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鳳弄玉來九(一切有生命力之物,都天然...)
姜如遇來不及多想, 漫長的石階之上除她之外再無一人,她的身形化作一縷青煙,飄入玄陽宗內。
虛夜道君身著藏青色的道袍, 衣袖翻飛,他面前站著燈月峰主,姜如遇的師尊好像受了傷,咬著牙怒罵:「把他給我放開, 到底是不是魔, 也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
虛夜道君單手抓著陸齊師兄的頭髮, 陸齊師兄嘴角已流出血跡, 他這次變化很大,姜如遇離開時, 陸齊師兄只有一個人頭,現在陸齊師兄則有了整具身體, 只是面容呈現淡綠色,周身也是淡綠色,他的頭髮好似是綠色的樹枝做就,看起來的確和人族有很大差別。
虛夜道君袖內的靈力探過陸齊的身體,妙, 實在是太妙了。
凌火死後能助他踏入真仙, 是因為他同凌火是多年的夫妻。可這個陸齊,他體內蘊含了一股非常溫和的草木靈力,毫無攻擊性,也就意味著能完全為虛夜道君所用。
虛夜道君高深莫測道:「宗賢,玄陽宗也是名門正派, 包藏這樣的邪魔,是何道理?」
宗賢壓著心裡的怒火, 虛夜道君這次上玄陽宗山門打傷多位峰主長老,實在是可恨。他道:「道君,陸齊的身份的確存疑,要麼是世有萬法,要麼他是真正的魔族,但是――」宗賢聲音猛地提高,「無論是什麼情況,便是三堂會審,也該先由我玄陽宗來做,道君要越俎代庖嗎?」
「呵呵。」虛夜道君笑,「本君就是幫你們代勞了又如何?!」
他有一瞬間沒隱藏自己的狂妄,下一瞬又語氣緩和道:「本君擔憂貴派偏袒自家弟子,徇私可怎麼辦?」
宗賢臉頰抽動,第一次……玄陽宗第一次被人打上山門,歷代玄陽宗沒遭受過這種屈辱,如今在他這個宗主手下,玄陽宗卻……
宗賢眼見著忍不了了,南封道君一把抓住他,傳音入密:「虛夜的修為不對勁,他好像已經突破至真仙,我們加起來可能都不是他的對手。」
怪不得,宗賢暗恨,虛夜道君和凌火道君原是不同的性格,虛夜道君性沉縝密,也不仗勢欺人,可現在虛夜道君卻目中無人得緊。
姜如遇在一旁埋伏著,卻不這麼想,虛夜道君吸收了凌火道君的一切,他的性格好像也受了凌火道君的影響。
他不斷吐納,終於把這不甘給壓下去,修真界就是如此,弱者總要吃些虧。
宗賢繼續交涉:「道君如果擔心我們徇私,就讓其餘門派的高僧大德前來旁聽,我們玄陽宗必定給出一個滿意的答覆。」
虛夜道君淡淡道:「不必了,興師動眾,此人本君帶……」
「你敢!」燈月峰主吹鬍子瞪眼,「你身上可有故去凌火道君的氣息,聽說凌火道君早已作古,嘿嘿,你敢一個人來玄陽宗,必定是修為有所進益,你對凌火道君做了什麼?如今是否想對我這徒兒也這麼做?」
姜如遇一驚,她師尊的猜測全中――對了,師尊精通「意」,他一定是看出了虛夜道君身上的不同。
虛夜道君臉色沉沉,秘密被說中,他抬起手――
萬千靈力轉化為拂塵銀絲,朝燈月峰主的臉攻去,他下了殺手,姜如遇正要阻止,卻發現燈月峰主那邊的氣息也隨之一變。
燈月峰主不過是歸虛期,現在他身上卻透露出一股極為駭人、複雜的氣息。
他口中吹了一口氣,虛夜道君的拂塵全部迴轉朝他自己攻去。
「老子真是受夠了你們上陵姜家。」燈月峰主罵罵咧咧,「欺負完老子的小徒弟,又來禍害老子的大徒弟,真以為你們是什麼返真、真仙你們就是天下第一?」
「老子今天就要把你的修為全部廢掉,看你今後還敢不敢仗勢欺人!」
「師弟!」
「哼,狂妄!」
虛夜道君雖然從剛才燈月峰主露出的那一手發現他並不是普通歸虛期,但是,他堂堂真仙,倒也不至於栽到這種人手裡。
虛夜道君一掌朝燈月峰主天靈蓋打去。
他腳下的石板卻重重掀起,虛夜道君的手一窒,下一瞬,他感受到來自天地之間莫大的排斥感,好像是一片葉子、每一滴靈氣都不歡迎他,對他極盡惡意。
燈月峰主身上沒有爆發出多麼強盛的靈力,但是,虛夜道君就是覺得,這個世界都容不下他。
到底發生了什麼?
虛夜道君不明原因,區區歸虛期,他一根手指就能碾死,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
燈月峰主這時操起自己的大黑棍,拿起來飛身劈向虛夜道君,虛夜道君一身真仙修為,在這一刻卻像是完全用不出來,只能被動挨打。
他的臉挨了一下,手挨了兩下,胸口被燈月峰主一踹,踹飛出去老遠。
燈月峰主吭哧吭哧喘著粗氣。
他現在動動手指都累,卻忍不住暴打虛夜道君的念頭,他真是恨毒了虛夜道君和凌火道君,當初如若他再強盛一些,也許他就能護住自己的小徒弟。
燈月峰主想想,都覺得自己枉為人師。
「你會什麼魔……」
虛夜道君被打得周身開始冒血,一旁人全都驚呆,根本沒想到事情會這樣發展,這個虛夜道君怎麼看起來像只紙老虎?
