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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世人如鬼三(你不是要你的忠義?...)

  萬龍門的人用刀,  雙眼狂熱地登上城池,刀尖上的血溫熱,他們的心比血還要熱。

  雖說天南窮,  但是一整個山險關的東西總比萬龍門多!萬龍門弟子腳踩城牆,颯颯攀登上去,手中的刀已然做好飲血準備。

  柳溪清冷笑著肅立在旁:「放箭!」

  箭頭上淬著毒汁,弓箭手們蓄勢待發,  一枝枝帶著靈力的長箭朝萬龍門弟子射去。萬龍門弟子在空中結成陣法,  結界升起,  抵禦這些箭。

  他們毫不費力地登上城門,  正要取刀砍殺柳溪清等人時,柳溪清冷冷一笑,  山險關的城牆上忽然生出毒刺,毒刺生長得旺盛濃密,  扎破那些萬龍門弟子的腳,將他們釘在城牆之上。

  「啊――」慘叫聲不絕於耳,柳溪清低頭一覷,這靈天秘境內帶出的毒藤果然厲害,那些弟子們的腳已經快速潰爛。

  「撤!快撤!」萬龍門弟子高呼,  這毒來勢洶洶,  他們再待下去只能死。

  「現在想走?」柳溪清抽出自己佩戴的武器,是一柄細細的長矛,他揮動長矛對著離自己最近的一個萬龍門弟子的脖子,正要將脖子斬落時,柳溪清的長矛被一道大力隔開。

  那名死裡逃生的萬龍門弟子慌忙棄腳飛開。

  「二叔!」柳溪清見阻止自己的老者,  狠狠咬牙,老者朝他搖了搖頭,  又朝其餘弟子道:「都住手,讓這些人回去。」

  山險關的人不願意停手,但這名老者在他們中間很有威望,他們只能把目光望向柳溪清。

  柳溪清壓著怒氣:「二叔,為什麼要停手?」

  柳二叔蒼老的面容上有些無奈:「因為他們不是魔族,我們山險關的人只殺魔族,不屠同胞。」

  「二叔你可看到了,剛才如果我們沒有攔住他們,現在被殺的可就是我們!」柳溪清沉著臉,「他們的命是命,我們的命就不是命了?」

  柳二叔也頗為失望地看了眼萬龍門的弟子,他的心也有些冷,守了這麼久山險關,抵禦過無數魔族的刀光劍影,這是第一次抵禦來自中陸的戕害。

  柳二叔知道年輕人氣盛,咽不下這口氣,卻仍然道:「溪清,你還不懂,他們固然有錯,可咱們要是殺了他們,萬龍門是中陸的門派……我們天南本就有些受中陸忌憚,如果我們再殺了他們,中陸豈不是更防備我?仇視我們?」

  「仇視就仇視!」柳溪清道,「他們仇視咱們,就讓他們來守這山險關!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東西,我今日就要殺了他們!大家動手!」

  山險關的人早積怒在心,得了柳溪清的鼓動,眾人就要齊齊斬殺沒來得及跑的萬龍門弟子。

  柳二叔雙掌成乾坤之勢,柔中帶勁的掌風揮出,齊齊將柳溪清等人手中的武器震落,他再一掌削斷毒刺,剩下的萬龍門弟子趕緊逃之夭夭。

  別說柳溪清的心情,就連一直隱匿在一旁的姜如遇都氣得不輕。

  她輕輕皺眉:「這老頭……」

  姬清晝道:「食古不化,以德報怨的人許多,多得是犧牲自己和自己親人來為外人著想的,人性如此。」

  柳二叔豪氣干雲地救了許多萬龍門弟子后,柳溪清臉色鐵青,山險關的弟子們也瞬間頹喪起來。

  柳溪清率先扔向手中長矛:「二叔,我回去了。」

  「我們也回去了。」

  「我也走。」

  柳溪清等人已經失望至極,他們是小輩,無法說柳二叔的不是,只能如此表露情緒。

  柳二叔皺眉看著地上的武器:「這像什麼話?身為修士,連武器都不帶,如若待會兒魔族再來進犯你們拿什麼來抵禦?」

  柳溪清閑閑道:「何必抵禦?正前方是魔族,身後是虎視眈眈的中陸,我們腹背受敵,早晚都要死的,二叔你又不許我們殺死敵人,我們再帶上武器也沒用。既然早晚是死,兄弟們,走,換衣服喝酒去!」

  「走了,得過且過。」

  柳二叔臉色青白地看著柳溪清等人毫無鬥志,這實在不應該,山險關的人歷經無數次生死戰鬥,身上最不缺的就是精氣神,可現在,他們卻像一下子大失所望,連鬥志都沒有了。

  難道他真的做得很過分?

