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不凍港
第二日中午，李小東如約來到約定的地點。“雲來客棧”果然真的客似雲來，這間飯店生意很好，座位都被顧客們坐滿，喧鬧聲此起彼落，在這樣的地方商談，相信其他人也很難聽得清楚吧。教團的三個人早早就到了，還是按照第一次見麵那種“男女男”陣勢坐在餐桌的一側。
李小東故作從容的走過去，慢條斯理的坐在餐桌的另一側。
“我決定了，我會去找伊萊娜說的‘黑戒’。”李小東主動打開話題。
“好。我們早就已經替你安排好船。”左邊的男人說。他們一句多餘的話都不說真奔主題，反倒是令本來想掌握主導權的李小東有點亂了方寸。
“船？不是去愛沙尼亞嗎？”李小東不解。愛沙尼亞明明在開封府的西邊，完全可以經絲綢之路走陸路，沒有必要坐船啊？再說，北宋的漕運雖然發達，不過當時歐亞大陸的多條運河尚未開通，從開封府到愛沙尼亞走陸路應該會更為便捷。
“‘黑戒’在那個著名的東方不凍港海參崴。”坐在中間的女人說。李小東的腦袋哐當了一下，他的印象中對海參崴的認知非常淺薄，隻是知道這個城市在黑龍江（阿穆爾河）以北，是一個受暖流影響雖然位處高緯度而冬天不會結冰的得天獨厚優良的海港。
跟對方談條件時不能讓對方知道自己的底牌，就是可以立刻達成協議也得製造一些障礙，這樣成交之後雙方才會覺得彌足珍貴。秉承著這樣長期中介工作得來的談判經驗，李小東把話題岔開了一點點：“那既然你們知道在哪裏，為什麽你們不直接過去拿回來？你們可是比我厲害得多了。”
“那如果事事都可以親力親為，那這個世界想必都不需要‘中介’這個行當了吧？”右邊的男人冷笑道。
其實李小東一早就想出發，一方麵得到指環就可以去找伊萊娜，然後回家；另一方麵，留在大宋雖然生活是越來越好，可是再拖下去難免就被歐陽月輝逼著去娶他的女兒歐陽良；她跟她爸爸都對自己很有意思，何況昨天還救了她。李小東很是不愛她。
事已至此，不走怕是不行的了。時間已經不允許李小東再作其他的打算了。
一想到歐陽良，小東的煩惱即刻湧出來：跟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結婚是非常不幸的一件事，勉強了自己又耽誤了姑娘；所有的家庭的不幸最痛苦的就是婚姻不幸。資深中介李小東見識過很多因為夫妻感情不和睦而產生的家庭悲劇。
李小東絕對不容許自己被迫到無路可退的地步。即刻就出發，越快越好。心浮氣躁的他不想再玩心理戰了，堅定地對教團的三人組說：“我現在就可以出發。”
中間的女人說：“你的意願是好，不過我們得安排好船。明天這個時候碼頭見吧。這把匕首給你防身吧，你帶上。”說著示意左邊的男人打開隨身攜帶的包袱，拿出一把看上去舊舊的匕首鄭重的遞給李小東。
李小東拿在手上細細的看，這是一部由镔鐵製作的匕首，造型極其簡潔。刀柄和刀鞘上都沒有華麗的雕飾與花紋、紋章，雖然看上去很舊卻沒有過生鏽的痕跡，刃長約莫四寸，刀鋒呈亮，寒光攝人，半斤沉；刀刃上麵刻著寫小東看不懂的文字。“你們的好意我就收下了，謝謝。”他將匕首藏到懷中，人總是貪心的，有禮物收總算是一件樂事。
東京開封府有三道城牆，由內至外依序是宮城、內城、外城。位於城市正中央的宮城是皇帝的居所，內城有十座，而外城有十九座大型城門，其中有九座是水門，好幾條河川與運河流經開封府城內，物流業興隆，每日有高達數千艘舟船出入。
李小東從來都不是一個做事拖遝的人。小心為上，他馬上叫胡射鼓去到自己的住處替他收好要用到的物品、衣服、護照、能流通的貨幣和金銀細軟，打點好一切。
胡射鼓明白他的處境，讓李小東留在自己家裏，自己則出麵馬上幫他打點好一切。等瑣事都處理好，回到家裏後，胡射鼓開腔問到，“你真是要走得這麽突然？你打算去哪裏？”
“已經不能再在這裏拖下去了，我明天中午就得到碼頭坐船到……愛沙尼亞了。感謝你一直以來的照顧。”李小東有點不舍，他用力的往上望，不讓不爭氣的淚水掉下來。
兩人都不說話，氣氛死一般寂靜。
“我們還有機會再見嗎？”胡射鼓歎了口氣。古代通訊極度不發達，一個人去了其他地方可能就再沒有機會回去了。“再見”有時是“再也沒法相見”的意思。
“或者吧。這樣吧，如果我發生了什麽大事，我就會托商會的人寄信給你；假如你如果去了其他地方或者發生什麽事也可以捎信給商會寄信給我。我到每一個地方都會去夷人商會裏去交流信息的。”李小東冷靜地說出一早就想好的臨別台詞。“天下無不散之筵席”，是跟胡射鼓說再見的時候了。
“好，保重了。”他緊緊得握著胡射鼓的手。
“保重！”
“我先飲為敬。”李小東喝了一碗酒，躊躇了片刻，又說道：“兄弟你不是總要我告訴你一些震撼的大事嗎？那我就贈你幾句話‘若幹年後，現在這個遼國皇帝會死，諡號叫遼道宗；再過若幹年，女真人就會把遼國滅掉，順便南下占領汴梁；又過了若幹年，女真人的王朝和殘宋都會被蒙古人吃掉。’”
“不過那是很多年之後的事兒，恐怕彼時你我都已不在這世上了。”小東繼續未完的話。言畢，即覺哀思直湧心房。他自有他的想法：老兄肯定是不在了，而我早已回到我的時代，不能與你“同世”了，這一走就是訣別。
這一份友誼又向誰提起？想到此，悲傷的感覺湧上心頭，眼眶不免有些濕潤，小東慌忙又灌下滿滿一碗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