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報複來的真快
一首詩來酒一杯!
政和八年七月,樂大人將府尊王大人灌的酩酊大醉,儼然成杭州城大街小巷裏都在流傳著一則趣聞。對此,坊間人對樂大人褒貶不一,有人說樂大人鋒芒畢露,有人說樂大人恃才傲物,還有人說樂大人不知上下尊卑,更多的人是在等著看樂大人得罪了知州王大人,會落得什麽下場。
“聽說老爺昨日在西湖畫舫上,為妓家姐兒寫了兩闕詞,妾身今日看了那詞,寫的可真是情真意切,見者動容,聞者傷感,世人都說好的緊呢!”
午間,樂大人下了衙,六房王小妾上前來與樂大人更衣,口中帶著幾分醋意說道。
“怎麽,吃味了?”樂大人換下身上官袍,順手捏了捏王小妾的臉蛋調笑道。
王小娘子噘起小嘴道:“妾身整日伺候老爺,也沒見老爺填首詞送與妾身,倒是對外邊的那些流鶯飛燕殷勤的緊!”
大戶人家的女兒大約都有幾分小性子,但樂天更是喜歡王小娘子吃味的樣子,點著王小妾的額頭,笑道:“傻瓜,你可曾見過有人寫詩寫詞送與良家的麽,若那良家得了詩詞,怕是早被人戳了脊骨!”
王小娘子想了想也是這個意思,心中不再糾結,卻又有些失望:“今歲有人從汴梁城帶了本桃花庵主集,妾身看了好想其中有一首是官人寫與奴家的,看來這個心願是達不成了!”
對於王小妾的失望,樂大人表示很同情,笑道:“那不如本官送你一句詩如何?”
見樂大人一臉的壞笑,王小妾立時麵色一紅,撇了撇嘴道:“妾身不稀罕那勞什子詩詞了!”
“你且聽聽!”樂大人繼續壞笑道,緊接著又小聲的說道:“芙蓉賬中暖春宵,我與小妾解戰袍……”
“不聽,不聽,羞死了!”王小妾忙捂著耳朵。這邊樂大人卻是一把將王小妾抱在了懷裏……
就在樂大人與王小妾調笑之際,忽聽得腳步聲傳來,隻聽得尺七在門外叫道:“官人,縣學孫學長求見,小的己經將其引到了花廳!”
放開了自家王小妾,樂大人不解的問道:“午時用飯時分,這孫學長恁急的來尋本官做甚?”
“小人不知,隻是見那孫學長麵色焦急,說尋大人有要緊的急事!”尺七回道。
整理下衣冠,樂大人來到花廳。
那孫學長見過禮後,一臉苦相的說道:“今日早間府衙裏下了卷公文與縣學,在公文中措詞激烈,斥責下官將縣尊在縣學上的發言銘刻於石碑上,放置在縣學中實有僭越之嫌,命下官即日拆除,若不然便製下官的罪過。”
報複來的真快!
“豈有此理!”樂大人氣的七竅升煙。
樂大人初到錢塘上任便去縣學巡視,在縣學中將後世的梁啟超寫的那篇少年中國說,改頭換麵又修改了幾個詞句喚作少年大宋說,做了巡視縣學的發言稿,縣學孫學長為了迎|合樂大人,將其間文字銘於石碑上以作縣學學訓,倒是令樂大人極為得意的一件事。
昨日王府尊反複被自己打了臉,沒想到報複來的這樣快,樂大人恨得咬牙切齒。
除此外,孫學長又向樂大人倒了些苦水,大抵都是針對孫學長的,明顯是在殺雞駭猴,給那些想親近樂大人的官員們看看,這就是親近樂大人的下場。
待孫學長走後,樂大人心中那個氣,連同午飯都少吃了兩碗。暗道這王漢之與蔡京果然是一丘之貉,心中無容人之量。隨即在心中又揣測這王府尊下一步報複自己,還要使些什麽陰險伎倆。
果不出樂大人所料,第二日午間,縣衙洪主簿帶著手下的幾個衙司一起來尋樂大人訴苦。
孫學長之事隻是王府尊報複自己的第一波攻擊而己,往後還會有諸多事情關來刁難自己,對此樂大人心中早有了準備,明知故問道:“你等不在衙中處理公事,為何尋到本官?”
洪主簿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卻又止住,轉頭與身邊同來的幾個押司說道:“你等與縣尊細細分說罷!”
戶房王押司最先說道:“大老爺,昨日屬下帶人向府庫上解夏稅,屢屢受府衙庫吏刁難,甚至連那些小吏都向屬下張牙舞爪,簡直是欺人太甚。”
刑房押司也跟著說道:“昨日差小吏將縣衙審訊過的案件向府衙複核上報,誰知全被推官衙駁回重審,當是沒道理的很!”
餘下的幾個押司中,有個老成的押司上前稟道:“屬下將縣衙裏的各種公文向上呈報,卻不見府衙有任何回執,如同泥牛入海一般,讓我等戶房、兵房、工房、吏房幾個押司無所適從,不得不向大人稟報!”
嗬嗬的冷笑了兩聲,樂大人自顧自的冷哼道:“黔驢技窮,止有如此麽?”隨即又揮了揮手,“你等先且下去罷,容本官詳細計較!”
待六房押司退下之後,那洪主簿卻沒有離去,隻是低聲勸道:“大人莫要意氣用勢,那王衙尊雖是有些過分,但卻是我等的上級,我等實不宜與其硬扛做對!”
