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反複的秦家
樂天自是不信,世上哪有這般巧的事情,自己剛要承接福田院與慈幼局的差事,便有人對自己玩這種二仙傳道的把戲,這瞎子史三的身後定是有人指使。
“你且退下,本官自有主張!”陳知縣將樂天揮退到一旁,直視著那瞎子史三:“既然招了,還不說你那同夥現在何處?”
打過板子又挨了夾棍,嚐過厲害的史三心中害怕,立時將同夥的行蹤供了出來。陳知縣發下牌票,候在一旁的李都頭自告奮勇接了牌票,帶著一幫手下出衙捉人,連帶著幾十個幫伇,那場麵頗為的壯觀。
此時這史三是欲哭無淚,常言道一招鮮吃遍天,憑借這一招騙術自己也算是縱橫江湖,沒想到今天卻栽了跟頭。自己本是原告,莫名其妙的就變成了被告,而且稀裏糊塗的挨了一通大刑,生生的將自己的老底打將出來。
待捕快接過牌票離去,陳知縣又是一拍驚堂木:“人犯史三本官且問你,用這套騙術你究竟騙過多少人?與本官說個明白!”
原告、被告、人犯,前後不過一刻鍾的光景,史三的稱呼就接連換了三次,地位是一次不如一次,最後直接身陷囹圄。
“大老爺,小人還要招供!”三個閑漢中的一個硊地叫道:“大老爺,這史三並不是全瞎,是看的到人的!”
聽到這閑漢的招供,樂天更加確定這史三是受人收買來陷害自己,對陳知縣告道:“這史三隻是個半瞎,行走於江湖以騙術做為營生,卻不知為何會來到平輿,誣陷屬下,想來是受人指使或是有所依仗,求大老明察!”
史三忙呼道:“大老爺,小人是個看不甚清的半瞎,又哪裏認的清訛詐對象!”
樂天又在旁邊添油加醋:“大老爺,似史三這種以坑懵拐騙為生的江湖中人,我縣大獄中自是有一套對付江洋大盜方法,將這史三好生伺候一番,不信他不肯招供的!”
衙門對付江洋大盜的手段,史三自是聽說過的,在陷害樂天之前也知道樂天是曾經做過捕快。聽得樂天這一番言語,原本趴在地上的身體驚的差些跳了起來,高呼道:“大老爺不要上刑,小的願招,是本縣縣衙的刑手分花錢買通小的做事!”
史三話音一出,大堂上的皂伇與圍觀在縣衙外的一眾百姓齊聲嘩然,沒想到還有這般爆人眼球的黑幕。
事關本縣手分書吏,陳知縣挑了下眉頭:“人犯史三,你可知胡亂攀拉別人會罪加一等?”
“小人不敢有半句虛言,這刑手分使了銀錢與小的,讓小的來尋這樂貼司的晦氣!”史三實話實說,可不想再挨大刑伺候。
“去傳那刑手分!”陳知縣吩咐左右。
那刑手分正在外堂看熱鬧,聽到史三將自己供出被嚇的手腳酥軟,被幾個皂伇架著拖到大堂上來。
看到這刑貼手,樂天心道果不其然,正如自家姐丈所說,這些人就是衝著自己來的。
在縣衙中行走,這刑貼手在經曆最初的恐懼後漸漸鎮靜下來,對史三指證當堂否認。然而在抵不住史三的攀咬,再加上陳知縣以酷刑相要挾,為了免受那皮肉之苦,這刑手分才口稱是自己嫉妒樂天,從而買史三這樣的江湖騙子。
對此,樂天隻是冷笑,鬼才相信刑文的這套說詞,手分刑文是呂押司的心腹,更是呂氏家族的女婿,這呂押司倒是下了丟車保帥的一手好棋。
刑貼手剛剛招供,奉命拿人的李都頭回來複命,那合謀搶走貂裘的同夥被捉拿歸案,連帶著一件上好的貂裘也呈上堂來。那同夥一見瞎子史三在大堂上變成這般模樣,嚇的腿肚子發軟一五一十全招了,免得再受皮肉之苦。
案情大白,堂上諸犯各人簽字畫押按手印。陳知縣判道:“本縣手分刑文妒忌同僚,買通江湖騙子構陷同僚,按律革去手分一職,罰錢二十貫,判脊杖四十趕出縣衙!”
“遊民史三犯誣告、詐騙、合謀數罪並罰,判脊杖八十,發配徒刑二十年,流三千裏……”
那刑手分聽得陳知縣如此判斷,自是認命。史三聽得這般判斷,立時哀嚎連天,僅僅這八十脊杖就要了自己的大半條命,再流放到三千裏外服二十年苦伇,更是凶多吉少。
看著史三哀號,樂天一臉冷笑暗罵蠢貨,連天下間什麽地方最黑都不知道,還敢來縣衙狀告小爺,與自投羅網有什麽區別。
其餘幾個同犯,論罪行輕重一頓脊杖打將下去了事。
“……查獲案犯贓物貂裘一件充做公!”樂天心中正在揣測間,突然聽到出陳生縣的判罰。
“大人,屬下還要狀告這刑貼手與罪犯史三!”樂天忙又拱手說道。
樂天話音一出,圍觀的百姓一陣訝然,案情己經處於妥當,這樂貼司為何又突然開口狀告二人。
陳知縣有些不悅:“你所告二人何罪?”
