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白樂天轉世耶?
恥辱啊!幾乎是急怒攻心的府尊王大人麵部不住的抽搐著,原本以為事情就此告一段落,沒想到這樂天如同瘋狗一般,咬著自己不肯鬆口。
樂天連用前朝三位杭州地方主官詩句,再轉折搭配自己的一句詩,其用意再為明白不過,這樂知縣根本沒有將自己放在眼中,抑或是說在我樂天的眼中你王知府不配與前賢並列,還可以認為我樂大人的才華比你更強……
見樂大人又向王知府發難,一眾人心中也是好奇,這樂大人又要玩什麽花樣,不過王府尊剛剛初任杭州,在杭州本地真還沒有什麽根基,除了一心想逢迎王府尊的胡員外,也便沒有人肯出來為其解圍了。再者說樂大人的刁鑽與睚眥必報的稟性在方才一覽無餘,誰又肯硬著頭引火燒身的再去言語,
甚至有人認為王府尊咎由自取,沒事你招惹樂知縣做什麽啊,這下反被打臉,真值得麽?況且就算你整治了樂大人,你又有什麽好處可撈,眼下被樂大人反逼,才是無地自容。
對於樂大人方才的言語,朱勔並沒有做何表態,顯然其看戲或者說是有意使樂天如此的心態更是暴露無疑。
麵皮抽搐了兩下,王府尊看著樂天,冷冷道:“你意欲何為?”
樂大人笑道:“今日朱老大人幸臨杭州,下官隻是興起與府尊打個賭而己,府尊喝幾碗酒,下官作幾首詩,為筵席憑添幾分氣氛而己!”
畫舫上眾位官佐聞言,心中皆是一震,這樂知縣的口氣未免有些太大了,真以為自己是李白鬥酒紙百篇不成。
聞言,王府尊再也按捺不住性子,責罵道:“輕狂小兒,果真為跳梁敗類,安然戲弄本官如此?”
對於王府尊的責罵樂大人絲毫不以為意,笑道:“莫非王府尊人真是年老不中用了?無量以對不成?”
很快有人明白過來,樂大人所說王府尊年老不中用,是指在碼頭上王府尊斥樂大人觀景樓夜占五美之事有意反諷,無量以對,不止是指王府尊沒有酒量,更是指王府尊沒有雅量,難以容人。
樂大人拿眼瞧了周圍,見沒有什麽人上前來圓場,斟了一碗酒自顧自的飲去,在眾目睽睽之下卻是起身來到王府尊近前。王府尊卻是冷冷一哼,甚至身形都下意識的向後撤了撤,但馬上又意識到自己的身份,挺了挺胸膛,冷聲道:“你意欲何為,難道要依仗年輕欺淩本府不成?”
哈哈的笑了一聲,樂大人卻說道:“府尊大人,下官真不是來尋您老人家的!”卻是將目光投向王府尊身邊的女伎,露出一個年少青春的微笑,“這位姐姐,請了!”
能坐在王府尊身邊的,又豈是尋常女伎,但樂大人年紀輕輕便為一縣父母,身份自然尊貴的很,忙起身道個萬福。
樂大人又笑嘻嘻的說道:“本官與府尊大人隔桌相坐,卻是早己見到了姐姐,心中又生出了許多愛慕,隻是王府尊人老珠黃隻剩個架子實不當用,不如去本官那裏坐陪,樂某年輕力壯血氣方剛,定會讓姑娘滿意的緊!”
聽到樂大人這般說話,不少官員笑了起來。雖說樂大人有些放浪形骸,但論年紀在座所有的官員中以其最為年輕,屬於最小的後輩,況且今日乃是宴會又不是上堂議事,舉止言行隨便些也是無傷大雅。
在自己身邊坐著的是誰,可是杭州府的一府之首,這女伎便是見樂大人賣相再是不錯,也不敢應樂大人之邀,又斂身施了個禮:“小女子多謝縣尊抬愛,奴家在這裏好得緊,有勞縣尊記掛了!”
坐於一旁的王府尊隻是哼哼,倒要看看樂大人有什麽辦法將身邊的美人拉走,心道滿船皆是士紳官佐,你樂小兒還能用強不成。
樂大人輕輕一笑,深情的注視著眼前這位名伎,款款深情的說道:“見得姐姐,心神從未曾如此不行過,未料姐姐卻不肯親近,也罷,既然如此,樂某便送姐姐首詞,也不白枉樂某愛慕了姐姐一場!”
說實話,若此時坐於身邊的是別人,這女伎便也與樂大人走了,奈何身邊是一府之尊,這女伎又怎敢從命。
對此,一直繃著臉的王府尊卻是露出一縷笑意,向著身旁的女伎投了一個讚賞的眼神,望著樂天,眼神裏又多出幾分得意。
也不理會王府尊,樂大人輕歎了一聲,望著眼前美人兒緩緩吟道:“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癡兒女。君應有語,渺萬裏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
很快,有人聽出了這是摸魚兒的詞牌,聽得那前一句“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不少人開始叫好,樂大人能被稱為當世名家,那才華絕不是吹捧而來的,意境、格調,當是妙的不可言喻,隻怕這首摸魚兒自今日傳揚出去後,整個杭州府又會震動起來。
那小娘子卻是聽得癡了,這是樂大人寫自己的麽,一時間心中五味雜陳,心中連連自責,自己失了樂大人的麵子。
雖然知道樂大人在逢場作戲,遠處那正在撫琴的墨嫣姑娘卻挑了挑眉頭,眉宇間微微有幾分不悅。
上半闕落下,樂天卻是輕歎了一聲,回到座位上不語,自斟自飲的吃了杯酒不再說話。
就所有人皆要等著樂大人吟下半闕時,卻見樂大人閉口不言,根本沒有接下去的意思。
那邊王府尊得意間有些忘形,笑道:“這摸魚兒隻做了半闕,莫非樂大人江郎才盡耳?”
