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海船與騰飛之人
李小東坐上了航走於內海運河的漕船，開啟了他的尋找“黑色指環”之路。之前在中學的地理課上學過，海參崴有各種各樣的人大量雜居，那個寶物什麽“黑戒”在那裏就不奇怪了。李小東用自己掌握有限的知識分析事態的發展走向。
北宋的造船業處於世界的領先水平，航運業相當之發達，中外商人乘坐使用的大多是中國製造的船隻。漕運用的漕船、出海用的海船都有長足的發展，製作可裝載20000石以上貨物（載重量約為1100噸）的大船也不在話下。李小東先坐漕船經運河出海，到了東海出海口再換乘海船到海參崴。一帆風順的話估算著一個月有餘就可以到達目的地了。
社會的現代化就意味著交通上的安全。
在進入現代之前的漫長古代社會，交通其實在一點都不見得安全：旅人在街道上行走時會遭到山賊或強盜襲擊打劫，投宿於旅店時可能會入了黑店被毒殺，然後旅費和行李被掠奪一空；途經森林會有猛獸出沒，在海上也有虎視眈眈的海盜。真的是每一段旅程都是危機四伏。
李小東搭乘的是遼國人的大型商船，海船上主桅杆高八丈，頭桅高六丈，共裝帆約八十幅；同時還備有武裝的水手和專業的保鏢；安全算是很有保障。屈指一算，李小東出海已經有廿日了，麵前的景色沒有任何的改變，萬裏無雲的晴空和一望無垠的大海。寒風颯颯作響的東海海麵上隻有李小東身處的大船，海水撞擊船身濺出的浪花拍打著甲板，重複唱著一成不變的詠歎調。
“真是無聊啊。”小東打了個哈欠，眼淚水隨著眼角是收縮而被擠出眼眶。
臨別時胡射鼓贈他的，胡射鼓自稱最愛的詞選《如魚涵》已經讀完了。他亦很佩服“如魚”這個女詞人，筆鋒時而淩厲似刀，時而溫婉如綿，收放自如；她的題材豐富，從家國大事到兒女情場無不刻畫得絲絲入扣，觸動人心。無怪乎宋兵乙那麽喜歡她的作品。“希望也可以看看她的那邊著名的食譜《得水》，可以偷師。”小東自問自答，自己跟自己解悶。
他實在是百無聊賴，隨身攜帶的物品也不算多，無所事事之下唯有拿出教團三人組贈他的匕首細細把玩。真是熠熠生輝！刀刃上散發出誘人犯罪的鋼藍色耀目眩光。“啊！”看得出神的小東一個不小心就被鋒利的刀刃刮傷了皮膚，殷紅的鮮血滴在豔光四射的刀刃上。小東想用衣袖擦幹血跡。
層層疊疊的波濤，前推後湧地形成一個又一個個翻騰拍打著船身，每個海浪在躍起到它的最高度的一瞬間，便淩空開放一簇雪白的浪花；撞擊產生的驚濤聲、人們的歡笑聲、海鳥的鳴叫聲和呼嘯的風聲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曲雄渾的交響樂。
李小東坐在甲板上背靠船身邊打哈欠邊把玩著那邊別人送的匕首，正為如何打發時間而苦惱。
突然之間，猛地一個超級大波浪擊向船身，坐在甲板上小東隨著船體翻動東倒西歪，手中的短劍不禁滑落。他慌忙撲上去想攔截住匕首往甲板外逃逸，一個大浪又乘勝追擊。匕首的跌落的拋物線被改變了，直往海那邊奔去；小東一看不對勁，直接就一躍而起，餓虎撲食一般將自己的整個身體都拋了出去。手，是抓住了匕首，身體卻因為引力和慣性而失去控製了，徑直往海裏墜落。
因為驚恐，他全身的毛孔都張開了，渾身上下起滿了雞皮。“我命休矣！！”李小東想不到自己竟然會這樣出其不意的死去；頃刻間，各種不甘心掠過心頭，各種貴重的回憶像走馬燈一樣在腦中回放。
“小心！”後邊響起一把年輕男人的雄渾聲音。迅雷不及掩耳之際，李小東就覺得自己被攔腰一抱，緊接著就被丟回甲板去了。回過神來一望，原來是一個男人腰纏著桅杆垂下來的麻繩騰空而起蕩過去將自己接回來！
