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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有點眉目

  提點刑獄司,是宋代朝廷派駐的“路”一級司法機構,簡稱“提刑司”又名“憲司”、“憲台”。監督管理所轄州府的司法審判事務,審核州府卷案,可以隨時前往各州縣檢查刑獄,舉劾在刑獄方麵失職的州府官員。


  值得一提的是,提刑司中的仵作俱都是經驗老道之人,絕非尋常州縣仵作可以相比,隨便喚出一位都是仵作行中的翹楚、權威人士。


  聽到那提刑司仵作的判斷,樂大人問道:”說出理由!“


  那提刑司的仵作年近五旬,姓蕭名石金,仔細觀察了一番張知縣的屍道,說道:“死者頸部有成環狀無中斷的勒痕,受力部位與深度一致,麵部微微青紫腫脹,有點狀出血,口鼻之間有涕涎流出,看上去十分符合自縊所表現出的特征!


  依常理推斷自縊之人在臨死之前,因痛苦會有劇烈的掙紮,脖頸的勒痕更會顯的有些雜亂,甚至喉骨與舌骨也會因為死者的劇烈掙紮而骨折;因為窒息,通常死者的舌尖更會明顯外吐,也是尋常百姓所說的吊死鬼模樣。”


  話音落下後,蕭石金伸手在張知縣的下頜摸索了一番,又將命人拿來燈燭將張知縣的眼皮翻開查看,隨後命人將張知縣的嘴部打開又仔細打量了一番,最後將張知縣口中流出的棕色液體收集起來。


  待檢驗全部完成後,蕭石金又伸手指向張知縣的遺體,與一眾同行說道:“諸位再看死者身上所顯現的諸多特征,麵部隻是微微青紫腫脹,脖頸之上並沒有因為掙紮而留下雜亂的傷痕,而且喉部與舌部軟骨也沒有斷裂,眼球更是沒有明顯突出,與牙齒出血等征象,其間最重要的疑點便是死者口中有麻醉性藥物大麻湯的殘液,所以在下可以肯定,死者是被人麻醉失去知覺後又吊到房梁之上,後又將書房偽造成自殺現場,所以蕭某判斷張知縣是他殺而非自殺!”


  頓了頓,蕭石金又說道:“至於這大麻湯,可以當做他殺的證物憑據之一,要妥當保存!”


  “蕭前輩所言極是有理!”


  “蕭前輩目光如炬,分析的絲絲入扣!”


  ……


  待蕭石金話音落下之後,杭州府、錢塘縣的仵作俱都點頭稱是,目光中更是現出崇拜之色。


  “老爺……”聽這仵作將話說完之後,那徐夫人立時哭叫起來,旁邊的兩個小妾連同張知縣的兒女也是哭泣不止。


  案子己經完全出乎樂天的意料與想像,升級到謀殺朝廷命官的程度,樂天的麵色凝重無比。略做思忖後,向蕭石金等人說道:“還需煩蕭仵作與眾位一番,將張知縣的屍檢寫個案檔簽上署名,呈與本官留檔。”


  “遵命!”蕭石金拱手道。


  這邊蕭仵作的話音落下,那邊有腳步聲傳來,隻見一個差伇跑來,看到蕭石金與杭州府衙中的一眾仵作,說道:“蕭仵作,那刺殺蔡知府被關押在杭州城大牢裏的賊人武鬆不知因何緣由斃命,通判老爺請蕭仵作與諸位仵作一並去府衙大牢查看!”


  “稍候片刻,待寫過屍檢案檔後再去府衙!”蕭石金說道。


  真武鬆己被木捕頭人移花接木救走,又聽聞牢中的那個假武鬆死去,樂天將心終於放了下來。


  張知縣並而自縊而是被人謀殺,令樂天越發的感到不可思議,這八千貫的背後到底隱藏了什麽樣的玄機,會讓人連堂堂的朝廷命官都敢暗害?


  “來人,將縣公館自上到下各色人等俱都召集齊全,本官要一一審問!”樂大人吩咐身邊差伇道,又將目光投向張知縣遺孀,問道:“徐夫人,貴府居於縣公館,每日入夜可有關門落鎖的習慣?”


  徐夫人抹著眼淚說道:“妾身本是良家,自是有關門上鎖的習慣。”


  樂大人點了點頭,目光掃過張家的一眾女眷,緩緩說道:“縣公館是為招待貴賓而建,牆高院深,外人難以翻牆而入,而縣公館大門門禁森嚴,尋常之人根本難以入內,貴府夜間又是關門落鎖,張知縣被賊人暗害,卻又無聲無息,這賊人恐怕不是外人?”


  樂天一番話,說的張家一眾家眷人人麵麵相覷,臉上俱都現出戒備之色。


  張知縣夜間遇害,張家上下一眾人俱都沒有聽到聲響動靜,但張家除了張知縣與兒子之外,根本沒有其他男性,能將張知縣吊在書房的房梁上,決不是一個弱女子可以做得到的,由此樂大人可以斷定,張大人的死必是家中內賊與外人勾結合謀而致。在說話的同時,樂天的目光有意多留意那張知縣最後納入房中的小妾幾眼。


  也不待徐夫人開口說什麽,樂大人又吩咐手下差伇道:“除了張家一雙兒女外,妻妾仆婦一幹人等盡數隔離軟禁,本官要一一查問!”