隻見樂大人不惱也不怒,輕歎了一聲:“不過是場單相思而己,半闕詞可矣!”
“嘉姐兒,你忍得見樂大人如此傷感麽?”有不少為樂大人鳴不平的女伎叫了起來。
那嘉姐兒正是坐於王府尊身旁的女伎,此刻隻是眼間隱隱有雨霧漫上,咬了咬唇角,卻不敢應答。
自嘲的苦笑了兩聲,樂大人又自斟自飲了一杯,緩緩開口念道:“春到桃源人不到。白發劉郎,誤入紅雲島。著意酬春還草草。東風一夜花如掃。過眼風花人自惱。已坐尋芳,更約明年早。天若有情天亦老。世間隻是無情好。”
此人莫非天授之才?聽得樂大人又吟出一闕蝶戀花的詞牌,一眾人不禁麵麵相覷,論誰人想寫出這般長的詞句,也不是一躇而蹴。
嘉姐兒聽得樂大人這般吟念,眼中霧水漸濃,輕挪蓮步來到樂大人身側,又是斂身一禮,“大人勿怪,妾身也是苦衷的!”
“有甚苦衷!”樂大人輕輕挑眉,將手一伸,將那嘉姐兒拉坐在自己身邊,被樂大人攬個軟玉溫香春抱滿懷,又聽得樂大人笑道:“莫要回去了,大人我定讓你不負青春年少一回,何苦在不中用的老木旁邊苦捱。”
被樂大人攬入懷中,嘉姐兒想要掙紮,無奈樂大人力大掙脫不得,隨即四周有笑聲此起彼伏響起,己被羞得滿麵通紅,目眩神迷,想要站起來卻覺得自家身子骨都不爭氣。
合適的時間,合適的地方,樂大人抄得幾首合適的詩詞,以此圖出名得利,是樂大人一向的做為。便是有天時、地利、人和不合適的時候,樂大人也要努力的創造出合適出來,這也是樂大人一向的做為。
“小匹夫安敢辱我!”見樂大人幾乎是用了軟硬兼施的手段,將身旁的女伎搶手,府尊王大人再次覺得這張老臉被樂大人打的啪|啪做響,又恨然說道:“老夫就依你所約,老夫喝上杯酒,你作一首詩,老夫看你這小兒腹中還有多少文才可以賣弄!”
要的就是你這一句!
“好!一首詩詞酒一杯。”樂大人哈哈一笑,吩咐船中侍俸的女伎說道:“還未聽到王府尊的話麽,快些與王府尊將酒滿上。”
雖說樂大人與王府尊二人一路相鬥,但不妨礙一從官佐們吃酒行樂,何況這些官佐們也樂意看得熱鬧。再次看到二人衝突到白熱化的階段,而且還是令人津津樂道的雅鬥,席間無論是各級官佐,還是坐倍的女伎,興致也都越發的高昂起來。
酒間行樂乃是士子文人的雅事,早己形成了規矩,畫舫上宴請的杯子都是小杯,立時有人去換了大碗前來,拿的酒也是未曾剝去封泥的小壇烈酒,隻有這等酒才不會跑了酒氣,酒性更烈。
清了清嗓子,樂大人起身把酒臨風,望著西湖遠處的水台樓閣,緩緩吟念道:“淒涼白馬市中簫,夢入西湖數六橋。絕好江山誰看取?濤聲怒斷浙江潮。”
“一首!”先是有人叫好,後是有人計數。
聞言,那王府尊端起酒碗一飲而盡。
見王府尊將碗中酒幹透,樂大人接著念道:“玉屏青障暮煙飛,給殿鍾聲落翠微。小徑殷殷驚鶴夢,山增歸去扣柴扉。”
“兩首!”又有人叫好,又有人計數。
樂大人才不會像傻麅子似的一個勁的狂|吟中的存貨,但前世也是酒精考驗之人,心中明白隻有前三碗局外人的快些,到了腹中容易吸收讓人醉的快些,隨後自己再不快不慢的吟念著,有如細水長流般讓王知府酒意上升,怕是不用幾乎就能讓這王知府醉的死了過去。
“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暖風熏得遊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第九首!”又有人在那邊計數。
在雅鬥之前王知府便與一眾官佐敬與回敬了不少酒,這第九碗飲過之後,搖搖晃晃癱坐在椅上,隻向著樂大人叫了一聲再來,便醉的不醒人事。
果然是盛名之下無虛士,去得前麵兩首詞不說,樂大人在畫舫之上共作得九首吟念西湖的詩作,而且是專指西湖而作,這般指物詩尋常作得一兩首尚可應對,如今樂大人一下作了九首,那豈是了解,而且每首還都十分的應了西湖的景,更是難得!
此人莫非是白樂天轉世耶?有人驚道,聽聞此人之言,不少人隨之附和,誰讓樂大人的名字與白居晚的字相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