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1章 設下殺局
“殿下,潛於涇州城中的斥候飛鴿傳書來報,那適於蘭朵公主的南人駙馬己到了涇州城,想來四、五日後便會由宋境出蕭關,入我大夏國內!”
鳴沙城中,一位與樂天年紀不相上下,身著華裝的少年男子坐於堂中,旁邊立著一位夏軍將領。
這華裝少年男子正是夏崇宗李乾順的次子李仁忠。
數月前,種師道率大軍出蕭關攻克西夏永利,割遝,鳴沙三城大破夏軍,奈何鳴沙城己經是深入西夏腹地,距離西夏都成興慶府不足三百裏,若宋軍在此駐防難免不會落入到被西夏兵馬包圍的險境,故而種師道罷兵後,鳴沙城再次為夏軍所占,倒是割沙寨與賞移口還在宋軍的手裏。
聽到稟報,西夏二皇子李仁忠眼中閃出一抹凶芒:“我倒要會會這個宋人,連我叔父晉王察哥也會敗於他手,莫非他生了三頭六臂!”
“殿下,南人素來狡詐,絕不可看輕!”那將領言道,繼續稟報道:“殿下,潛入宋境的斥候與本朝歸國使節取得聯係,得到準確的情報說那宋人駙馬除帶了南朝皇帝賞下的財物外,還又自帶了五十萬兩白銀做為彩禮……”
“什麽?五十萬兩白銀?”方才還對那將領之言不以為意的二皇子李仁忠一怔,下意識的重複了一句,隨即瞪大了眼睛問道:“割沙烏你將方才的話再說一遍!”
那名為割沙烏的將領聞言,忙重複道:“末將方才是說,據本朝使者傳來的準確消息,除了南朝皇帝的賞賜外,那宋人駙馬帶了五十萬兩白銀做為迎娶蘭朵公主的賀禮!”
顯然聽到這個數字後,李仁忠處於震驚中,不禁眯起了眼睛,口中喃喃道:“五十萬兩白銀便是一百萬貫錢……再加上其它彩禮,有我大夏一年財賦收入的一成了!”
隨即李仁忠又追問道:“割沙烏,這個消息你能確定它的真實性麽?”
“據末將所知,那潛於宋境的斥候是我大夏皇城司中的精銳,絕不會出錯!”割沙烏言道。
麵對如此大的數字,割沙烏眼中也是閃爍出貪婪的光芒,接著說道:“南朝果為富庶之地,怪不得我朝自景宗皇帝起(李元昊),便一直圖據南朝,末將便是聽聞這數字後,也生出了領兵攻打南朝的戰意!”
畢竟是一國皇子,在短暫的驚訝後,李仁忠恢複了常態轉而問道:“割沙烏,你說這南人駙馬不過是一個四品官,怎能拿出來這麽多的錢?”
“莫非是南朝皇帝所賜?”割沙烏言道,隨即搖了搖頭:“這般多的錢,便是南朝皇太子大婚都足夠用了,那南朝皇帝又怎麽舍得賜予,末將以為其中定有蹊蹺!”
“本皇子也是這般認為!”李仁忠點了點頭,言道:“割沙烏,你認不認為這是南朝皇帝做下的一個局?”
割沙烏想了想說道:“臣是武將,隻知道上陣衝鋒,蠻力打殺,對於這些動心眼的事,臣實在笨的緊想不清其中緣由!”
李仁忠輕歎一聲,說道:“這南人駙馬與本皇子一般年紀,又豈拿得出一百萬貫錢來,依我所想這一百萬貫錢定是南朝皇子所給予那南人的。試想我大夏下嫁公主,那南人拿一百萬貫來做彩禮,我大夏皇帝又怎麽隻能回一百萬貫的陪嫁,定然要付以雙倍,若不然難免會落得被人恥笑的下場。
我大夏國瘠民貧,一年財賦才有幾何?每年財賦除去官俸兵餉幾無剩餘,真正能當做盈餘的怕是隻有南朝給的那十多萬貫歲賜!”
身為武將,割沙烏也是知道西夏財賦情況的,不由驚道:“南人皇帝好歹毒的陰謀……”
搖了搖頭,李仁忠言道:“這不是陰謀,而是徹徹底底的陽謀……”
“殿下,如今我朝怎麽辦?一百萬貫對我朝來說絕對不是筆小數字……”割沙烏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在曆史上,夏崇宗當政時是西夏國力最為衰弱的時候,與宋朝交戰屢屢受挫,嚐試著與金國交兵,也是一觸即潰,最後李乾順才不得背信棄義的看著遼國滅亡,看著自己的王妃遼國公主絕食而死。
眼下這一百萬貫,對國力衰竭的西夏意味著什麽,明眼人都清楚是怎麽一回事。
順便不得不說一句,一百萬貫錢在西夏的購買力遠遠超過大宋,甚至超過宋朝的三、四倍也是正常的,更不要說這還是五十萬兩白花花的銀子,價值更大。
前文書中曾提過,宋朝一國鑄錢,遼、西夏、大理、高麗、日本,五國使用,另外便是中南半島的一些小國與大食等國也是認大宋製錢的,
這個時候,李仁忠也做不了決定,略做思慮後言道:“茲事重大,割沙烏你速派飛騎將這消息傳於興慶府稟於我父皇,讓我父皇他老人家做決定!”