樂天開口說道:“刑文與史三合謀陷害小人,更是險些被那史三與幫凶圍毆,小人受到過度的驚嚇,故而要向二人索賠些醫藥費用!”
陳知縣又怎能不清楚樂天心中所想,便開口道:“準!贓物貂裘權當做醫藥費用賠與原告!”陳大老爺心中清楚,這件雖是貂裘充公,日後也不知落入誰人之手,倒不如便宜了樂天,自己也樂得賣個人情,也好讓樂天日後盡心為自己辦事。
這件貂裘少說也值五、六十貫錢,看看人家樂貼司多得大老爺器重,一眾吏員差伇豔羨的望著樂天,隨即看待刑手分與史三幾人的眼神越發的鄙視,行騙陷害也要看是誰,在平輿招惹樂二郎與虎上捋須有什麽不同。
抱著貂裘喜滋滋的回到家中,菱子眼冒精光撫摸得愛不釋手:“這件衣裳怕是不便宜罷,奴婢以前隻見過那些富家老爺身上穿過。”
折騰了大半天,樂天肚子也餓了,卻見菱子沒有做飯,發怒道:“你這丫頭越發的憊懶了,正午還不弄飯,想餓死老爺我不成?”
萬惡的舊社會,萬惡的腐朽思想,將樂天生生改造成似周扒皮般的人物。
對於樂天的指責,菱子表情上沒有任何愧色:“姑奶奶上午來了一趟,吩咐奴婢說待老爺午時回來了,讓老爺去姑奶奶那裏用飯!”
見阿姊召喚,樂天不忍菱子一人在家,遂道:“菱子,隨我一起去姑奶奶那裏用飯!”
雖然受了腐朽思想侵蝕,樂天在骨子裏還是一個好領導一個好上級的!
菱子搖頭說道:“奴婢便不去了,家裏還剩下些早上沒吃完的飯!”
多好多樸實的奴婢,樂天心中為菱子加了印像分。
做了貼司後,手裏不像之前那般緊張,樂天在街上買了些吃食,才向阿姊家走去。
進得姐姐家門,四歲的外甥上來便要抱,樂天抱起外甥走進屋裏,見自家姐姐一臉的喜意。
“二郎來了!”看到樂天,樂氏的眉眼中盡是笑意,又嗔怪道:“二郎你怎越發生疏了,姐姐是自家人,每次來還總買甚東西?”
樂天隻是笑,又不解問道:“阿姊今日怎笑的這般開心?”
“能讓阿姊開心的,隻有你的婚事了!”樂氏麵容笑的越發燦爛:“今日上午那秦員外著人又來到咱家,怕是看你越發的出色了,言稱是自己老眼昏花以致於錯怪了二郎,此番來是要再與咱家結親的!”
聞聽姐姐所言,樂天腦海中又浮現出那日見過的皎好容顏,一時間心中好不得意。
樂氏又道:“對於上次秦家退親之事,阿姊怕二郎你心中留有介蒂,特將你喚來商議此事!”隨即樂氏又是一笑:“上次阿姊為你張羅親事前,曾特意去偷看了那秦小娘子,人生的貎美端莊,與二郎也是郎才女貎的般配!”
“阿姊,據小弟所知這秦家也薄有財產,為何會看上我!”樂天心中有些不大明白。
樂氏說話間帶著幾分得意:“你郎舅二人都在衙門裏做事,那秦家雖小有家產,卻不過是個尋常商戶,尋上咱家結親也是想借咱家在衙門裏的關係,免的日後再被官府與無賴欺壓盤剝!”隨即樂氏笑的更加開心:“如今二郎你深得大老爺青眼,更擢升貼司,那秦家更是巴巴的想來攀親!”
原來是這樣!聞得阿姊說了實情,樂天心中開始鄙視那看似道貎岸的自己未來嶽父。
說到這裏,樂氏又想起了什麽,神色間有些惋惜:“二郎,阿姊聽說你前些時日在於官人那裏吃酒,做得兩首讓整個平輿都叫好的詞作,不如二郎你辭了差事,去縣學坐監考取功名!”
開什麽玩笑,自己肚子裏的這點貨若是縣學坐監,怕是一輩子也無出頭之日,樂天看著自家阿姊在心中腹誹。
“二郎來了!”就在樂天心中腹誹之際,李都頭從門外走了進來,看了眼樂天,眼神有些讓樂天捉摸不定。
“你們郎舅且先聊著,我去將飯端來!”樂氏說道。
“為兄沒有說錯罷,這差事還沒落在你的身上,呂押司就開始對你下手警告,隻是沒想到這次失算,賠了夫人又折兵!”李都頭說話間卸下腰刀,隨即眉頭輕挑:“隻不過呂押司這次吃了這麽大的虧,怕是與你不會善罷幹休……”
“李家娘子在麽?”未待李都頭將話說完,隨著門開的聲響,一個婆子走了進來。
樂天向外張望了一眼,自是認得這婆子的,這婆子是平輿有名的王媒婆,專吃保媒拉纖這碗飯的。
聽得有人招喚自己,樂氏走出來見那婆子一笑:“是吳媽媽!”
見到樂家娘子,那婆子麵容上卻不好意思起來,說起話來結結巴巴支支吾吾:“李家娘子,今日婆子上午與你說的事,那秦家又不同意了……”
“為何?”樂氏一驚。
那婆子又支吾道:“早上婆子我剛從李娘子這裏回到家裏,那秦員外便尋到了婆子,讓婆子對李娘子你說,此事就此作罷不再談了,便沒說其它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