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惡奴上門
離了天香樓,帶著盈盈姑娘尋了處茶社坐下,樂天問道:“姑娘離了平輿後,如何流落到了京城?”
哀愁的歎息了一聲,盈盈姑娘麵帶悲慽:“隻怪妾身今世福薄。”
這盈盈姑娘離了平輿後,投奔陳州的親戚,又用往日積蓄購置了些田地,打算收租度日。卻不想朝廷立了一個名喚“西城括田所”的衙門,提出了一個“立法索民田契”的名頭,也就是說這西城括田所專門下發個法令,向百姓提出查閱土地的契約,因為許多人的土地是輾轉轉讓的,或為開墾荒地而來,根本拿不出田契,這西城所便度地所出,增立租賦。
後來這西城所越發的過份,幹脆將所有地契統統燒毀,所有私人田地都被充作公田。
“妾身的田產盡被被那西城所霸占了去,幾至於身無分文,才流落到京城重操舊業。”將離開平輿之後的事情說了一遍,盈盈姑娘又歎道:“陳州如妾身一般破產者比比皆是,妾身所幸還有一技之長可以度命,更有朝為豪姓而暮乞丐於市者。”
想起曆史上西城所這個衙門,樂天不由的眯起了眼睛,想來現下西城所己經將京東西路梁州境內,名字喚做梁山泊的八百裏水域全部收為公有,課以重稅了。
現下是政和八年,按曆史的進程來推算,明年聚集在梁山泊的宋江等人就開始造反了。
“侍候你的丫頭翠枝呢?”樂天又問道。
盈盈姑娘回道:“前些時日到了汴梁,翠枝受了風寒,眼下在租住的屋舍裏養病。”
“天香樓你是去不得了,姑娘有何打算?”樂天又問。
“還能如何?”盈盈姑娘苦笑一聲,“天香樓妾身是呆不得了,還有其他瓦肆可以賣藝。”
說到這裏,盈盈姑娘又向樂天福了福,黯然道:“妾身謝過先生今日相救之恩,翠枝一人在家中還要照顧,妾身且先回去照顧那丫頭了。”
樂天攔住盈盈姑娘,想了想說道:“姑娘初入京城,暫租住在他人之處也不方便,且這些時日又不能營生,丫頭翠枝又有恙在身,不如樂某為姑娘尋個住處。”
盈盈搖頭苦笑道:“先生今日挺身相助妾身,己經為先生惹下天大的麻煩,妾身便不攪擾先生了。”
“無妨。”樂天擺手,笑道:“姑娘去了,怕是還可以見到不少故人,與她們住在一起,相互間也好有個照應。”
“故人?”盈盈姑娘驚訝道。
樂天故做神秘:“姑娘去了便知道。”
租了輛車,去盈盈姑娘租信的地方將翠枝接走,蘭姐兒一眾女伎與盈盈姑娘相見,他鄉遇故人又是唏噓了一番。
隻是樂天不知道的是,從離開天香樓到將盈盈姑娘接到住處,全程都在別人的監視之中。
第二日,樂天依舊上差,像往常一樣審著那些雞毛蒜皮的案子。
就在這時,忽然有匆忙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的傳來。
聽到腳步聲,樂天將目光投去,想來又是有人來告官,卻見是尺七焦急著一張臉出現在廨所外麵,口中呼道:“官人,官人……”
看到尺七要往廨所裏硬闖,立在外麵的差伇上前攔住,叫道:“你這廝懂不懂得官府的規矩,要告官且先交了狀紙!”
眉頭皺起,樂天的心中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斥道:“且讓他進來。”
見司理老爺發了話,那兩個差伇也不敢阻攔,放了尺七進來。
“官人,不好了,家裏出事了。”尺七快步跑進廨所裏,喘著粗氣叫道。
“慢慢說,出了何事!”樂天說話,又與堂下吩咐那告狀之人:“你的案子,本官己經接下,等本官處理完眼前的事情,再與你判斷。”
那告狀的百姓隻得點頭答應,小心翼翼的退到一旁。
尺七連急帶氣幾乎跳了腳,“今日早晨官人剛剛出門,卻有幾個家仆打扮的人來到了蘭娘子等人的宅子前叫門,指名道姓的要將盈盈姑娘帶走,蘭娘子一眾人又怎得願意,與那些家奴們吵了起來……”
樂天心驚,擔心的問道:“現下如何了,蘭姐兒一眾弱女子怎敵得過那些男人攪鬧?”
