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節轉頭望向紀庚辰,他看得出紀庚辰正在盡量的使身體放鬆,因為這並不是個能輕鬆回答的問題,紀庚辰正努力使自己看起來不那麽咄咄逼人,好能夠讓時節將談話進行下去。
時節眼下正盤算著要不會回答這個問題,因為燭夜這個妖怪已經離火種的秘密太過接近,他無法確定紀庚辰能否從燭夜的身上得出有關火種的消息。
藥草隻是火種的附屬品,紀庚辰會不會也如燭夜一般想要奪走火種?
紀庚辰會不會也想將他的心挖出來?
這件事一定沒那麽簡單,不然紀庚辰為何會如此緊張!
時節捂著鼻子道:“我哪裏認識它,我隻是聽人說起過燭夜,妖界少主丟失再怎麽說也是件大事。”
紀庚辰敷衍地點了點頭,他知道時節在說謊,因為妖界少主失蹤根本不是件大事。
或者說,妖王並沒有允許這件事變為一件大事。
百餘年妖王隻是借助混入凡界的妖怪之手來尋找他的兒子,因為有齊禮的約束在,即便失蹤的人是妖界的第一繼承人,妖王也不敢輕易派出太多大妖怪去尋找它。
這個消息,幾乎就等同於封鎖在了妖界。
因為妖王知道人心何其險惡,一旦讓凡人知道了燭夜失蹤的消息,那麽凡人輕則借機發揮說妖界心存不軌,以此作為攻入妖界的理由。亦或是凡人會直接派人查詢燭夜的蹤跡,一旦發現燭夜,就會將其捕獲,作為勒索妖界的籌碼。
身為降妖人士都很難知曉的燭夜失蹤,時節一個凡人世家的人,又怎麽會得知如此重要的消息?
紀庚辰又開始煩惱起來,他與時節所要做的事原本是非要互相十分信任才可以,可眼下……
時節卻依然不信任他。
無支祁一直在旁邊默默地瞧著他們,它雖然不知道時節在藏庫中都發生了什麽,但它也知道時節在說謊,它對時節已經太過了解,時節那躲閃的神色已證明了他沒有說實話。
無支祁相信紀庚辰也得出了和它同樣的結論。
這樣一來他們兩人之間的隔閡就會越來越大,日後一旦有了誤解,那這誤解也會越來越深。
無支祁笑了起來,它喜歡看他們兩個不合的樣子。
隻要他們之間互不信任,它教唆時節殺死紀庚辰的成功機會就會越大。
時隔這麽久,無支祁也沒忘記自己的初衷,它一定要讓時節親手殺死紀庚辰。
但為了這一天,它還需等待。
無支祁收起了笑容,它漫不經心道:“昨晚宗業已經找過你了?”
紀庚辰點頭道:“找過了。”
無支祁問道:“結果怎樣?”
紀庚辰伸了個懶腰,慢慢走向自己的房間。
他打著嗬欠道:“已經處理好了。”
無支祁看著紀庚辰的背影,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它知道紀庚辰也同樣不信任它。
它有時也會想究竟是什麽樣的力量會使他們三個家夥湊在一起,他們明明互不信任,卻又偏偏無法分開。
“他昨晚究竟和宗業說了什麽呢?”無支祁在心底默默地想著。
宗業此時正立在高塔之上,而他的身邊卻是妖怪鄂陘。
高塔往往隻在深夜出現,而今天鄂陘卻打破了這個規定。
因為妖界少主對他的集市很感興趣,因此鄂陘破例今日這一天一夜,集市都將開放。
它是妖王手下的妖怪,自然會給少主麵子。
而且在此地,沒有比高塔更容易監控這位少主的地方了。
鄂陘倒是想看看這位少主究竟想來做什麽,它要搞清楚少主為何會插手他的事。
他畢竟隻是少主,而不是妖王,稽月這樣的小子不該打亂它行事的計劃。
“昨夜你已經和小安談過了?”鄂陘站在高塔上密切地注視著稽月的一舉一動。
宗業回道:“是,我們已經談過。”
鄂陘看到稽月正在下麵的集市裏四處亂逛,這位妖界少主顯然長居妖界之中,它並沒有見過如此熱鬧的景象,所以它不斷在各種攤子前止步,顯得十分好奇。
鄂陘道:“他是個怎麽樣的人?”
宗業當然明白鄂陘指的是小安,而不是稽月。
宗業道:“他的性格很懦弱,對待他要小心處理,他很可能會因為害怕無支祁的懲罰而不接受主人的拉攏。”
鄂陘點頭道:“這件事就交給你全權處理吧,十天之內,我要他成為我們的內線。”
鄂陘的目光一直都未從稽月身上移開,眼下它最重要的任務就是盯緊稽月。
宗業遲疑道:“可是少主不是說不要為難無支祁一行人……”
這句話如果放在其他大妖怪那兒,都會惹來酷刑與謾罵。
妖怪們最不喜歡的,就是自己的奴隸有這種“越級”的思考。
奴隸隻該聽主人的話,而不是想著其他人給過主人什麽命令,他們從成為奴隸的那一刻起,就隻剩下了一個主人,其他人的話,他們不必聽,也不該聽。
但鄂陘是個例外。
鄂陘喜歡和它的奴隸們交流,尤其是宗業這種很有頭腦的奴隸。
如今宗業已能替它處理很多事,這也是它自豪的地方,它認為能讓奴隸的智謀為自己所用,也是自身實力的一種象征。
鄂陘道:“少主這樣說是因為國師已經知道了無支祁他們打得什麽算盤,但這件事國師卻未告訴我。可無支祁畢竟是在既然在我的地盤上撒野,我總需要知道他們的目的是什麽。所以內線必須要有,而到時是管還是放,就要看無支祁究竟在打什麽主意。”
宗業點頭道:“是。”
鄂陘道:“這件事做得仔細些,千萬不要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這不必要的麻煩,指的當然是稽月。
這位妖界少主昨夜忽然來到鄂陘的地盤,它一開口,就要剝奪鄂陘在此地約束無支祁的權力。
鄂陘看得出少主對此頗為不滿,但迫於國師的壓力,稽月才強忍住異議,直接來此施壓。
鄂陘當然不會就此乖乖聽話,它雖然尊敬國師,卻也記得鄂橡所言的自保,這是它們兄弟辛苦打拚出來的天下,絕不會因為國師的一句話就允許來路不明的人在此隨意撒野。
所以它要一邊看住稽月,一邊拉攏小安。
宗業忽然道:“那道士的事,還繼續查嗎?”
鄂陘笑道:“不用了,昨夜派去的妖怪一看就是死於齊禮的劍法之下,那個小石頭,一定就是紀庚辰。”
宗業驚訝道:“那我們要怎麽處置他?”
鄂陘大笑道:“不急,先去處理好小安。”
宗業想了想,躬身道:“是。”
他退了出去,直到退出門口,宗業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冒了一身的冷汗。
這是他第一次對鄂陘說謊。
小安口中的反抗與自由在他眼裏不過是一場笑話,可這笑話卻成了他心頭的一個念想。
宗業對此感到十分恐慌,他難道真的會為了那些不切實際的東西而放棄眼下的地位與權力?
他怎麽可能做得出這種事!
宗業擦著冷汗向高塔下走去,他發誓下次見到鄂陘時,自己一定要對鄂陘說實話。
這個小安,不僅不能拉攏,而且十分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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