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人如鬼一(人族氣運衰微之時...)
玄陽宗山腳下客棧不少, 如今硝煙紛飛,客棧里人煙稀少,只剩一個打著盹兒的小二。
姜如遇和姬清晝並排走進去, 要了一間上房。
姜如遇進入房間,默默找了一處角落冥想,完全是正人君子的做派。姬清晝在屏風後面,衣料o@, 好像在脫衣服。
淡淡的酒味從他的衣服上傳出, 姜如遇感覺周遭的空氣好像變濕潤了一些, 火光搖曳, 哪裡來的火?姜如遇不好意思回頭,卻見火光越來越旺, 她終於忍不住:「這是什麼火?」
姬清晝脫下的衣服被水色的火光燒滅,一點痕迹都不留下, 他道:「不是火,是能燃燒東西的水。」
姜如遇聽見水也能燃燒東西,終於回頭望,姬清晝在屏風裡面,隱隱約約看不真切, 但是水色的火光搖曳, 襯得他神秘聖潔。
「衣服太臟,留下會有酒味。」姬清晝那水色的火光湮滅,眼中星星點點的光也變得更為幽深。
姜如遇咋舌,這是她第一次正兒八經和姬清晝一塊兒住,終於淺淺地知道了姬清晝的生活習性。原本一道清潔咒就能祛除衣服上的酒味, 他仍然嫌不幹凈,寧願燒掉也不願意再穿。
姜如遇忍不住想, 他這麼愛乾淨,不只衣服上染上了酒味,他身上也染上了酒味,他難道還要在這裡洗澡?
但是以他的性格,他難道不會覺得這裡的水臟?
姜如遇這樣想著,也下意識這樣問出口。姬清晝在屏風裡望她一眼,手中生出一朵冰蓮,冰蓮化為清澈的雪水……
他自帶了水。
姜如遇默默回過頭,不打算窺測姬清晝沐浴。姬清晝忽然道:「你要一起嗎?」
姜如遇原本自如運轉的靈力差點一岔,惹得手腕痛。她一瞬間挪得離姬清晝更遠,貼在牆壁上,強裝冷靜:「不了!」
「可是,今夜我同你師尊喝酒時,你也在一旁,身上也有酒味。」姬清晝淡淡道,「如果你不願意一起共浴,可等著待會兒你一個人……」
「不必!」姜如遇斬釘截鐵道,如果是以往,洗就洗根本沒什麼大不了,但現在情況不同。姜如遇感覺,洗了就會出事。
她飛快道:「我從來不洗澡。」
姬清晝輕輕「哦?」了一聲。
姜如遇道:「我真的這麼多年從不洗澡,我一直只用清潔咒,我沒有這個習慣,一會兒我睡地上,沒關係的。」
「……」姬清晝沉默須臾,繼而從喉嚨里發出幾聲低笑,「隨你。」
他以手叩屏風:「之後我替你洗?」
「……」姜如遇已經尷尬得快要先拔劍殺了姬清晝再自殺的地步,她還是沒怎麼反應過來,之前那個冷漠清雋的姬清晝,怎麼現在開始會說這樣的虎狼之語?
他沒事吧?
幸好,姬清晝現在也只是以輕狂的言語撩動姜如遇之前對他的固有印象,見目的達到,他並不再繼續下去,以靈力將屏風遮好:「只是一個提議,你隨時可以拒絕,我先沐浴。」
嘩啦啦的水聲傳來,拂平姜如遇心中的不安。
姜如遇如坐針氈地等著姬清晝沐浴完畢,她看著窗外的夜色,月亮的光暈顯得有些模糊,姜如遇從來沒覺得時間那麼難捱過,以往她過得差時,她知道最壞的情況不過是死。
可現在,姬清晝肯定不會殺她,最壞的情況……姜如遇想不出來,這種心情好像叫做忐忑。
姜如遇打起精神,打算就這樣一直打坐一晚。
然而,姬清晝一直在沐浴,嘩啦啦的水聲不絕於耳,姜如遇暗暗猜測,他這樣豈不是會把身上的皮都搓下來一層,她又想,如果姬清晝變成龍形洗澡,是否需要人一塊塊地給他刷每塊龍鱗?
