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得罪人了
宋代的司法製度在中國的古代法製史上以嚴密贍詳而著稱。宋代法製雖有著封建社會的局限性,執行力度也有所欠缺,但平心而論,便是當世天朝的司法製度,也未必比宋代強上多少。
開封府做為京畿地方首府,許多年沒出現過有人被上了枷拷被罰在府前站立的情況,這祁老漢戴著枷鎖被拉到了門外,又有個差伇將重新抄寫的判詞貼在祁老漢身後的牆上,立時引來無數人圍觀,不時的指指點點。
隻是心中有些責怪這張大棍為人太過老實,若是口中再高呼自己幾聲樂青天,那才響亮而又過癮。
開封府裏一眾官吏都是人|精的老油條,立時看出樂天借此案立名、立威的目的,不過將樂天斷的這樁案子拿來看了一遍,不禁心中暗暗稱妙,讚賞之餘對樂天也是刮目相看。
隻是府內的一眾差吏,都是以十分憐憫的目光看著隸屬司理參軍廨所的吏員,有了這等精明的上司,這些吏員們想在案子上像以前那樣,做些小動做撈取好處,怕是不大容易了。
這段時間裏,秦檜、萬俟卨都升了職。趙明誠也因為樂天的推薦,被梁師成授了個官職,先去編撰金石錄。
與秦檜、成俟卨不同,趙明誠在大觀年間便以太學生身份入仕,雖說後被奪官,但於二人來說可謂是前輩,複仕之後便官居從六品。
這段時間,趙明誠夫婦正居於汴梁,能夠出仕為官也是趙明誠心中所想,更知道此次能夠出仕,多虧了樂天的舉薦,知道陳禦史與樂天交情菲淺,便約陳禦史出麵宴請樂天。
身為禦史言官,陳淩元又怎敢觸犯朝廷官員不得進入酒肆的律令,趙明誠隻得改在茶樓裏應酬樂天。
這日適逢休沐,趙明誠便約樂天與陳禦史三人出來喝茶。
安業坊的天香樓,咋聽上去像是青|樓楚館的風月場,事實上這天香樓是京城最大也是最為豪華的茶樓。這天香樓裏匯集天下名茶,樓內被內割成單獨的雅室包間,裝飾更是精美別致,當稱得上一個雅字。
除此外,這裏的每一位茶博士均是深諳茶藝、懂得烹製各種名茶、且頗有幾分姿色的妙齡少女,樓中更是撫弄絲竹的貌美女伎助興。據說朝中多有官員來此吃茶,又將這裏不少的茶博士蔌是撫弄絲竹的優伶納為小妾。
大宋有律,官員不得進入酒肆吃喝,但沒有規定官員不得進入茶樓。依照後世的話來說,這天香樓中恰是打了個擦邊球,眼下朝中對官員去酒肆吃喝都睜隻眼半隻眼了,又有誰會在意一個茶樓,再者說官場中人也需要聚會應酬,自然不能將趕盡殺絕了不是。
頭一次來到這天香樓,樂天也算是開了眼界。奈何現在樂大人見慣絕色,到了非絕色不動心的地步。雖說對這裏茶博士容貌沒有過多在意,但對這茶博士的茶藝倒是頗為讚賞,配些茶點還能填飽肚子,倒也是自在愜意。
今日適逢休沐,這天香樓的生意異常紅火,那奏樂助興的優伶卻不夠用了。
“落花如夢淒迷,麝煙微,又是夕陽潛下小樓西。愁無限,消瘦盡,有誰知?閑教玉籠鸚鵡念郎詩。”
這相見歡詞牌自己熟悉非常,又有幾分熟悉的聲音,隨著絲竹聲從隔壁的飄了進來。
一曲聽罷,趙明誠忽的想了起來,說道:“為兄沒有記錯的話,這曲相見歡,還是我們兄弟三人初見時樂賢弟作下的。”
“正是,正是!”陳淩元點頭,“想想上次明誠兄去平輿嚴學兄家做客,距現在也有一年的光景了。”
“怡情的小道,實不足掛齒。”樂天忙客氣道,又想開口問問李清照最近又有何大作,卻又住了口。雖說與趙明誠有幾分交情,但貌似從人家嘴裏打聽人家老婆,莫說是在這個時代,便是放在後世也不是一件妥當的事,隻得息了這個念頭。
“樂賢弟好生謙虛,我等不如也!”趙明誠苦笑道,又言:“原本以為樂賢弟隻通曉詩詞小道,沒想到樂賢弟更是通曉精義、策論,最近在又一連判了幾樁令人叫好的案子,引得我等敬佩,朝中文武更是看好樂賢弟。”
“盈盈姑娘,我家官人看上姑娘你,是姑娘幾世修來的福氣,不如從了我家官人罷。”就在樂天想要開口說話時,隻聽得有人在隔壁說道。
那聲音落下,隻聽房間裏的女伶說道:“大官人的好意妾身心領了,隻怪妾身福薄,還請官人見諒。”
不用看也知道,這定是有人看中了天香樓裏撫弄絲竹的優伶,結果被人家拒絕了。
在那女伶的聲音落下後,又一個聲音說道:“盈盈姑娘,本衙內對你心裏甚是喜歡的很,你又何必要拒人於千裏之外呢。”
那女伶隻是淡淡的回道:“小女子心中己經有人了。”
“不識抬舉!”那人冷哼了一聲。
“啊……”
突然間,隻聽得隔壁的房間裏傳來一聲驚叫,那優伶又極力壓抑著憤怒說道:“官人,請您放尊重些。”
話音落下,那優伶出了房間。
“盈盈小娘子,還是從了本衙內罷。”在那優伶出門之際,聽聲音那衙內也跟著出了門。隨後隻聽得外麵有戲謔調笑,還有那小娘子掙紮哭叫的聲音。
聽著外麵的動靜,樂天不由眯起了眼睛,霍的立起了身形。
“樂賢弟,你要做什麽?”趙明誠忙道。
陳淩元也是說道:“汴梁城是權貴聚集之地,天香樓更是如此。”說到這裏在,陳禦史便不再說下去了,不過意思很明顯,在這裏不要強自出頭。
猶豫了一下,樂天推門而出,正見一個二十多歲的衙內帶著兩個家仆,正圍著一個抱著琵琶的伶人調戲。
看到樂天出門,趙明誠與陳淩元二人對視了一眼,無奈的搖頭一笑,也跟著出了門。
當看清那優伶的麵容時,樂天神色微怔,麵容上又帶著幾分驚喜的叫道:“盈盈姑娘!”
