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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8章 大災之後有大疫(上)

  汴河、蔡河、金水河與五丈河是開封城的四條主要河流,在暴雨之下,這四條河流的河水漫過河堤倒灌入城,再加上積雨,使的大半個形式封城都被泡在水中,最深的地方把整個民居都淹滅了,道路上竟然可以行船。


  似樂天所住的地方是地勢較高的,院子裏也都進了水,有些房子被淹無家可歸的百姓隻好尋地勢較高的地方躲避,或是登上開封城牆上。畢竟到了這種時候,官府也會同意百姓到城牆上避災。


  一天一夜的雨,令汴都變成了水鄉澤國。不過令汴都人鬆了口氣的是,在天色完全放亮時,雨終於歇住了,隻是天空還被陰雲所籠罩,誰也不知道這天還會不會下雨。


  於是讓樂天頭痛的事的緊隨而來,整個汴都著了災,街麵積水令道路通行不暢,在自己家中居住的這些女伎根本回不了家,自己也不能讓其離去,如此一來在水勢未退去之前,免不得要住在自己家中。


  所以樂天頭痛,此事會不會讓那些禦使們再次小題大作?

  事實上,樂天還是要慶幸一些的,若不是昨日雨下的早了幾刻,來樂宅拜訪的女伎恐怕還要多上一倍不止,隻是突降大雨,才讓那些女伎望雨而退。


  官升四品,家住的再近,再不喜歡坐轎子,樂天也得要走個形勢抖出官老爺的威風坐上大轎,隻是樂天沒想到官升四品的第一日,會是這麽一個令人難以想像進宮上差的情形。


  此時的樂天坐在一條用木板拚湊成的小船上,武鬆用著竹杆撐著小船向皇宮方向駛去。至於尺七、屠四,小舟太小實載不了四人便留在家裏,再說逢了水災,家裏也需要人照看,顯然出現什麽意料不到的情況。


  載著樂天的小舟駛從幾近齊腰的水麵上駛過,樂天可以看到路邊盡是逃難的百姓,這些百姓才是真正的水災受害者,無論男女老幼身上都背著大大的包袱,或是肩上挑著擔子,或是推著車,條件好些的則是套上了牛車,裏麵裝著他們的家裏所能帶走的全部東西,趟著渾濁的積水向地勢較高的地方行去。


  皇宮大內是汴都地勢最高的地方,自然不需要擔心水患。


  樂大人雖然升了官,但三品以下到六品依舊是一身緋袍,不知怎得樂天突估生出一種感覺,還是那一身紫袍更讓自己欣喜羨慕。


  大內被東華門到西華門的禦道一分為二,以北垂拱殿等地是宋朝皇帝辦公與後宮嬪妃休憩的地方,而南麵除了大慶殿是節日與重大禮儀皇帝臨朝的地方,其餘處所皆是朝廷官員辦公的衙門。


  到了宣德門時,樂天立時開了眼界,汴都逢了水患,這來上差的大臣們可謂是八仙過海各顯其能,有人的高高的坐在牛車之上,有的人則是騎在牛背上由長隨在前牽引,更有些是由家奴背來的,還有更為滑稽的用幾塊木板或是竹竿拚個筏子……


  ……


  中書舍人,始設於先秦,本為國君、太子親近屬民,魏晉時於中書省內置中書通事舍人,掌傳宣詔命。南朝沿置,至梁,除通事二字,稱中書舍人,任起草詔令之職,參與機密,權力日重。隋唐時,中書舍人在中書省掌製誥。隋煬帝時曾改稱內書舍人,武則天時稱鳳閣舍人。簡稱舍人。


  宋朝初年亦設此官,但隻屬於如同皇城使般的虛職類的敘遷職,不任實職。至於中書舍人的本職工作,則另置知製誥及直舍人院起草詔令。但神宗年元豐改製後,中書舍人才開始如同曆代王朝那般執掌本職工作,為皇帝製誥。


  樂天升為中書舍人,最為高興的人是梁師成,梁師成偽造聖旨賣官鬻爵,感覺這次樂天更能助自己一臂之力。


  入了大內,樂天覺的事情與自己想像的不大一樣,隻見朝中各部官們均是井井有條的在忙自己的事,似乎汴都大水與自己全然不有關係一般。


  很快樂天心中明白過來,眼前這個時候看起來似乎風平浪靜,事實上正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誰也不知道汴都這場水災會持續到什麽時間,時間短的話便不會有人在這水災上大做文章,若這水災持續的時間長,才是大有文章可做的時候。


  事實上汴都城大水,最繁忙的不是朝廷而是開封府,此時開封府中各級官員忙的不亦樂乎,派人出去查看災情,統計受災狀況,然而後向朝廷奏報災情,朝廷再根據災情做出相應的批示。


  災情奏報,曆朝都有嚴格要求。為此大宋專門頒布了一項名為《農田水利約束》的法令,其間載有奏報辦法。


  朝廷官員每三年要有一次名為考績或是喚做考課的考核,來決定官們的去留任用,很顯然災情會影響考核,地方官員往往會將政績和作為掛鉤,謊報災情、瞞報死亡人數、虛報受災範圍的情況在古代不時會發生,有的時期甚至非常嚴重,以至於影響救災進度和效果。


