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樂大人的手段
為匪,曆朝曆代被官府捉住隻有一個下場,梟首示眾!
聽到樂大人的話音,立時間所有海匪不由睜大了眼睛,瞳仁裏充斥著求生的渴望。
看到一眾屬下心動,匪首孟二柱叫嚷道:“兄弟們莫聽這狗官胡說,那二百多個兄弟最後還不是被狗官給砍了頭,現在還掛在杭州城的城樓上!”
“大當家的說的沒錯,那二百個死去的兄弟就是前車之監,我們便是說了,這狗官不會放過我們兄弟的!”聽到孟二柱叫嚷,那海匪中三當家的錢阿狗也是跟著叫道。
“兄弟們招了就能活命麽?莫要讓這狗官給騙了。”又一個海匪頭目叫道:“這幾年咱們兄弟做的案子,哪一樁哪一件不是殺頭的大罪,朝廷縱然再大方,也斷然不會寬恕我等,這狗官不過是在拿話來欺騙戲弄我們,待他們將咱們藏的那些寶物盡數搜刮完後,又得到了想要知道的消息,又豈會放過我等?左右都是一個死,為何要白白便宜這些吃人不吐骨的狗官們?”
“兄弟們,咱們為什麽不在家裏好好的種田?為什麽要在這裏做匪?還不是朝廷裏這些狗官們逼的?自打那狗皇帝登了基後,大肆搜刮民脂民膏,為了押運花石綱憑白征發咱們做勞伇,不少百姓累死在了路上,又有多少人被逼的傾家蕩產?我等隻是為匪,若是實力夠了,我等還要反了他娘的!”孟二柱也是跟著叫道。
一眾被俘的海匪們聽聞幾個匪首說話,原本蠢蠢欲動的想要投誠瞬間沒了聲息。
樂大人的麵色瞬間變的冰冷起來,方才一片大好形勢,被幾個匪首輕飄飄的話語瞬間給顛覆過來,想了想是自己有些操之過急了,將那些海匪盡數砍了頭。
看到自己的鼓動有了效果,孟二柱的臉上現出一抹笑容,更是用挑釁的目光盯著樂天,此刻雖然是階下囚,卻擺出一副勝利者的姿態。
看到一眾海匪不再言語,黃堪檢向著樂天施了一禮,才開口叫道:“莊六,你還愣著做什麽,還不行刑,看這些雜碎們的嘴倒底有多硬?”
“都不怕疼?是條漢子!”未待莊六開口回話,樂大人卻是先笑了起來,目光掃過一眾海匪,接著說道:“常言道,腦袋掉了不過碗大的疤,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但你們想過沒有,砍了腦袋之後,恐怕你們的屍骨都沒人去收,就算是有人去收,也入不得家裏的祖墳,試問諸位的列祖列宗可願意讓你們與他們葬在一起?
天地不要,祖宗不收,你們從此便是無根的孤魂野鬼,無顏而見列祖列宗,祖宗不認你,宗族不認你,在你們死了以後,鄉親族人們也會戳你們的脊梁骨,死了比活著還要受苦百倍!”
聽樂大人這般說話,一眾海匪麵容上再次出現搖擺模樣。
“隻要有人肯將功補過,將事情交待清楚,本官做出的承諾,一定會兌現,甚至讓他從軍將功補過,將以前不光彩的那一段完全掀去!”樂大人接著說道,說到這裏又故意頓了一頓,目光瞬間變得冷凜起來,狠狠的盯著以孟二柱為首的幾個海匪頭目,陰森森的說道:“至於那些冥頑不靈的,本官不僅要砍了他的腦袋,還要掘了他的祖墳,將他的祖宗十八代都挖出來放在他的屍體旁陪著他一起示眾,讓兩浙路的百姓們看看,這就是為匪為盜的下場,讓他的祖宗十八代與他一起蒙羞!”
夠狠!
樂大人的話音落下,一眾海匪們的麵色立時變的難看無比,便是以孟二柱為首,態度最為頑劣的幾個海匪頭目也是立時輸了氣勢。
剛剛還以為在樂大人麵前占了上風,片刻光景的功夫就完敗下來。
自唐代以科舉取士後,士族門閥凋零敗落,隻餘下以血緣為紐帶的宗族關係,家族是深入人心的堅實後盾,是鄉人的精神寄托,真如樂大人所說的那般,自家的祖墳被刨了出來,自己不僅要被百姓們罵,連同本族人也恨不得將自己挫骨揚灰。
“怎麽樣?諸位考慮的清楚了麽?”看到一眾海匪們失了氣勢,樂大人輕笑了起來,說話間又將目光投向莊六,歎了口氣道:“莊六,本官還想給你升個官,但你卻有些讓本官失望了……”
眼看著到嘴的鴨子要飛了,莊六心中也是著急,叫道:“鎮撫大人,恕屬下無能,隻要大人再給小的半個時辰,小的一定能撬開這雜碎的嘴巴!”
“不必了!”樂大人一擺手,說道:“記下這幾個匪首的名號,查清楚出他們的家鄉,日後本官派你出去公幹,隻要你將他們祖宗十八代的祖墳刨了,把他家祖宗十八代全給請出來,本官一樣會升你的職!”
這個任務輕鬆,而且是手到擒來,莊六麵色一喜,抱拳拜道:“小的定然不負鎮撫大人厚望!”