姜如遇卻大概能猜測到,這是師尊的「意」。
姜如遇只有自己的劍的意,她在劍道之上登峰造極,對於其他的「意」只是能辨別,就沒了多大的興趣。師尊卻不一樣,他修鍊的好像是萬事萬物的意。
能通曉萬事萬物的意,能夠模仿、融入……好像和這個世界融為一體,這不就是大道或者說天道嗎?
姜如遇此刻從燈月峰主身上感受到的氣息,和天道、大道有點類似。
姜如遇一直都知道,師尊並不弱,他一人開創出「意」的修鍊方式,足以證明他是個驚世駭俗的天才,之前姜如遇想過為什麼師尊的境界一直不算高,現在她知道了。
因為師尊修的是萬法,萬道,萬事萬物的「意」,如同一心萬用,境界怎麼會飛速增長?
但是,用來斗虛夜道君也足夠了。
虛夜道君現在就如同在和大道、天道相鬥,他怎麼可能斗得過?
「唔……」虛夜道君的腿骨被活生生敲斷,靈力大量外泄,燈月峰主說了要廢掉他的修為就是真要廢掉他的修為。
虛夜道君帶來的人已經被嚇傻,他們根本看不出這場比斗的名堂,只覺得……怎麼道君忽然變得那麼弱?
「愣著做什麼?」虛夜道君的暴怒聲響起來,這些人才想起現在得幫忙,他們剛一上前,就被宗賢的人全部制住,躺在地上乾脆不爬起來――他們收錢辦事,現在明顯虛夜道君不行了,他們再盡全力豈非是找死?
「玄陽……宗。」虛夜道君眼睛發紅。
宗賢淡淡道:「道君帶人來我們玄陽宗動手,我們玄陽宗自然不會置之不理。道君如果認為我們人多勢眾欺負你們,那麼道君下次不要託大,別到我們山頭來和我們作對。」
真是活該。
玄陽宗的人看見虛夜道君的慘狀,已經完全沒了之後會不會惹麻煩的心態,虛夜道君、凌火道君……仗著修為高深來玄陽宗,他們若是稍稍有點敬畏之心,都不會進人家老巢和人發難。
「好、好……」虛夜道君唇角湧出鮮血,今日是他栽了。
這個古怪的修士,不知用什麼手段完全限制了他,再這麼打下去,他周身的筋骨都會被全部廢掉,哪怕是現在,他的右腿也已經不能動了。
虛夜道君的法寶此刻全不能用,如果留下一具不能修鍊的身體,還不如他趕緊元神出竅。
虛夜道君周身靈力翻滾,南封道君道:「不好,他要自爆!」
一個真仙級修士的自爆足以成為一場災難,南封道君高聲呼喊玄陽宗其餘弟子撤離,並道:「陳燈!」
燈月峰主原名陳燈,只是對於修士來說,俗名沒有道號重要,平素都沒人叫。南封道君道:「快走!」
不管燈月峰主的手段有多麼奇詭,他修為不夠高是事實,不可能抗下虛夜道君的自爆。
包括在場其餘人,也沒有一個人能頂住堂堂真仙的自爆。
燈月峰主現在一動就累,他就知道像虛夜道君這樣壞心眼的人,不趕緊殺他就會有大麻煩,可是他也沒辦法。光是模擬萬道,就已經快耗空了他。
虛夜道君肉身也強悍,他便是想趕緊殺也沒辦法。
燈月峰主開始想怎樣保住陸齊,他不可能接連失去兩個徒弟,讓他想想,地下安不安全……
虛夜道君已經渾身發紅紫漲,鋪天蓋地的靈力匯聚在一塊兒,形成可怕的靈壓,哄一聲四散開來――
整個玄陽宗的基業都會遭到重創。
姜如遇就在此時出手,她從雲端中滑落,白衣如同輕霜,極冰之焰現在如同霜雪般的輕煙圍在她旁邊,又像是游曳的水袖。
絲絲縷縷的極冰之焰進入虛夜道君的靈壓之中,極冰之焰能摧毀一切,連最旺盛的生命也在其中。
現在,虛夜道君周身的靈壓被極冰之焰完全腐蝕,消耗了一大半。
虛夜道君道:「姜如遇?!」
他驚駭的不只是他自爆的靈力都被姜如遇毀掉,更是姜如遇周身的修為,他已經是真仙都看不透……
不行,一定得殺了她。
虛夜道君捂著已經陣痛的心臟,如果姜如遇不死,她一定會繼續報復上陵姜家。
因為燈月峰主的「意」不能支持特別久,現在虛夜道君周身的禁錮少了一點點,他捲起拂塵,卷到姜如遇的手臂上,一個用力,注入所有精血、修為……他要她的身體都承受不住他的靈力炸開。
姜如遇的手臂完好無損。
她故意沒躲,只是想試試如今的冰鳳身軀到底有多強悍,真仙的全力一擊,都不能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這還是她剛剛覺醒,難怪天道忌憚神魔獸至此。
「你……」虛夜道君額間已經有血汗,今日他碰見了兩個怪物?不,加上那個一身木靈力的陸齊,是三個怪物。
姜如遇冷冷看向他,極冰之焰在她身上升起,從拂塵之上傳遞到虛夜道君的身上,不只能毀去他的身體,連元神、精神也逃不掉。
一切有生命力之物,都天然被極冰之焰死死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