  當然違反奏報製度,當報不報,不及時報、瞞報、謊報等,結果也好不了哪去。


  正所謂洪水無情,人命關天,朝廷一般會選擇從重處罰。北宋太祖帝開寶四年,黃河在澶淵段決口,淹沒數個州縣,主官沒有及時上報。宋太祖趙匡胤接到舉報後,將分管官員斬首棄市,將負有領導責任的一把手撤職查辦。


  此事更被記於史書當中:“官守不時上言,通判、司封郎中姚恕棄市,知州杜審肇坐免。”


  東京汴梁開封府是天子腳下,開封尹更是不敢絲毫大意,若有半點閃失,怕是這次諸方勢力皆視做機會的朝爭,免不了會從自己身上開始。


  按大宋慣例,逢此大災必有三公九卿這些替罪羊可以推諉,然今時不同往昔,徽宗趙佶即位後壞了大宋曆代表成的規矩,大宋的三分九卿此時都己經分封給朝中或是大內最得寵信的大臣與閹人,譬如童貫、梁師成、楊戩、蔡京這些人。


  最為權勢的人被封了三公九卿,誰還敢拿這些人當做替罪羊,而且徽宗朝的宦官們還是抱團的,雖然梁師成與童貫再不相和,但心中都清楚三人若不抱成團,勢必會被文臣所製,這也是二人不曾翻臉的緣由。


  所以可以推斷,此次汴都水災,做為犧牲品倒楣蛋的大約也就是某個或是某幾個朝臣罷了。


  垂拱殿前麵的這些朝廷衙門,樂天自是不需理會,做為掌侍進奏,參議表章.凡詔旨製敕的中書舍人,樂天自然要侍俸在皇帝左右,隨時應詔聽候使用。


  ……


  “昨日午時到今日辰時,汴都連降暴雨,朕更聽聞汴都己經有了許多災民,朕心甚是不安!”大禁之中,徽宗趙佶仰望天空,對著天空上的烏雲憂心重重。


  治國無能、昏庸不堪,這是史書對徽宗趙佶留下的評語,事實上在徽宗趙佶在位的前期還是一個在本質上積極向上的皇帝,若不然也不會有擴土千裏直通且末的隴右都護府。


  奈何徽宗朝時期是個妖孽叢生的年代,趙佶身邊聚集了太多太多的奸佞小人,大宋國勢日衰也在情理之中。


  輕歎了一聲,趙佶搖頭又道:“這天色不明,朕怕這雨還會落下!”


  侍在一旁的梁師成忙道:“陛下勿需耽心,不過是一場急雨罷了,過了兩日積水排去,汴都便可恢複原貌。”


  “那樂天呢?”徽宗趙佶左右張望,“朕昨日可升了他做中書舍人。”


  “回陛下的話,中書舍人樂天在外麵候著呢,隨時聽候陛下招喚。”梁師成回道,隨即對旁邊的小宦官吩咐道:“還不去傳樂大人覲見!”


  那小宦官聞言,忙出來傳樂天覲見,看到樂天一臉討好的笑意:“樂大人,陛下招您覲見。”


  中書舍人雖說是為皇上起草詔令,但也不是像梁師成這些內侍隨時伴駕左右的。


  那來傳的小宦官恰是昨日收了樂天好處的小宦官,有了錢的交情,樂天自然不會見外,低聲問道:“陛下現下心情如何?”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樂天做了中書舍人自然要小心翼翼。


  小宦官忙回道:“陛下現在正為水災的事煩心呢!”


  樂天點了點頭,不動聲色的將一張契票塞入那小宦官的手中。


  看到樂天,徽宗趙佶直接問道:“樂天,朕問你現今東京遭了水災,你心中可有什麽計較?”


  施過禮,樂天忙回道:“臣認為眼下首要之事不是賑災,而是防疫!”


  “防疫?”趙佶有些驚訝,顯然不大理解樂天話音裏的意思,搖了搖頭道:“朕擔心的是我大宋受災子民現在是否吃的飽穿的暖。”


  看徽宗趙佶不理解自己的意思,樂天忙解釋道:“陛下,常言道大災之後有大疫,眼下汴都生了水患,積於城中的洪水難免不會將城中便溺、陰|溝、畜圈還有垃圾淹沒,使的糞便汙水溢流,各種致病瘴毒擴散,痢疾、傷寒等病難免不會蔓延,甚至連飲用水源也免不得受到汙染,蚊蠅蛆蟲之類的害蟲更會大量孳生……”


  “陛下,樂大人所言極有道理!”樂天話音還沒落下時,梁師成便說道。


  梁師成出身於平民,自然對災疫有一定的了解。同時替樂天說話,自然有著自己的小算盤,依附於自己的王黼眼下相位唾手可得,隻需刷些聲望稍稍熬下資曆便可,而樂天卻是一顆冉冉升起的官場新星,若是將樂天徹底收歸轂下,不僅可以相互為勢,更能讓自己在童貫麵前占盡優勢,畢竟童貫在朝內最為依仗的蔡京己經倒台了,而白時中的資曆尚顯不足,聖眷也是一般。


  “樂卿所言甚是……”徽宗趙佶思慮片刻,覺的樂天說的在理,更知道災疫的可怕,麵色立時越發的凝重起來:“如今之計,依樂卿之見應如何防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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