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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皇城司不是吃素的

  陽光下,州衙門口葉知州那襲緋紅色的官袍煞是顯眼。


  一瞬間,樂天感覺葉知州的身影瞬間高大了起來,臉龐上不由現出幾分喜色,險些將你是人們的大救星唱出口來,與樂天相反的是另一邊的黃通判,看到葉知州的到來,臉上不由現出幾分陰霾。


  “見過葉知府!”史勾當官快走兩步,上前拱手道。


  葉夢得也是做過京官的,見此人一身宮中內侍裝扮,拱手還禮道:“見過中貴人!”態度不卑不亢。


  “冤枉啊,葉老大人救小人一命啊!”


  就在葉夢得與史勾當官見禮之際,一身鐐銬的樂天開口高呼道。


  見樂天叫喊,兩個甲士忙將樂天摁住,生怕有什麽意外發生。


  聽到樂天大聲叫喊,葉夢得將目光投了過來,眼中現出幾分疑惑之色,又看了一眼對麵的史勾當官,問道:“敢問中貴人,此人身犯何罪,要被押在哪裏!”


  擔任皇城司提點的宦官向來品階不高,譚稹就職時也不過是正五品,有宋一朝宦官的勢力在文官麵前一直處於弱勢,這史勾當官也不過是區區的正七品,在葉夢得的麵前又怎敢做大,忙回道:“此人是皇城司探卒近日在蔡州捕獲的一個北國細作!”


  樂天雖然被兩個軍卒牢牢摁住,卻沒被堵上嘴巴,聽史勾當官這般說話,忙開口喊道:“葉老大人,小人不是細作,小人是平輿縣押司樂天,昨日來蔡州正是奉陳縣尊之命,專為為拜訪老大人而來!”


  樂天這般叫喊自然有著自己的目的,話說在樂天心裏,葉夢得肯不肯替助自己解困,還是未知之數。隻要自己攀住了葉夢得這個五品知州,事情就會變的複雜起來,這個太監定然心中會有所顧忌,葉夢得想要置身事外,也是不可能之事。


  平輿縣衙大堂上與黃通判唇槍舌戰,還有重建平輿的那份城市規劃書,做為一州正印的葉夢得又怎麽不知道,正因為看中了樂天的才幹,葉知州才有了將樂天調到身旁當差的打算。聽得聲音,上前來到樂天麵前。


  被押在大牢一日,又被上了枷鎖鐐銬,樂天的形像雖然有些狼狽,但與平日相比沒有太大的變化。


  “是你……”認出了樂天,葉夢得故做驚訝道:“你如何成了北國的細作?”


  葉夢得認出自己,顯然就是有了替自己辯白的意思,樂天做可憐狀說道:“小人來到蔡州拜望老大人,不知如何被人誣陷成了遼國的細作,更是險些受了大刑,還望老大人替小人洗脫冤情!”


  葉夢得也是微驚,挑眉道:“此案事關重大,本府這幾日巡視上蔡,何人敢越俎代皰設堂審問與你?”


  “葉知州識的此人?”聽葉夢得認的樂天,石勾當官上前問道。


  葉夢得一笑,答道:“此人是平輿縣衙小吏,平日做事幹練,更是作的一手好詩詞,在我大宋文人間頗有才名,本官正打算將這小吏調到身邊使用!”


  “老大人替小人做主啊!”趁勢樂天又叫道:“小人自降生至今,這是頭一次出了平輿來到蔡州,此前連平輿縣都未踏出過半步,不知怎麽就被別人誣陷,成了遼國的細作!”


  聽樂天說話,那田威忙上前施禮道:“二位老大人,切莫聽這細作強言狡辯,此人分明是在……”


  樂天為自己辯解也便罷了,連一州正印都替樂天辯解,史勾當官挑眉問道:“田威,咱家且問你,你在拘捕此人之前,可曾打聽過此人的底細?”


  見史勾當官這般問話,田威忙拱手回道:“小底見此人所用的潔牙用具,確是北國貴族所用之物,故而心中起疑才將此人拿下,至於此人的身份,小底正在徹查之中!”說話間,田威大湊到史勾當官在前低語了兩句,那石勾當官眼中閃出幾分疑慮之色。


  不知道如何稱呼史勾當官,樂天學葉夢得對史勾當官的稱謂,有樣學樣的呼道:“這位中貴人,那牙刷不過是小人一時異想天開發明的,實當不得證物!”


  皇城司雖然沒後世錦衣衛那般臭名昭著,但行事也頗為凶悍狠辣,這也是為何田威能夠憑借一柄牙刷便將樂天拿入大牢的原因。


  隻是眼下情況有了變化,樂天有了葉知州做為依仗,石勾當官行事時也知道憑一柄牙刷,便將樂天認定是遼國細作實在是說不過去,但田威是自己一手栽培的心腹,更是在遼國潛伏數載,應當不會誤判。


  對樂天的底細了解的一清二楚,葉夢得自然知樂天不是什麽細作,略做思慮將話音一轉:“樂天,本官且問你,本官這幾日巡視上蔡不在衙中,是何人開堂審問於你?”


  “回老大人的話,小人昨日傍晚在客棧被軍士拿入州府大牢,是黃通判審理的小人!”樂天如實回道,又開口為自己辯解:“小人實不知道,小人發明這牙刷會與番邦人所用的潔齒之物雷同,若小人是遼國細作的話,又怎敢公然用此物來潔齒?”


  說到此處時,樂天心中突然掀起報複黃通判的想法,又開口說道“再者說黃通判也曾去過平輿的,更是與小人有過過節,在這位田大人審問小人時,黃通判並未與田大人告之小人的情況,小人心中懷疑黃通判有意挾公報複,借這位田大人之手欲除小人以後快!”