樂大人隻是冷哼了一聲:“在汴梁時曾有首童謠,喚做打了桶潑了菜,人間便是好世界,這王府尊不愧是蔡相公的同黨,做起事來好生的不要顏麵!”
見自己勸不得這位年輕的縣尊,洪主簿隻是搖頭輕歎一聲,便離了去。在洪主簿的眼裏來看,樂大人雖然有些年少輕狂,但做事情還是有些分寸的,不大欺壓屬下同僚,比那些做事一言堂、將縣衙一幹大小事務包攬到底,而且想方設法占盡各種好處的縣太爺要好相處的多,若是再換一尊縣太爺來,對自己這樣雜流出身又無背景的佐官又不知道是一副什麽模樣,這也是樂天上任以後,洪主簿沒有做過有給樂大人拆台的原因之一。
真以為小爺是軟柿子隨你任意捏|弄的麽?兩日來連連挑釁自己,樂大人心中越想越是生氣。
然而讓樂大人生氣的事情還沒有完,晚間尚未散衙,又有府衙的公文放在樂大人的案頭,打開公文一看,樂大人更是鎖起了眉頭,原來前日泛舟西湖之時,曾敲定興建湖心亭一事,想來這王府尊感覺此事也是自己在杭州留名的機會,當即發下征令,令諸縣定時發來勞伇修建湖心亭,隻因西湖在錢塘縣境內,錢塘縣被征發的勞伇最多,銀錢也是最多,在杭州府轄下九縣中撥了頭籌,也就是說拿了大頭。
原因也很是簡單,誰讓西湖在你錢塘治下了。
不過王知府心中也有自己的計較,自己在杭州一任,這湖心亭的名字一定要想辦法改去的,不然這功勞恐怕會被算在樂大人的頭上。其間府尊王大人心中更是打著一番小算盤,之所以錢塘縣被征發的勞伇最多,募集的銀錢也是最多,是有意讓錢塘百姓對樂大人心存怨念,畢竟誰家的錢都不是大風刮來的。
前思後慮了一番,樂大人也看出了王知府的用意,更是恨的牙根癢癢的。
不像後世有挖掘機,這些的工程要不了幾日就能完成,在這個時候修建湖心亭所耗糧資巨大,當是不小的工程。若不是這個原因,那白堤、蘇堤也不會這般出名了。
從縣衙小吏做起,靠投機取巧弄到功名又從不肯吃虧的樂大人又豈是那般容易被人整弄,玩|弄於股掌之間的麽?當然不是!
七月十六日,午間剛剛下了衙,王府尊回到後堂,將一身官袍換了下來,正準備用飯,卻久久不見飯菜端將上來,心中不免有些怒意。
不一定,卻見後堂管家愁眉苦臉走來,王知府問道:“現下幾時了,本官腹饑,為何還不端上飯菜?”
“老爺您稍候,後邊正在做!”那官家忙說道,又小心翼翼的說道:“老爺,不好了!”
“何事?”王府尊這幾日整治樂大人,神清氣爽的很,卻也不見有何異色,“說來!”
那管家戰戰兢兢的回道:“後堂的廚伇俱都回家去了,現下無人與老爺做膳食,隻有兩個丫頭在那裏做飯!”
“怎麽回事?”王府尊挑起了眉頭。
管家回道:“府縣同城,現下府衙裏的雜伇都是由錢塘縣和餘杭縣派人輪職,不知為何那錢塘縣發下了告牌,說是這些供職與府衙的雜伇伇期服完俱可以回家了,所以府中那些廚伇與雜伇們俱都回去了!”
“樂小兒好生的沒有道理!”王府尊恨然罵道。
“除了這廚伇與雜伇以外,府衙中那些錢塘縣的轎夫與舉牌雜伇也都散了去,說詞與之前完全一模一樣!”管家一邊看著自家老爺的臉色,一邊小心翼翼的說道。
聞言,王府尊怒而起身大罵道:“樂小兒安敢欺我!”
不過片刻,又有差伇來報,除了衙裏衙外的雜伇之外,那些馬夫、更夫之類被征役的錢塘籍人員,也都接到了錢塘且放出的牌號,盡數收拾好東西回了家。
“錢塘縣?真以為沒了他錢塘縣本官就不能行使公務麽?”王府尊眼中幾欲噴火,隨即又哼了一聲。對管家與手下差伇說道:“發個告牌與餘杭縣,讓餘杭縣多派些服傜伇的百姓便可!”
說完,王大人又冷笑數聲,與下邊的文吏吩咐道:“爾等再去與錢塘縣催催,叫那樂縣尊快些征發民伇,籌劃銀錢,修建那湖心亭急得著開工!”
曆朝曆代,衙門裏的公差要麽是世襲要麽是被征伇而來,但不可否認的是在衙門裏混飯吃的都是肥差事,吃完原告知被告,雖然薪資極低但有大把的油水可撈,更有大把的人擠破頭的想往衙門裏鑽當這個官員們所看不起的賤伇,而那些沒有門路當差的人,便圍在衙門裏這些正式差伇的身邊狐假虎威吃混吃混喝充當白伇,雖說身份卑下,但不止能掙口飽飯,還會借機揩不少的油水。
但在衙門裏服伇的其他雜伇卻沒有這番好運了,與差伇、白伇們相比,在待遇上可謂是有著天地之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