  可是天南和中陸,不就是唇齒相依的關係?一定要拼個你死我活嗎?

  「站住……」柳二叔道。

  柳溪清動作不停:「柳二叔,我們辛辛苦苦守下的山險關,抓住的外敵……你輕而易舉給放了,我們拿你沒有辦法,但你別攔我們,小心山險關像中陸一樣起內亂。」

  「……你。」柳二叔好像想說什麼,卻被一句話給打斷。

  萬龍門的一個長老從外面騰飛至空中,帶著蓬勃怒氣:「柳二!你們這是什麼毒,這麼的陰毒,快把解藥拿來!」

  柳二叔回頭去,見那位長老雙目圓睜,怒氣凜然,就像恨不得食他的肉一樣。

  柳二叔下意識問柳溪清:「解藥給我。」

  柳溪清心下嘲弄,道:「沒有解藥,這毒藤來自靈天秘境,又不是我煉製的毒,怎麼會有解藥?要解藥,要去靈天秘境拿。」

  他道:「二叔,我何嘗不知道你是什麼性格?你看不見自己人受的傷,對別人受的傷倒是在意得很,我可不想辛辛苦苦打半天還要給別人治,所以,這些毒藤根本沒有解藥。」

  柳溪清句句都是刺,柳二叔被刺得心煩意亂,但一看,山險關的確有不少人身上掛了彩。

  他沒來得及關心他們身上的傷,先為萬龍門弟子要解藥……是自己不對,柳二叔沒辦法反駁,只能回過頭道:此藤沒有解藥,你們自己回去救醫。」

  「沒有解藥?!」萬龍門長老登時暴怒,劈頭蓋臉對柳二叔一頓責問:「如果沒有解藥,我這些弟子身上的毒該怎麼解?怎麼可能沒有解藥,你們不過是不想給!」

  柳二叔雖然抱著道義不放,但也不是任人辱罵的人,他前後受氣,心中也不高興:「你們自己擅闖天南山險關,受了傷難道一定要我們給你醫治?趁我沒有發怒前,你們快走吧!」

  萬龍門長老不屑一顧:「你們不過仗著毒藤罷了,如果沒有毒藤,你們……哼,早就不知化成了什麼灰。」

  柳二叔忍著氣:「我們山險關哪裡得罪了你?你們要攻陷山險關,可曾想過魔族趁虛而入?」

  「魔族早就不成氣候,你們這麼弱的實力都能守得住山險關,換我們萬龍門來,不知比你們強到哪裡去!」萬龍門長老道,「你們山險關偷我們的鎮門之寶在先,如今以毒殺害我們的弟子在後,今日,我便要血洗你們山險關。」

  這位長老看樣子是不打算要解藥救受傷的弟子了,反而,他更有理由朝山險關發難。

  這名長老的實力離返真期差不了多少,如今衣袍鼓動,催動自己的法器――萬千長針如牛毛般朝天南山險關城牆上飛射過去。

  柳溪清見勢不好,正要催動之前備好的防禦法陣。

  姜如遇忽然傳音給他:「不要抵抗,交給我。」

  柳溪清一愣,緊接著,他體內被注入一股力量,長針飛入他的身體,他毫無痛楚,其餘弟子也是如此,眼中充滿驚詫。

  柳溪清馬上反應過來,他裝作被針射倒地,咬破舌尖流出鮮血,其餘人也有樣學樣。

  「溪清!」柳二叔抵抗萬龍門長老,可他能擋住幾千根針,擋不住幾萬根針。

  他見剛才還好好活著的柳溪清等人軟軟倒下去,血流滿地……他的鼻尖充斥著血味,眼裡全是死人的青白。

  「哈哈哈!」萬龍門長老見已然得手,招呼身後的萬龍門弟子沖入山險關大開殺戒。

  他的法器則再往天空飛去,只要這些針灑入山險關,山險關內的高手死不了,大多數人卻也絕對沒法活,到時候,山險關就是一座「空城」。

  他們萬龍門再以之前山險關偷過他們的鎮門之寶、殺死他們的弟子為由,把這個事情說成是他們的仇怨,那時候,中陸肯定幫他們萬龍門,他們可以堂而皇之接手山險關的一切。

  柳二叔這才冷汗涔涔,他只能和萬龍門長老打成平手,可是,他不能下殺手,萬龍門長老一上來就是這樣惡毒的殺招。

  這些針,灑入了山險關內,灑入其餘修士的體內。

  柳二叔好像聽到關內爆發出的一陣痛哭聲,鮮血的味道更加濃郁……

  「爹……」

  「夫人!夫人,你醒醒……」

  風把這些哀嚎的聲音傳入柳二叔的耳朵里,他的心忽然哆嗦起來……

  柳二叔很難言喻自己現在的感受,他阻止柳溪清等人殺死萬龍門的人,因為他覺得那是中陸的人……他們不能殺死他們,柳溪清他們因此放下了武器,轉瞬身死。

  如果說他不阻止柳溪清……會不會,這些人就不會死?