尺七回道:“蘭娘子等人也是聰明,見來人是一眾惡奴,便將門閂得死死的,容那些惡奴在外叫嚷。後來保康橋瓦肆的徐老板不見蘭娘子一眾人去瓦肆上戲,便帶人來尋,正巧見到那些惡奴在那裏惡語相向,一時憤怒與那惡奴吵了兩句,卻被那惡奴暴打了一頓。”
聽尺七將前前後後說了一遍,樂天感覺到頭腦發大,暗忖這些人莫非是那蔡鋆的家奴不成。
“走與我去看看。”樂天說道,也不顧及眼下堂中的案子向外行去。
司理參軍廨所裏的這些差伇都是老滑頭,心中清楚敢在汴梁城中鬧事的非富即貴,雖說這位司理是自己的頂頭上司,又是府尹老大人看中的人,也不敢跟著摻和,再說鐵打的衙門流水的官,說不定這位司理老爺又調到哪裏去了。
出了開封府,樂天才發現如今的自己如同孤家寡人一般,身邊除了尺七以外,沒有任何可以使用的人。
眼下己經顧不了這麽多了,樂天心急如焚的向家中趕去。
……趕到家門前,分開圍觀的人君,樂天隻見蘭姐兒一眾女伎居住宅院大門閉得緊緊的,地上還躺著幾個鼻青臉腫的人,看模樣是挨打了的徐老板手下。門外還圍著一群家仆打扮的人,在那裏嘻哈吵鬧叫嚷,時而又指著大門破口大罵,出口盡是些下流話,旁邊還圍著足有千把號百姓在那裏圍觀。
除了這些人外,遠處還有幾個開封府的差伇立在一旁圍觀,卻是大氣不敢出上一口,又不敢離去,生怕出了什麽亂子。
而這些家奴們見開封府的差伇不敢問訊,越發的放肆起來。
這些家奴裏為首的一個,樂天細看之下竟是識的,正是昨日蔡鋆手下的那個奴才。看模樣,蔡鋆明顯是不肯善罷幹休,非要將盈盈姑娘弄到手裏不可。
想到這裏,樂天的眉頭幾乎是豎了起來,麵色也是越發的難看起來。
“咦,這不是昨天那個小官兒麽!”
樂天身上的一襲綠色官袍煞是顯眼,立時引來這群家奴的注意,為首的那個家奴眼尖,立時認出了樂天,走到樂天近前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小官兒,識相些的將那盈盈姑娘交出來,若不然,你這小官兒也是做到頭了。”
“你算什麽東西,也敢威脅我家老爺?”聽到那家奴威脅樂天,尺七心中憤怒上前罵道。
啪……
耳光聲響起,尺七臉上挨了一巴掌,那家奴罵道:“小兔崽子,你活的膩了!”
啪!
耳光聲再次響起,那家奴被樂天打了一個趔趄,臉下現出五道指印,猶不可置信的說道:“你敢打我!”
“狗一樣的奴才,打你也便打了!”樂天冷哼了一聲,上前又有一腳,將那奴才踹倒在地上。
“反了你這狗官了。”又挨了一腳,那奴才趴在地上也不害怕,叫嚷道:“似你這樣的小官,連我家大門都進不得。”
這奴才心中也是有數的,自己敢開口罵樂天兩句,卻不不敢毆打樂天,畢竟樂天是朝廷命官,若是自己毆打了樂天,事關官員體麵更關乎皇官顏麵,自己這小奴才就是在作死。不止是這惡奴,就是那些一同而來的家奴們也深知這個道理,眼前的這個小官可以留給自家主人處置,自己這些做奴才的可不能動手。
樂天心中也同樣打著這個心思,料定這奴才不敢於自己動手,才敢上前毆打。
瞧著地上的奴才,樂天冷哼了一聲:“你辱罵本官,本官便不與你計較了,你且滾罷!”
“打過了在下,你便想打發在下走麽?”那惡奴叫道。
樂天說道:“本官陪你些銀錢如何?”
“世間的事情是用銀錢可以解決的麽?”那惡奴也不起身隻是冷笑,“奴才是什麽,奴才是我家老爺的臉麵,你打了小人不打緊,可是你置我家老爺的臉麵與何處?”
說到這裏,那惡奴又是陰險的一笑:“你這小官兒知道我家老爺是誰麽?我家老爺是當朝的相爺。”說完,這惡奴狂笑了起來。
這惡奴的聲音,所有圍觀百姓都聽得清清楚楚,心中不由對樂天這個綠袍小官同情起來。
樂天的麵色越發的難看起來,忍著奴意說道:“本官願去蔡府登門賠罪!”
又是一陣狂笑,這惡奴不屑的瞄了樂天兩眼,“你算什麽東西,你的麵子很值錢麽,想要了結小的挨打之事,隻需你乖乖的將那小娘子交出來,我家老爺才不與你計較。”
奴才討好主子的手段是什麽?是聽話能做事,有辦事能力,這惡奴今天帶了人來搶盈盈姑娘,若是搶不回去,難免回去挨罵。這惡奴不怕挨了打罵,怕的是不能完成主人交等的任務,在自家主子麵前失了寵。
“蔡相爺會讓你一個賤奴來強搶民女?你莫要給朝廷與相爺抹黑!”樂天突然提高了腔調罵道,同時手腳也沒閑著,連踢帶打將心中積壓的憤怒如暴風驟雨一般發泄在這惡仆的身上。
沒想到樂天在聽了自己亮出名頭後,會有這般舉動,這惡奴隻是護住老害任憑樂天拳打腳踢。
被這惡奴帶來的一眾奴仆蠢蠢欲動,卻又不敢上前,毆打朝廷命官的罪名這些人是擔待不起的。
“小官兒,你打得好……”那惡奴也是硬氣,此刻滿臉鮮血,整個麵部腫的如同豬頭一般,依舊充做硬漢叫道。
“佩服,你的嘴夠硬!”見這惡奴一副硬氣模樣,樂天吩咐旁邊的尺七:尺七,與本官拿根繩子來,綁了這惡奴,隨本官去登門鼓院前敲那登聞鼓向皇上告狀去。”
聽樂天這般說話,那惡奴吃了一驚,心中清楚樂天若是真的將自己交到了登聞鼓院,自己這條小命可就不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