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如果妖師家提出了支持自己,是不是三祖山也暗中在支援著家中的另一個人呢?
他的父親有四個兄弟,他有四個堂兄,這些堂兄哪一個都有繼承權,三祖山要是也暗中選定了一個,那選定的會是誰呢?
從家中排位來講,二伯的兒子頓丘更有可能,二伯在家中的地位也比較高,頓丘也早早的開始跟二伯一起處理家族事務了。
但是從人緣上來說,整日笑嘻嘻的三伯在家中人脈更廣,和三祖山的人相處的也更好,三伯的兒子秋蓬也很有可能。
不過如果說對家中大大小小事情最熟悉的,應該是四伯,四伯是父親最得力的臂膀,也是家中真正的二把手,四伯的兒子華風也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和時節差不多大的他,已經自己研製出了很多新丹藥。而且,四叔還是對自己最不滿意的人,時節大多數挨訓,都與四伯有關,時節小時候就給他四伯起名叫“告狀精”。
至於五伯嘛,五伯天天來去如風,都在忙他的賬本,衍生堂的各種賬目都是他來管的,但是五伯的兒子狂且卻不喜歡煉丹,近幾年聽說在妖界幫什麽妖怪爭奪地盤去了。
時節本是無心去爭奪什麽未來家主位子的,而且就算是被人給代替了也不會過得多苦,按理說他這些伯伯的孩子都要比自己強,時節覺得陰樂山的提議實在沒什麽吸引力,這種要受夾板氣的家主,還會有人搶著當不成?
“時節少爺?”
陰樂山見時節不回答,便出聲叫他。
時節忙道:“這事……這事等我和敖克仔細商量下。”
眼下的情況如果不搬出敖克這座大山,時節肯定是沒法過關的,而且扯到敖克還有一個好處,就是敖克這個人比較直白,相對於其他人要好對付的多。
也不知是自己看錯了,還是真的蹊蹺,時節說到敖克時,陰樂山似乎不大高興。
好在敖克還是接過了話頭,道:“好,等到了我那,咱倆再詳談。”
如此算是蒙混過去了,之後便是寂靜,幾個人你看我,我看你,誰都沒再說話。時節覺得這三人實在奇怪,之前在客棧裏宗伋和孫貴那麽能說,此刻竟然都閉嘴不語,像是被人活拔了舌頭。
不久,巨獸發出了鳴叫聲,緊接著周圍晃動起來,待到巨獸平穩之後,眾人便被頭頂射進來的陽光給晃到了眼睛。
時節正被晃得找不著北,突然覺得有人抓著自己騰空躍起,再一看,自己已經到了岸邊。
眼前的是一個巨大的瀑布,瀑布之下有許多扶搖巨獸在嬉戲,方才時節所乘的那條巨獸歡鳴了一聲,便遊過去加入了嬉鬧的同伴之中。
時節不由歎道:“好壯觀的景象!”
敖克笑道:“扶搖巨獸身形龐大,又要在水中繁衍,弄這個地方可花了我們不少心思。”
正說著,敖克和宗伋、孫貴的妖怪都化出了巨大的原型,但時節卻沒見到陰樂山的妖怪,因為陰樂山僅是腳下聚了團雲朵樣的霧氣,這霧氣載著陰樂山飄了起來。
敖克對時節道:“來,和我一起乘隗泗吧。”
時節點點頭,爬上了隗泗的背部。
時節開始懷念無支祁了,無支祁從來都不用他爬,都是用尾巴把他勾上去的。
妖怪們縱身一躍,便躍到了瀑布上方,這瀑布上方有一小洞,穿過去便到了妖師家的別院。
時節來過妖師家很多次,都未曾注意到這洞口,他回頭望去,卻見那山洞已經不見了。
無支祁知道時節心中疑惑,便道:“那裏有幻術,從這邊是看不見的。”
“少主,屬下還有其他事情要做,先退下了。”
陰樂山三人到了此處就離開了,僅剩下敖克帶著時節到了平日裏議事的大殿。
時節來過妖師家很多次,但都沒見過此時的陣勢,這妖師家的大殿中擠滿了人,各個都是一副蓄勢待發的模樣。
敖克的父親敖興,也就是妖師家的家主正坐在大殿之上。
“父親,孩兒回來了。”
敖克走上前去,說道:“時節也跟我一同回來的。”
敖興點點頭,道:“正好,我們在說你遇刺一事,你說說當時的情況。”
敖克將當時的情況敘述了一番,最後說道:“三祖山膽子是越來越大了。”
敖興道:“既然三祖山已經把事情做到了這個份上,我們也該有些動作了。”
敖興說著,看了眼時節,說道:“時節,你當時也在場,不妨做個證人,也省得三祖山抵賴。”
時節不想參與到這種事情中來,隻好道:“當時事發蹊蹺,不能斷定就是三祖山……”
敖興大手一揮,粗暴地打斷了時節的話。
“不是三祖山還能是誰,時節你不用擔心,我們妖師家會給你撐腰的,你盡管作證就好。”
時節知道自己是徹底被拉進這趟渾水中了,妖師家的人看來並不想要事情的真相,他們隻是想找個由頭去尋三祖山的麻煩,而且他們不僅自己去找麻煩,還要拉上衍生堂一起。
“時節,你來的路上陰樂山應該將你成人禮的事說了吧。”
時節心裏咯噔一聲,暗呼不妙,這節骨眼上提起成人禮的事,敖興分明是要逼自己就範。
還未待時節回答,敖興又道:“有了我妖師家的支持,你這個少主的位子可就坐穩啦……”
敖興說著,觀察起時節的反應。
時節早已變成了一副苦瓜臉,他的沉默引起了妖師家的不滿,大殿之中的人都轉過頭來看著他,更有甚者直接叫嚷道:“怎麽?還不快謝謝我們家主!”