那男人將李小東拋到甲板上，便乘著麻繩的反作用力蕩回到桅杆之上。他的動作幹淨而靈活，整個過程一氣嗬成，足見他身手之高明。
長期的地產經紀工作環境使得李小東本成為了一個冷靜之人，片刻之間便令自己的心神安定下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李小東拍著心口喘著氣。對方一個鯉魚翻身躍到甲板，動作幹淨利落。小東覺得他有點臉熟，似乎是船上的工作人員，有似乎跟自己一樣是船上的乘客，總之一時之間說不上來。
“感謝大俠出手相救。”反射弧告訴小東無論如何得先道謝。僅僅一刻鍾，李小東就冷靜下來恢複理智了，這次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跟死亡如此親密接觸。
“你小心啊！欺山莫欺水。這海麵，表麵上看上去風平浪靜，實質上不時會有意想不到的暗湧。”那名男人說。他目光銳利，說話的態度堅如磐石。
“敢問恩公高姓大名？我有機會必定會好好報答你。”李小東抱拳作揖。
“算了算了”那個人擺了擺手，“名字隻不過是代號，施恩不是求回報。”他英姿颯爽。他身材中等，體格結實，穿著一件麻質地的褐色布衫，年紀大概二十五、六歲吧，臉沒有被曬得很黑；小東覺得他應該不是專業的水手。
“我很想認識你這個朋友嘛，這麽長的旅途多認識一個人也好，大家可以互相解悶。而且我媽媽教我‘滴水之恩應以湧泉相報’。”李小東說的是真心話，說的情真意切。長時間被固定在同一個相對封閉的空間，認識新朋友可以消磨掉彼此都覺得無事可幹的垃圾時間。火車上、飛機上特別容易認識到新朋友相信也是基於這樣的道理吧。
“我本是契丹人，學藝於大宋。你就叫我‘知書子’吧。我是商隊雇用的保鏢，隨著商隊漂洋過海。”小東的救命恩人似乎被他的誠意打動了。
“哦，大俠原來是保鏢。難怪身手如此矯健。感謝大俠救命之恩，請受小弟李小東一拜。”李小東作勢要跪拜知書子，禮多人不怪嘛。
知書子連忙扶起小東，客氣地笑著說：“李兄弟太見外了，大家都是坐著同一條船的人，說話何必如此客氣？我看你的匕首很貴重吧？不然你怎麽這麽緊張？”
“沒有，防身用的。方才我隻是不小心啊。”李小東不打算將自己去海參崴的緣由告訴知書子，邊說邊把匕首重新放回到懷中。“沒關係，人沒有事就好。”知書子說完就大大咧咧的笑起來。
“嗬嗬嗬。”李小東跟著他一起笑。
“我看你剛才一直是發呆，你是在想家嗎？”知書子的話匣子就像是潘多拉的魔法盒，打開了就基本上關不住。
“是啊.……你真聰明，一猜就猜中。”說多錯多，李小東怕暴露自己不肯說太多。雖然說知書子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可是畢竟還是剛剛認識了不到一刻鍾，更何況自己現在是有任務在身上。
“來，一起吃點東西。吃飽了就不會想家了。”知書子靦腆地笑了，說著夥房拿出兩個白饅頭，遞給小東一個。
“我自己也有帶幹糧.……”小東覺得不好意思，怎麽能讓自己的恩人再為自己破費呢？另一方麵，“不吃陌生人給的食物”不是從小到大家長老師們都這樣反複強調嗎？
“我們現在去的海參崴是我們遼國的土地，就讓我這個東道主先為你洗塵吧。”既然知書子都這樣說了，小東也就不好再推辭了。他再確認了一下知書子的眼神，還是很清澈的，一個人最難隱瞞的就是自己的眼神。李小東放下了心中的懷疑，收下了知書子手中的饅頭。“我選擇相信他，如果一定要選擇的話。”
“給別人一個機會，同時也是給自己一個機會。”這是剛入行做地產經紀的時候，陳師傅教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