得見了,以此來說,將軍手下的甲士、積蓄足以當得起精銳和富足。”


  荀巋雖然這麽說,但是對於劉預所說的十萬兵力和能用三年的積蓄,是更本不信的,他一路上雖然見到百姓安居,但是這些平民百姓都一個個麵黃肌瘦的,根本不是劉預所描述的那麽富足。


  不過,對於這些,荀巋也懶得拆穿。


  “將軍有精兵強將如此,對於太傅此番行事,想要如何應對呢?”荀巋繼續問道。


  劉預霸氣一笑,一臉的灑脫。


  “自然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湮。我還能怕他一個竊弄權術的老匹夫不成。”


  因為摸不清荀巋的真是意圖,在幾番交談中,劉預一直保持著姿態上的強硬,但是在具體的應對上沒有任何的透露。


  最後,劉預就借故推脫,讓荀巋先去休息,等到第二天再重新商談此事。


  荀巋心中明白,劉預多半是想借機與華琇商談,反正他此來青州,也不急於返回,當即告退休息去了。


  在幾個奴仆的引領下,荀巋剛走,劉預就迫不及待的拉著華琇的衣袖,一起坐下來。


  “阿舅,如今這件事情,應該如何應對,可有良策?”


  剛一落座,劉預就急切的問道。


  “今日前廳聚議,那些部將官吏們都是如何說道?”華琇不答反問。


  隨即,劉預就把在前廳與眾位部將、官吏一起商議的過程說給了華琇。


  華琇靜靜的聽著,一會兒搖頭,一會兒又點頭。


  “果然不出我所料,還真的有人要鼓動你稱帝啊。”


  對於劉預手下一眾部將的德行,華琇似乎早就有了預料,這些人都是些膽大包天的造反派,如果不做出些,或者是說出些令眾人駭然的言論,反而是不正常了。


  “對於這些勸進稱帝的事情,那你是什麽意思?”華琇看著劉預。


  “一個皇帝稱號,需要有對等的實力相映襯。如果沒有實力,孺子帝、漢獻帝都是前例,如今的皇帝也是個很好的例子,這樣的境地下,有一個皇帝稱號有什麽用呢?要是有實力的話,就算是不成皇帝,也一樣可以號令天下,當年以項籍之強,雖然不為皇帝,還不是一樣可以宰割天下,以太祖高皇帝之才略,也不得不南入漢中。”


  劉預對於什麽皇帝,什麽王爵,根本沒有太大的在乎。


  “如今的青州,最需要的就是修養生息,編練軍士,並不太需要什麽皇帝。”劉預說道。


  “可是,如果皇帝稱呼加身,那可就有了極大的號令之利了。”華琇一臉意味深長的說道。


  “哈哈哈,對於這種號召力,我看阿舅也不必太過迷信,前些時日,不是還有天子的詔令下達各州郡,那詔令上說,要各地州郡組建勤王軍隊,要是再不快點增援的話,可能就要失去他們的皇帝了。後來,我聽說,全天下沒有一兵一卒抵達洛陽,各州郡不是道路隔絕,就是自顧不暇,又不就是冷眼旁觀,你說,這樣的皇帝尊號,要了有什麽用。”


  “而且,我現在也不需要接受太多的士人,所以這稱帝一事對我而言,並沒有太大的誘惑。”


  劉預的一番大論,倒是讓華琇有了一種全新的認識。


  在劉預的話中,對於皇帝之位一方麵慎之又慎,但是另一方麵,似乎又是把皇位貶的一文不值了。


  “是啊,如今王彭祖在北,司馬越在西,琅琊王在南,雖然都是各有心思,但如果將軍真的如趙昆等人所言,自行稱帝,這些人肯定能聯合起來針對將軍。”華琇分析道。


  “是啊,要是那樣的話,不僅各種貨物的發賣收益要大大受損,就連許多農田的耕作收獲,都要大受影響。”劉預也是繼續分析道。


  隨後,劉預又針對生產積蓄的問題上,說了自己的考慮。要是稱帝的話,可就真的成了各路野心家聯合針對的出頭鳥了,那樣的一來,青州很有可能受到多路的襲擾,明天甚至於以後數年的耕作收獲都要大受影響,要是戰事再激烈一點,再頻繁一點,那青州的百姓被壓榨成流民,逃到其它地方,也完全不是沒有可能的。