  立時間張家一眾女眷哭叫連天,被差伇推推攘攘各自關入到房間之內。那縣公館的一眾雜伇也俱都被看押了起來。


  喚來屠四,樂天吩咐道:“著劉金花查一下,張知縣最後納入房中的這房小妾的來頭,在家裏是何等模樣,為伎時又與何等人來往密切,再查一下那商人王佐的來頭。”


  天色己晚,樂天腦子裏被案情攪的亂成一團,之前隻以為張知縣是畏罪自殺,眼下又發現張知縣是為他殺,案情完全出乎了樂天的意料。若按自殺的路子,樂天隻需將案子上報到府、路與巡視官紀官風的肅政廉訪使那裏,正所謂一推二六五,與自己半點關係也沒有,眼下己被定論為自殺,自己這個錢塘知縣便要打足十二分的精神來辦理此案,而且此案更是驚動朝廷,將不少的目光吸引到這裏。


  回到縣衙裏開始細捋張知縣被害一案。是何人要害死張知縣?害死張知縣的目的又是什麽,情殺?仇殺?樂天心中拿捏不定,一時間一籌莫展。


  實在想不清頭緒,樂大人隻能采取旁敲側擊的辦法,吩咐道:“尺七,你去帶幾個差伇去市舶司,查一下去歲秋日到今歲從杭州前往高麗、扶桑經商的船隻中,有一個東家名喚王佐的?”


  應了差事,尺七猶豫了下說道:“官人,小的插下嘴,小的認為徐夫人所言最後一趟船在海上出了事,多半是假的!”


  “這消息多半是假的,是王佐為了獨吞錢財放出來的,張知縣與王佐二人做生意,徐夫人想來對其中之事也多不了解!”樂天點頭道。


  樂大人隻知道市舶司是朝廷官理海留的衙門,但對於市舶司俱全是如何運做的,樂天也是不大了解,著人專門尋個老成的稅差來與自己說個清楚。


  那稅差見新任大老爺尋到自己而且是親自召見,一時間欣喜的也是知無不言,將自己心中知道的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倒的一幹二淨。


  市舶司是中國在宋時在各海港設立的管理海上對外貿易的官府,作用與後世的海關十分相似,是中國古代管理對外貿易的機關。


  市舶司的職責主要職責是根據商人所申報的貨物﹑船上人員及要去的地點﹐發給公憑(相當於現在的出海許可證),同時派人上船“點檢”﹐防止夾帶兵器﹑銅錢﹑女口﹑逃亡軍人等。


  同時對回港的船舶登臨檢查,除此外對進出口的貨物實行抽分製度,也就是抽成收稅。將貨物分成粗細兩色﹐官府按一定比例抽取若幹份﹐這實際上是一種實物形式的市舶稅。而且所抽貨物要解赴都城(又叫抽解),按規定價格收買船舶運來的某些貨物(又叫做博買)。經過抽分﹑抽解﹑博買後所剩的貨物仍要按市舶司的標準﹐發給公憑﹐才許運銷他處。


  將肚子知道的事情說的一幹二淨,那稅差又獻好的說道:“本初年,市舶司將舶貨抽分,那些細色(珍貴品)十取一,粗色(一般商品)十五取一。後改為細貨十取二﹐粗貨十五取二。另征收三十取一的舶稅,除此外還有些其它雜七雜八的派捐。”


  大宋立國之初便是重稅,樂天心中估算了一下,說道:“如此說來,一船貨物無論是進是出,都有近兩成到兩成半的利潤被市舶司抽走了。”


  那稅差點頭賠,拍馬道:“大老爺果然是慧眼如炬,一眼便看出了端倪,正因為市舶司抽取的賦稅過重,使得不少船主挺而走險,幹起走私的勾當,獲利徒增倍餘!”


  “這些船主走私,具體又是如何操做的!”樂天接著問道。


  “這……”說到細節,那稅差有些猶豫,但還是說道:“大船停於外海,由小船將擺渡到大船之上出海。”


  隨即這稅差又補充了一句,“官府對於走私之事嚴防死守,岸上常有差伇、保甲、弓手、巡檢司巡守。”


  說到這裏,那稅差便不再說下去。


  聞弦音而知意,樂天會意:“這些巡守海岸的保甲、兵丁、差伇,怕也是油水十足罷!”


  打發那稅差離去,樂天在後衙用飯,尺七與屠四一前一後回到縣衙,尺七帶回的消息很簡單,那船舶司就沒有王佐名下船隻出入港口的記載。


  皇城司駐於杭州的探事卒自然不是吃幹飯的,樂天想要尋找的消息很快被屠四帶了回來,那王佐著實是做走私營生的,而且為王佐與張知縣牽線搭橋的正是戶房王押司,王佐與王押司二人更是堂兄弟的關係;隻是張知縣小妾的來曆,一時間還未打探清楚,隻知道那小妾確實是王佐送與張知縣的。


  將上述事情報告完畢後,屠四又與樂天說道:“那江西來的客商與王押司俱都被木捕頭拘入皇城司暗處的堂口,木捕頭讓小人來問問官人,是不是要去審問?”


  勞累了一天,樂大人本打算上床早些安歇,聽得屠四帶回來的這番話,不由苦笑了一聲,吩咐道“前麵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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