“末將遵命!”割沙烏忙道。
……
飛鴿傳書雖然快捷方便,但卻有不確定性,古時猛禽眾多,鴿子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成了猛禽的口中餐。大宋缺馬,但西夏不缺,鳴沙城距離興慶府才三百多裏的路程,路上換騎不換人,三個時辰之內也便到了。
接到從鳴沙城傳來的消息,夏崇宗李乾順立時覺的頭痛起來,將眾位朝臣召喚過來,將鳴沙城傳來的消息告之群臣,最後言道:“眾位卿家,如何看待此事?”
顯然這個消息是有震撼性的,每位朝臣心中都可以確定,這不折不扣是宋人設下的陽謀。
片刻之後,隻見樞密院樞密使寧利多出列,向夏崇宗奏道:“陛下,臣以為我大夏向宋求和本就有辱我大夏國威,如今將公主下嫁與宋人官員,實乃我大夏之恥,此次我大夏與南朝議和,那南朝君臣屢次難為我朝使節,羞辱我朝,今更使下陰謀。
臣覺得南朝既然用此計謀削弱我朝國力,我朝便一不做二不休,將計就計,將那宋人截殺,以報我朝將士之仇,又可奪南朝之財物……”
“萬萬不可!”未待樞密使寧利多話音落下,一個西夏文官忙出列打斷了其的話語,向上奏道:“陛下,此事茲關重大,兩朝言罷兵不久,若出此事,那宋人定會得口實出兵來襲,我大夏難免會再次有兵燹之患!”
又有人奏道:“樞密使大人方才所言乃是逐小利、失大義,得不償失之事還望陛下三思!”
又有人出班,對方才反對寧利多的二人,言道:“二位大人皆是文官,難道不知我大夏財賦歲入幾何,若那南朝皇帝陰謀得逞,我朝財賦狀況更如雪上加霜!”
“陛下,臣也認為那南朝人當除!”
就在幾人欲起爭論之際,西夏宰相也不速出班說道。
正在猶豫之中的夏崇宗李乾順聞言,麵容上帶著幾分驚訝,雖然說除掉樂天不失是個辦法,但帶來的後果更為可怕,必會引來大宋的報複,再次出兵征伐,心中早己經將這個念頭斷下,然而此刻連宰相都持這種看法,心中難免震驚。
“丞相請說!”夏崇宗李乾順言道。
一朝宰相,在地位上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宰相的舉動更是引人注目,此刻加也不速都持這種看法,朝堂上文武眾臣們也中也是驚訝與好奇的很。
也不速言道:“陛下,臣曾觀那宋人樂天在兩國戰事中素喜謀劃,想來這亂我大夏財賦的陽謀,必是這樂天所為,所以臣以為此子當留不得,不如趁早斬草除根,免得其日後在大宋官居要職,更對我大夏不利,此時將其除去,也是斷了我大夏日後禍患根源!”
夏崇宗李乾順猶豫不絕:“卿之言,朕又如何不知,隻是……”
也不速回道:“當初陛下許下聯姻之事,是聽信了晉王殿下的奏報,晉王本意是想借聯姻使那樂天南朝君臣疏遠,不被重用,然從今日傳來的消息看,似乎晉王殿下之計並未取得明顯效果。”
說到此處時,也不速頓了一頓,向那幾個出言反對的官員言道:“那樂天若死在我大夏境內,我大夏定然是難脫其咎,再次處於被動狀態,但若那樂天死於大宋境內,又與我朝有何關係?”
這時有西夏大臣言道:“臣曾聽聞,那樂天也曾被我朝殺手刺殺過,隻不過是失敗了,想那樂天對此早己有所戒備,怕是極難成功呐!”
也不速笑著說道:“那樂天一行護衛自然不多,況且所帶皆為輜重,若是我夏軍精銳扮做盜匪潛入宋境,在路上伺機劫殺,自然與我朝我沒有關係了!”
“丞相之計甚妙!”太尉隆索也是點了點頭,言道:“宋境西北多有盜賊,那盜賊見財起意,借機奪了大宋的彩禮,也是個靠譜的說法。”
這時又有西夏朝臣言道:“便是那大宋明知是我朝所為,又能有什麽辦法,難道能拿出真憑實據麽?我大夏得到大筆巨資,充實了國庫,又可樂而不為!”
對此,夏崇宗李乾順依舊是猶豫不決。
遊牧部落裏,依舊崇尚著以實力為尊的原始叢林法則,隻要實力夠強,搶人品、搶牛羊,搶一切自己想要得到的東西,被視為天經地義之事,被搶之人也隻能認命,再圖強以期待搶回來。
西夏立國百年直到之後夏仁宗朝,才最終確立了科舉製,說的明白一點,現在的西夏並不比李元昊建國時文明多少,文臣武將有這種搶掠的思想並不為過。
雖然人品不怎麽樣,夏崇宗李乾順還是喜歡孔孟之道的,算是有幾分厚道的,一時間下不了主意。
看李乾順猶豫不決,宰相也不速忙拜道:“陛下,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若不除那南朝的樂小兒,再過二十年,待那樂小兒執南朝權柄,勢必會成為我大夏心腹之患,陛下還是早做決斷罷!”
“是啊,陛下,拿主意罷!”
“陛下,臣願領兵去辦此事!”
……
顯然西夏朝堂上的眾臣十分認可宰相也不速的建議,紛紛請奏道。
看到諸多朝廷勸諫,徘徊在猶豫中的李乾順終於下定了決心:“既然諸位愛卿皆有此事,那便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