房間里不知何時點了安神的香,姜如遇這樣漫無邊際地想著,她忍不住昏昏欲睡,眼皮越來越重。
姬清晝一襲白衣,這才出現在欲倒的姜如遇身後。
他頭髮半干,衣服上有些水汽,輕輕撥了一下姜如遇,姜如遇才強打精神:「你洗好了?」
「恩,睡吧。」姬清晝揮手將房內光暈熄滅。
姜如遇昏昏沉沉:「我睡地上。」
姬清晝道:「你睡床,我今夜需要觀星。」
「……好。」姜如遇聽姬清晝沒再要求同床共枕,加上睡意太濃重,她再無二話上床安寢。姬清晝則一直坐在窗邊望著天外的星辰。
他從星光中回過頭,望向睡著的姜如遇。
姬清晝破天荒有了反省,姜如遇遇到他被他喜歡上是好事還是壞事?他在得到她這件事上,手段不算光彩,態度強硬,步步為營。
他剛才特意拖延時間,就為了讓她睡著,姬清晝不會允許姜如遇第一次和他一起住便修鍊過去,這樣的話,於他們拉近距離無益。
他需要姜如遇一步步先習慣和他的關係,再慢慢打開心房。
姬清晝想了會兒他這樣做,對姜如遇是好是壞,想不出個結果后他果斷不想。因為無論是好還是壞,都不會改變他的做法。
姬清晝在窗邊觀月,清風徐來,他再分別處理弒神台的事情。
等到天色快亮,姬清晝才脫下外衣上了床。
他離姜如遇有些遠,沒有挨著她,既擔心再次惹得自己情動,也並不想真正趁人之危。但是,等姬清晝發現姜如遇快醒來時,他卻翻了個身,離姜如遇非常近,再閉上眼睛。
兩人的姿態非常親昵。
等姜如遇醒來時,便僵硬地看著她自己睡在姬清晝的胸膛上面,姬清晝雪白的單衣上纏繞著她的黑髮,顯然已經被她當了一夜的枕頭。
姜如遇:「……」
為什麼她會這樣做?
姜如遇現在輕輕慢慢起來,她只擔心吵醒姬清晝,然而,她越怕什麼越來什麼,姬清晝悠悠轉醒,對她道:「早。」
「早……」姜如遇坐起來,發現姬清晝的衣服上有自己遺落的一根長發,在白衣上黑髮顯得格外明顯。
姜如遇想到姬清晝的愛乾淨,很想伸手去把這根頭髮取下來。
但是姬清晝已經坐起身,非常自然地自己把姜如遇落下的長發取下,開始穿衣服。
姜如遇發現自己之前看得清楚姬清晝要做什麼,現在卻看不懂。她以為姬清晝會像昨夜一樣「調戲」她,姬清晝卻白白放過這個機會,一點也不讓她尷尬。
他到底怎麼想的?
姬清晝只是為了讓姜如遇多想他的用意,只要無時無刻都想著他,那麼她遲早會清楚她到底愛誰。
姜如遇道:「你不是說你昨夜要夜觀天象?」
怎麼會上床休息?
姬清晝道:「對,觀完了。」
他慢慢收拾,像是拉家常一樣給姜如遇道:「弒神台要斬殺所有神魔獸,只憑力量無法做到,它需要藉助人族氣運。但現在修真界內亂,戰爭頻發,原本,戰亂也不足以動人族氣運的根基,但是……」
姬清晝停頓一下,聲音里有些微冷意:「但是如果他們自毀城牆,氣運就一定會衰敗。」
「怎麼叫做自毀根基?」
「父殺子,子殺父,兄弟相殘,夫妻相對……一切因利益而枉顧人倫道德,不顧正義道德之事,都會使得氣運衰微。」姬清晝道,「天道由人族氣運而生,人族氣運弱,天道也不復之前的強悍。」
所以,姬清晝挑起了修真界的內鬥。
姜如遇仔細想想,內鬥也不算姬清晝挑起,中陸世家門派林立,各懷鬼胎,哪怕沒有姬清晝,他們又能有幾時好?
姜如遇道:「所以,中陸對天南的禍水東引,也算是自毀氣運的一種?」
姬清晝側頭:「自然。」
他還有一句話沒說,如果天南仍然要同中陸一心,氣運也不會衰敗太厲害,只有真正的分崩離析,才是氣運衰微之時。
姬清晝無意對人族做些什麼,如果他只是憎恨人族,他有很多時間可以直接將人族滅族。
人族,在這場災難中什麼都沒做,做了一切的是天道。但是要徹底對抗天道,必須要人族氣運衰微。
二人合計一下,當即趕去天南。
萬龍門已經有意對天南出手,正是一個絕好的時機。
萬龍門,恰好離天南柳家所在的山險關很近。姬清晝和姜如遇潛入時,正看見萬龍門的修士扛著旗幟大肆攻擊山險關的城牆。
姬清晝道:「萬龍門?」
姜如遇看向他:「你認識嗎?」
姬清晝道:「不認識,但知道。曾經萬龍門的創始門主和龍族有舊,得了龍族功法,這才創立萬龍門。」姬清晝饒有興緻道,「我記得給萬龍門功法的是一條雌龍,她見那個人族實在太可憐,眾叛親離遭人踐踏,這才憐憫似的給了功法。」
姬清晝沒再說下去,姜如遇的心卻一沉。
在上古,神魔獸雖然強過人族太多,但從萬龍門和玄陽宗的鳳首峰就可以看出,神魔獸並未想要殺人族,反而對人族有一些幫助。但是,天道卻認為神魔獸太強,為了人族的發展,一定要神魔獸滅族。
這樣的滅族原因,誰都不能接受。
萬龍門的人紅著眼睛登上山險關的城牆,眼見著要登入山險關內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