  後悔已經來不及,柳二叔現在只感覺到了冷和恨,他也快返真期,如今暴怒起來,每一招都是殺招,毫不留情想要殺死萬龍門的人。

  一個美麗異常,容色冰冷的女子卻忽然出現,柳二叔看不清她是怎麼做的,總而言之,他的殺招被攔下了。

  姜如遇冷冷道:「你為什麼要殺他們?」

  柳二叔雙目通紅:「你是誰?你看不到他們殺了我的親人、朋友……」

  他的聲音好似哽咽了。

  姜如遇目中有疑惑:「我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看你們。他們難道之前不是要殺你的親人朋友?你尚且阻止你的親人朋友殺他們,怎麼現在反而後悔?」

  柳二叔氣血上涌,他心中的悔意早吞噬了他,現在聽姜如遇如此說,他更恨不得扇自己兩耳光。

  他咬牙:「你讓開!」

  姜如遇道:「不,你現在不怕殺了他們之後,中陸不再信任天南?」

  柳二叔眼瞧著萬龍門的人大搖大擺進山險關殺人,怕他再來不及阻止這群人殺更多人,一把推開姜如遇。

  他不知道自己貫徹始終的忠義有什麼錯,他們山險關一直守護中陸,做抵禦魔族的屏障,他一直以為這是道義,他們不能辜負道義。

  可現在,柳二叔從來沒想過會有這樣的情況。

  中陸近來同天南關係不好他知道,但他沒有在意,他總想著不是大事,只要忍一忍就好了,山險關又不需要中陸的補給,可是,為什麼中陸還要反過來需要山險關的東西?

  他們為什麼要殺他們?

  姜如遇看著柳二叔一路砍殺進山險關,萬龍門的弟子鮮血湧出,姜如遇朝一旁隱匿身形的姬清晝看了一眼,繼續跟上柳二叔。

  一路上,姜如遇看見山險關不少人家家徒四壁,除了必要的修鍊之物外,什麼都沒有。

  姜如遇對柳二叔道:「你看,這就是山險關的人一直過著的生活。你,身為山險關的執牛耳者之一,你只知道忠義,知道守著山險關不放,用關內人的命和血去抵禦魔族。你根本看不到你們整個天南都孤立無援,你們保護著的人從未向你們伸出援手。」

  「所以,你們的人越來越少,道藏越來越稀缺,物資越來越貧瘠。」姜如遇道,「過往,你知道這個趨勢,但只認為為了忠義要甘於清貧,現在我告訴你,那是因為你站在山險關的最高處,你根本沒有山險關的普通修士那麼貧困,那麼艱難,你根本不知道他們的苦。」

  柳二叔看著這一路的破敗景象,看著修士的法衣上打的密密的補丁。

  山險關的人都穿法衣,因為要上戰場,可是這些人早窮到法衣穿爛。山險關也會往下發法衣,可是,丈夫會讓給妻子,妻子會讓給兒女……

  柳二叔到現在,才從忠義的雲端走下,看這現實的世間。

  姜如遇的模樣在塵煙中美得不真切,她道:「現在你知道了,可惜他們現在已經死去,你後悔也沒用了。」

  「把山險關讓給萬龍門吧,以你的忠義,別管你昔日的親人、戰友是否被萬龍門所殺,你想想,山險關需要人守護,萬龍門頗有實力,你不能因為小情小義棄忠義於不顧。」

  姜如遇聲音平淡,像是真的在遊說柳二叔。

  她越說,柳二叔越恨。

  「滾――」柳二叔抽出寬闊長刀,朝姜如遇的方向砍去,姜如遇消失在原地,他繼續朝著萬龍門的弟子砍殺而去。

  忠義――

  以往被柳二叔供奉在眉間心上的兩個字被他狠狠踩在腳下。

  他現在只知道滅門之恨,只知道欺人太甚,他不忠義了,他要殺人!

  姜如遇隱去身形,姬清晝在她旁邊:「都用留影石記錄下來了。」

  姜如遇探頭望過去:「多少塊留影石?」

  「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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