  這田威是皇城司的人,自己是萬萬不敢報複,但借皇城司之手報複一下黃通判,將責任推到黃通判的身上,還是有些可行性的。


  葉知州寥寥數語雖說未直接為樂天作證,但意思上也差不多了,意識到自己因誤判失職的田威不禁驚出了一身冷汗。想起自己一封飛鴿傳書,將頂頭上司引到了蔡州,怎會輕易放過自己。


  田威能夠成為皇城司的親從官,自然不是蠢笨之人,若不然也不會在守備森然的南院大王府上潛伏三年全身而退,立時從樂天的話語中得到了啟發。


  隨即田威怒視著黃通判,喝道:“黃大人,田某人身為皇城司探事,隻有查訪之職並無審理之權,田某人將嫌犯拿入大牢,可黃大人在通判大堂夜審嫌犯竟不通知田某,田某在得到消息後,怕黃大人搶功,才去的通判大堂。


  可在公堂上,閣下竟半句不提與嫌犯相識之事,隻是一味叫囂要嚴刑逼供嫌犯,若不是田某未曾應允,隻怕是嫌犯承受不住酷刑逼供,被屈打成招了!”


  聽了田威的一番話,黃通判額頭上立時冒出冷汗,又不敢開口反駁,自己實在是惹不起皇城司,隻是身子顫個不停。


  蔡州府衙上下一眾官員又怎聽不出來,田威的一番話雖說的冠冕堂皇,實則盡是推諉,同時都歎道這田威的臉皮不是一般的厚,這個時候所有人都怕被此事牽邊,又怎肯開口替黃通判說話。


  話音落下後,田威望了一眼樂天,眼神中多了幾分感激之色。


  目光掃過一眾人,葉夢得道:“樂天是不是遼國細作,暫且不能定論,先且軟禁府衙限製出入,待中貴人查明之後再做處置也不遲!”話音落下後,葉夢得將目光投向史勾當,又說道:“中貴人意下如何?”


  到了這個時候,所有人都知道樂天不是細作,葉夢得這般說話也是給了皇城司個台階下,史勾當官又怎麽不知道,就勢點頭道:“葉知府所言極是,咱家就在蔡州多停留幾日,待案子查的清了再離開也不遲!”


  田威是自己的得力屬下,史勾當又愛惜羽毛,眼下擺了這麽大的一個烏龍,總要弄出隻替罪羊給嘉王與譚提點個交待,倘若樂天隻是個尋常百姓,被石勾當官打死之後,上報下也就罷了,但偏偏樂天在大宋頗有才名,更是得葉知州的青眼,實在是動彈不得,而黃通判又是八品的朝廷命官,在朝中也是有靠山的,亂扣帽子也是不妥的,這就給史勾當官出了道難題,倒底由誰來背這個黑鍋。


  禦去鐐銬枷鎖,樂天立時輕鬆了許多,被安置到府衙吏員居住的一處空閑官舍裏,隻是時刻身邊有人看守,被限製了出入。


  在案情沒有定論之前,按慣製,也是為了避嫌,樂天這個時候是不能去見葉夢得的。


  被限製在官舍裏,樂天窮極無聊的呆了幾日,這日忽有不速之客來到,卻是那將樂天當做奸細捉起來的田威。


  若不是葉夢得及時出現,自己這條性命有可能丟在此人的手裏,樂天實在不想見到此人,但場麵上還要做的十足,樂天將田威迎進屋裏,見禮過後樂天道:“閣下來此所為何事?”


  田威尷尬的笑了笑:“這幾日田某派人去平輿查訪先生根底,才知道之前全是田某剛愎自用而失職,險些讓你蒙受不白之冤!”


  大宋文尊武卑,樂天的身份雖然隻是一縣衙小吏與縣學生員,然而卻頗有才名,再加上得葉知州青眼,這田威雖然是有品階的武官,此時也不得不放下架子。


  見田威這般姿態,樂天也不好計較,隻好應付道:“將軍事無巨細,忠於職守,實乃朝廷棟梁!”


  田威不是傻子,怎麽聽不出來,樂天明著吹捧自己,暗地裏挖苦自己,田威也不計較,隻是有些局促的說道:“今日來此,是有一事想請教先生!”


  “何事?”樂天有些驚訝。


  “得知先生在平輿的手段,田某也是佩服的緊!”田威反常的吹捧起了樂天來。


  對田威的反常,樂天心生警惕:“將軍有何事,盡管直說!”


  田威神色變的凝重起來:“先生也知道,因為田某誤會先生之事,不僅驚動了史勾當官,還驚動了皇城司最高層的兩位人物,現下田某不知如何向上司交待,今特向先生請教來了,還望先生教教我!”


  樂天搖頭苦笑:“田將軍卻是尋錯了,樂某一縣衙小吏如何過問的了將軍的事情!”


  見樂天推辭,田威也不在意:“先生在平輿足智多謀,不僅替陳知縣討還了酒債,還借轉運使馮保之手坑了黃通判的胞弟,更早的時候還因一字之差,救了霍縣尉的舅兄,更曾經玩了一出漂亮的仙人跳,讓那開元寺的住持和尚乖乖就範!”


  說到這裏,田威換上一副麵孔:“若田某將這些舊事翻出來,先生免不了要受些牽累!”


  樂天吃驚,這皇城司果然不是吃素的,自認為自己事情做的周密無人知曉,竟然被對方打聽的一清二楚,麵容不由變了顏色:“你想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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