  華琇點了點頭,也是很認同劉預的這些分析。


  “不錯,如今的景況下,稱帝雖然不難,但是卻是一件沒有多少好處的事情。當年的袁術自立淮南,變成了天下公敵,可謂是敗家亡身皆由此事。”


  “而且,據我猜測,東海王司馬越此番行事,更多的是虛張聲勢,裝模作樣罷了。司馬越放著一南一北兩股強敵不去進攻,反而是對遠在青州的將軍,哪有這般道理。”


  隨後,華琇的一通分析猜測,基本就是覺得,東海王司馬越要借討伐劉預的事情,要離開越來越惡劣的洛陽,在被活活的餓死和耗死之前,東海王司馬越要在最後關頭,利用手中的數萬中軍精銳,在最後搏一搏。


  如果是蕩平豫州河南地的胡虜、流民,那洛陽就恢複了和豫州、徐州的交通,就能由這兩郡供養洛陽。


  但如果要是不能驅逐肆虐河南地的匈奴漢國編外軍閥,那東海王司馬越多半就要借機搜刮人口財貨,撤往徐州、揚州自守了。


  聽了華琇的分析,劉預也是越想越覺得有理。


  劉預自己在青州苦心經營一年,就算是作戰也是外出作戰,根本沒有影響到青州的生產,就算是這樣,最近的秋收之後,粗略一估計,今年的盈餘也勉強能支撐到次年下半年罷了。


  而被匈奴漢國幾乎壓著爆錘了一年的司馬越,在失去了四方州郡供養的情況下,哪來的什麽本錢來討伐劉預。


  難道,司馬越不知道,戰敗了苟純、王彌、石勒、劉靈的青州軍,也是一股不好惹的角色嗎?


  想到這,劉預也就有些寬心了,本來還害怕再起戰事,消耗太多人力物力,影響到他一係列後續計劃,如此看來,基本就是司馬越的一番嘴炮罷了。


  這時候,華琇卻說道。


  “不過,司馬越已經昭告了天下,如果將軍沒有一個有力的回擊的話,會讓天下人,以為青州軍是理屈詞窮呢,也容易讓人們覺得將軍軟弱可欺,這可大大的不利於統禦手下。”


  劉預聽到這話,略一思索,先向華琇問道。


  “那阿舅的意思是什麽?”


  華琇輕輕一笑,說道。


  “趙昆他們說話雖然有些魯莽,但是也是有些道理的,這名號雖然沒有那麽重要,但是如果沒有的話,也是不太合適的。正好,這一次可以借機給自己加一個名號,用此來回擊司馬越的行事,而又不會讓將軍變成眾矢之的。”


  “舅父,還請明示。”劉預略帶嚴肅的問道。


  “不稱帝,不稱王,可以先稱公啊。依我之見,正好就以齊郡公為號。”


  “齊郡公?”


  華琇一點頭,解釋道。


  “郡公爵位,與侯伯不同,已經算是遠超脫一般臣子的高爵了,要是比論起來,因為非宗室不可稱王,這郡公爵位就是如同王爵的。”


  聽到這裏,劉預心中略有些不甘,郡公,齊郡公,這種稱呼怎麽琢磨,都沒有什麽齊王、漢王之類的威武霸氣啊。


  “難道,就不能先稱齊王嗎?”劉預想了想,終於開口說道。


  “非宗室不可稱王,要是稱齊王,那和稱皇帝有何區別了,還不是一樣變成了眾人的眼中釘。”華琇說道。


  “要是我自稱齊王,而讓其它人做皇帝呢?”劉預略帶神秘的說道。


  “其它人,做皇帝?”華琇有些疑惑了,“季興所言,指的是什麽人來做皇帝,你的手中有什麽宗室嗎?難道是齊王司馬冏的後人?還是成都王的後裔,抑或是其它姓司馬的遠宗嗎?”


  華琇想著,要是稱王的話,也隻有扶立小宗稱帝的大功,可以了。


  “不,不是司馬家的宗室,而是劉漢的宗室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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