聽到有人呼喚自己,那女伶將目光投了過來,神色間有些不可置信,驚喜的喚道:“樂先生!”
這優伶不是別人,正是在平輿時嚴大官人想要送與樂天,又險些被呂押司嫁與陳知縣為妾的清倌人盈盈姑娘。
看樂天上前,那衙內的家奴上下打量了一番樂天,揚起下巴說道:“小子,沒你的事,滾遠點!”
聽那家奴對自己無禮,樂天冷哼一聲:“狗一般的東西,也敢與本官這等說話。”
天香樓中,來往非富即貴,常有人似樂天這般稱呼自己,所以也沒什麽了不起。
今日天香樓幾乎客滿,隻是令人意外的是,此時天香樓裏出了這等事情,卻沒有一人出來觀看。樂天不明白其中原因,但趙明誠與陳淩元二人曾久居汴梁,又怎麽不明白其中原因,能在這天香樓中應酬的都是有身份的富貴人物,正所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誰也不想趟渾水。
看到樂天,盈盈姑娘擺脫那衙內等人的糾纏,躲到了樂天的身後。
“本官?”那家奴被罵了一聲也不生氣,隻是笑嘻嘻的打量著樂天,“看你這年紀,竟然口稱本官,想來雖是年少得誌,卻不知天高地厚的蠢物。”
另一個家奴冷笑了一聲,向樂天斥道:“小子,我家衙內憐你寒窗苦讀,考個官職不易,識相的話早些退去,這樣還影響不了你的前程。”
那衙內神色不奈,催促道:“與這小子廢什麽話,還不將這小娘子與我拉走,本衙內今日便納了她洞房。”
陳禦史也認出了盈盈姑娘,麵色略有些尷尬,若不是樂天使壞,險些將盈盈姑娘納了小妾。論與樂天的交情,陳禦史上前一步,拿出一副正氣凜然的模樣,喝道:“天子腳下,京畿重地,你等置禮儀廉恥於不顧,光天化日竟敢強搶民女,當我大宋的王法於虛設麽?”
看到陳禦史一副正氣凜然的模樣,又拿捏著一副與眾不同的腔調,那衙內與家奴神色有些微怔,問道:“你是何人?”
陳禦史依舊氣宇軒昂:“本官乃是朝中禦史!”
聽陳禦史報出自家身份,那衙內神色間竟不見有絲毫懼怕之色,也未理會樂天,隻是將目光投向盈盈姑娘,猥瑣的嘻笑道:“今日看在這位禦史的麵子上,且先放過你這小娘子,不過你逃不過本衙內手掌心的!”
說罷,那衙內帶著兩個家奴揚長而去。
己經認出了陳淩元,盈盈姑娘忙上前屈膝拜道:“妾身謝陳父台,樂先生出手相救!”
望著那衙內與家仆的背影,樂天問道:“這衙內是什麽人?在汴梁城中也敢如此放肆。”
盈盈姑娘回道:“妾身隻知道這那衙內姓蔡,今日喚妾身彈奏,餘下的妾身便不知曉了。”
在幾人回到雅間後,那一直聽著外麵動靜的茶博士說道:“妾身知道這蔡衙內的來曆。”
“這蔡衙內是何來曆?”樂天忙追問道,說話間不記拿出些銀錢。
不知是看到樂天拿出的銀錢豐厚,還是這女茶博士的心地本就純善,隻見其說道:“幾位官人快些走罷,盈盈姑娘也快些離開天香樓,那人是當朝蔡相家的衙內蔡鋆,是凡看上天香樓的姑娘,極少有人能躲得過去。”
這茶博士的聲音落下,不諦於一記驚雷,隻震得樂天幾人當場呆若木雞,沒想到自己幾人得罪的竟是蔡京的兒子。
怕夜長夢多,幾人也不好在此停留,樂天更不想連累趙明誠與陳淩元。出了天香樓,樂天執意要各奔東西,盈盈姑娘也不好再呆在天香樓,樂天將盈盈姑娘也一並帶了走。
隻是眾人誰也沒有看到,在樂天幾人各自散去之後,方才那與樂天爭吵的家奴正隱於人群之中,遠遠的跟在樂天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