“狗官,你敢……”聽到樂大人要刨自己家的祖墳,孟二柱臉頰劇烈抽搐不己,眼珠充血己瞪的通紅,掙紮著想要站起來,又被幾個負責看守的兵士按了下去。
“我說,我願意說……”方才還一臉硬氣的錢阿狗此時泄了氣,哭叫了起來。
“小的也願意全部招供!”史杆子也是叫道。
“我等也願意說……”不止是錢阿狗、史杆子,連同餘下的海匪也俱都是叫了起來。
“果然是識時務者為俊傑!”樂大人嗬嗬的幹笑了兩聲,極舒服的靠在了虎皮大椅上,臉上的笑意愈發的濃重起來。
廖指揮使看了一眼樂大人,心裏打了一個哆嗦,怪不得王府尊連連吃癟,這樂大人果然是不好相與的,讀書人狠起來比武夫更可怕,不光是狠,所使出的陰招也是武將們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的。
想到這裏,廖指揮使不由為自己當初的選擇感到慶幸,多虧沒與沈指揮使等人摻和到一起,若不然自己的下場一定很慘。
莊六再次鬱悶起來,眼看煮熟的鴨子再次飛了,這個九品官真是這麽難升“還是自己時運不濟?
心理防線一被攻破,這些海匪們心裏再也保不住什麽秘密,哭著喊著互相抖底互相攀咬,一攀咬起來,罪過也是越來越大,越來越多,離砍頭的法場也是越來越近。
不過樂大人從心裏打算說話還是要算數的,想著留下幾個罪名輕的,給自己落個謙謙君子的名聲。不過令樂大人欣喜的是,這些海匪招供出一條令樂大人更感興趣的消息,孟二柱等人將劫掠而來除了銀錢珍寶以外的貨物,賣給了盤據在舟山群島的海匪還有一些商人。
這是什麽?這是銷贓,論律銷贓者與盜賊同罪。
很快,樂大人的手裏捏著一份名單。
一箱箱的金銀珠寶,從匪巢的秘室裏搬了出來,擺在樂大人的麵前,又被打了開來。
匪首孟二柱被反綁著雙臂,垂首硊在樂大人的麵前,恐懼、無奈、憤恨,在麵容上交相替換著。
不管樂大人是用了什麽手段逼孟二柱開口說話,在道義麵前都是應有之義。不過這手段聽起來讓人有些不寒而栗,雖說是沒有做,但給人的震憾力是不可以用語言來形容的。
足足價值一百多萬貫的珠寶金銀被呈現在樂大人麵前,燈火映著這些珠寶金銀,現出眩目的光暈,令人怦然心動。一眾官軍看得眼都直了,這些人見過千多貫錢的機會都不多,又何曾見過這般多的寶物。
黃堪檢、廖指揮使等人看著樂大人,知道樂大人這一次距離飛黃騰達不遠了,不到二十的年紀就己經是正七品的文官,正六品的武官,此次更是立下了大功,再進一步,雖說文官晉升起來比武官在難度上要大上很多,但樂大人距離一襲緋紅色文官官袍加身的日子就要不遠了。
看著麵前露出儒雅微笑的樂大人,還有一箱箱自己性用命劫來的寶物,孟二柱恨得牙齒格格作響,卻拿樂大人無可奈何,成為階下囚,而且眼下己經進入到了秋日,這輩子活得時光不多了,眼下唯有多咬出幾個人,讓這些人陪自己一起上路,讓自己黃泉路上不再孤獨而己。
手中的紙條遞到了黃堪檢麵前,樂大人輕笑道:“除了眼下無可奈何的海匪外,餘下的,黃大人你應該清楚怎麽做!”
樂大人遞來的紙條意味著什麽?
升官,發財!
跟著樂大人這樣的人物,隻有想不到的好處,沒有得不到的好處。黃堪檢恭謹的接過樂大人遞來的紙條,一張臉笑的像菊|花一般。
“還有……”樂大人對著廖指揮使投了個眼色,廖指揮使很是聽話的湊到近前,樂大人壓低了聲音,用僅有三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留下十萬貫,除了分些與兄弟們的外,餘下的二位清楚怎麽做!”
次日天色大亮,一隻隻箱子由小船轉到了大船上,一個個五花大綁的海匪被押到了船上,揚帆起航……
一騎快馬載著樂大人的奏疏、皇城司的消息,飛快的向東京汴梁奔去。
杭州城沸騰了!
朝堂上袞袞諸公沸騰了!
樂大人再次成為焦點人物,前後三次,尚不足四月,樂大人足足為朝廷弄到了一百五十萬貫錢,而且還是懲奸除惡,贏得東南百姓一陣讚譽,不似楊戩那般成立西城所,以搜刮民脂民膏巧取豪奪鬧得民怨沸騰為朝廷納財,一個名臣、能臣的光環籠罩在樂大人身上。
緝了兩千料銅錠的封賞,朝堂上至今尚未有個定論,樂大人又立新功,朝堂上為此事再次爭吵起來。
杭州城東門,一隊差伇押著一個重枷在身、蓬頭垢麵的囚犯進了城,直奔錢塘縣衙而來。
是日,名滿杭州的醉海棠女扮男裝進了錢塘縣衙大牢,皎好的容顏上盡是快意恩仇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