“父親,我還有事要和時節商議。”
敖克見時節被刁難,終歸是於心不忍。
敖興道:“有事商議?”
敖克回道:“時節在路上說同我商量他成人禮的事,對吧,時節?”
這話一旦應下來,就代表時節同意了接受妖師家的支持,但是眼下的狀況即便是留在這裏敖興也不會允許他拒絕這件事,同樣都是要應承下來,就不如與敖克商談成人禮的細節,畢竟敖興這個人,以時節的資曆是完全糊弄不了的。
“對對,之前是說了成人禮諸多細節要與敖克商量。”
時節連忙點頭,順著敖克的話說了下來。
敖興心裏也在盤算,敖克身為少主總要有些能壓得住家裏一幹老家夥的本錢,不然等自己百年後,這些家夥很容易奪了敖克權力,而眼下,這種將衍生堂收於自家手下的好事,當然是要交給自己的兒子去做,這不正也是他從小就叫敖克與時節交好的原因嗎?眼下的世界是他們這幫老家夥的,但很快就會是敖克他們這些年輕人的,如果能打好敖克與時節的友誼牌,那他們妖師家就可以手握衍生堂,直搗三祖山。
敖興想到此處,笑道:“好,你們倆自幼就熟悉,諸多話都能放開說,下去商量吧。”
敖克與時節一拱手,退出了大殿。
一出了大殿,時節就大口的喘氣。
敖克見他的樣子,笑道:“怎麽,裏邊人多悶到你了?”
時節擺擺手,道:“你可別拿我尋開心了,你家這幫人的架勢,愣是嚇得我大氣都不敢喘。”
敖克對此倒是頗為讚同,笑道:“我看見他們也緊張,小時候還被他們嚇哭過。”
“你被嚇哭過?”
時節腦補起敖克在大殿上嚇哭的樣子,哈哈大笑起來。
敖克看著他,認真道:“你一直不喜歡我家,是吧。”
時節點點頭,道:“原來你早就知道。”
兩人走到一處池塘,敖克坐在池塘邊上,望著水麵,道:“你不喜歡我家,所以也不願意接受我們家的支持。”
時節看著他,他很想說事情並不是這樣的,可是很多話,他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如果是我想幫你呢?”
敖克望著時節,眼中充滿了真誠。
時節自然知曉這件事的根本不在於是誰支持自己,而是他們都在插手衍生堂的家事。妖師家與三祖山都承認衍生堂是個神奇的家族,他們都想要衍生堂的丹藥,衍生堂像是一份巨大的寶藏,被這兩個惡棍爭來搶去,遍體鱗傷。
“小子,你要是想衍生堂真的強大起來,就需要用你本身的優勢反過來操控他們兩家。”
無支祁總是這樣,突然間就開口說話。
時節對他道:“說得倒是輕巧,一點武力都沒有,拿什麽做資本?”
無支祁笑道:“妖師家和三祖山都分別派了人來和你培養感情,都想用最廉價的方式來收服你們家,敖克、齊禮,他們可以成為控製你的工具,也可以讓成為你反控三祖山和妖師家的利器。”
時節歎了口氣,說道:“眼下最好的出路,就是我放棄繼承人的位置,他們愛選誰就選誰,和我都沒關係。”
無支祁笑道:“就是你不選,他們也會爭,最後就會變成三祖山選的成了家主,妖師家就把他殺掉,再選一個妖師家喜歡的,然後三祖山再殺,如此循環,你能對此事置若罔聞?”
時節緊咬嘴唇,沒有回答。
無支祁繼續道:“你該不會以為,他們兩家隻會相互殺戮,但不會對你家人動手吧?”
“最貪婪的匪徒,永遠是寧可將寶藏沉於海底,也絕不會給對方一個銅板的那種。”
無支祁笑著又對時節道:“眼下真正能幫你的反而是我。”
時節道:“謝了,不需要。”
無支祁被拒絕了倒也不惱,“等你想反擊的時候,記得找我。”
時節看著敖克,眼前的少年還在等他的回話。
“少主,家主請您到議事廳去。”
時節還未來得及回答,陰樂山就忽然出現在兩人麵前。
“時節你的回答呢?”
敖克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無視了陰樂山。
“你是我的朋友,敖克,我打心底裏不把你當妖師。”
這是個驢唇不對馬嘴的回答,但是對於敖克來說,這樣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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