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敖克沒有直接衝進來真是萬幸,不然時節還真不知道要如何與他解釋桌上的這隻死狐狸。
“來了來了。”
時節應了一聲,將死狐狸丟出窗外去,背起藥箱走了出來。
時節道:“阿泗在哪?我給他瞧瞧。”
敖克道:“在我那呢。”
兩人說著來到了敖克的房間,隗泗正站在窗邊,向外望著。
敖克道:“阿泗,來,讓時節給你看看腿傷。”
隗泗聞言轉身,道:“時節少爺。”
時節喚他坐下,問了問受傷的經過,和右腿有何不適之感,臨了又摸了摸隗泗的腿骨,笑道:“應當沒什麽大礙,有個醫治骨骼的藥物就成。”
時節在藥箱裏撥弄起來,還算幸運,這些藥丟了不少,但恰好還剩一瓶隗泗用得上的。
“這個每日塗抹兩次,隔六個時辰一次。”
時節話音剛落,就聽到客棧樓下有人叫喊起來,三人一愣,急忙走出房間去看怎麽回事。
樓下有個粗壯的漢子拎著一個穿著道袍的男子,還有幾個道士拔劍將他團團圍住。
“老三,將人拎起來算什麽本事。”
旁邊桌上一個看起來書生樣貌的人,在一旁笑著。與他同桌的,還有一頭戴兜帽,拄著拐杖的黑袍怪人。
“那二哥你說怎麽才算是真有本事。”
“我聽說‘屠戶’孫貴扭斷人脖子,就像扭斷一隻雞一樣,你可有氣力做到?”
“這有何難。”
大漢抓起手中的道士,右手當頭一扭,隻聽“哢嚓”一聲,那道士整個身子都軟了下去,腦袋歪著,已被扭斷。
圍著的一圈道士見狀是又氣又懼,氣的是幾人才進客棧並未生事,這大漢就突然發難抓了自己的師弟,懼的是這漢子竟隨手就將師弟殺死,修煉這麽久連反抗都沒來得及就被扭斷了脖子真是聞所未聞。
“這才一個,人家孫貴能扭得了百八十個呢。”
那書生樣貌的男子又在一旁說著,仿佛剛才扭得不是個人,而是一隻雞。
“莫要看不起人,二哥瞧好了。”
那漢子大喝一聲,在道士們的包圍中左突右抓,本來看著是道士圍大漢,可實際上卻是大漢虎入羊群,輾轉之間,圍著大漢的七個道士,已有六個咽了氣,栽倒在地上。
“你,你敢在三祖山下鬧事!”
剩下的那名道士已然怕的劍都拿不穩,可還是硬撐著口氣想嚇住大漢。
“三祖山算個鳥。”
大漢滿不在意,抬手就是一掌!
那道士嚇得在原地縮成一團,舉著劍擋了半晌也沒感受到大漢的攻擊,他抬眼一看,是一個蠻子一般樣貌的人抓住了大漢的手腕。
“隗泗?”
大漢和書生均是一驚,回頭望去就看到敖克正站在樓上看熱鬧。
“少主。”
書生和黑袍怪人急忙站起身來,三人對著敖克鞠了一躬。
敖克笑了笑,對樓下的道士說:“還不快謝謝時節少爺給你求情。”
那道士看著時節,神色由驚恐轉為震怒,喝道:“衍生堂少主?好啊,你們衍生堂竟然勾結妖師,等我回山稟報,三祖山定饒不了你們!”
這道士收了長劍,怒氣衝衝地跑了出去。
時節苦笑一聲,對敖克道:“何必提我,你看,本來好端端的,結果叫你給我結了個仇。”
敖克笑道:“你怎麽不說借此機會你衍生堂同我妖師家聯手,一起滅了三祖山那群道士呢。”
時節道:“得了吧,我這少主的位子可不穩。”
敖克看了看時節,轉頭對黑袍怪人他們說道:“你們怎麽來了?”
黑袍怪人回道:“家中收到了少主的令符,得知少主遇刺,特命我等來接您回去。”
這怪人聲音沙啞,聽著叫人心底生出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敖克點點頭,對時節道:“來我介紹一下,這位穿著黑袍的是陰樂山,陰先生。”
黑袍怪人道:“見過時節少主。”
敖克又道:“這位書生模樣的是宗伋。”
宗伋道:“時節少爺好。”
敖克看了看一旁的大漢,笑道:“這位嘛,是孫貴。”
時節有些懵,驚訝道:“啊?你也是孫貴?”
大漢嘿嘿一笑,說道:“我就是‘屠戶’孫貴。”
這樣一說,時節更懵了,“你就是孫貴,剛才宗伋還用孫貴激你動手?”
孫貴笑道:“這不是剛得到少主遇刺的消息,又在這裏遇見了道士,我心中氣憤難平,就直接抓了一個道士來,結果又沒什麽理由動手,就僵持在那。”
孫貴撓了撓頭,繼續說道:“還好二哥知我心意,找這麽個由頭給了我下手的機會。”
大漢笑得憨厚,時節卻心裏涼透,這殺人的事到了妖師家人嘴中,總是如此輕鬆。時節望著地上道士的屍體,不禁心中暗自搖頭,這些人死的是真不值當。
陰樂山對敖克道:“少主,扶搖巨獸正在城外等候。”
時節奇道:“竟然派了扶搖巨獸來?”
扶搖巨獸,是不周山上的一種獸類,形似魚,身體龐大,能遊於天際。這種獸類外皮堅硬厚實,許多法術都無法將其擊穿。相傳妖師家先祖曾救過一條母獸,這母獸為了感恩,便認了妖師家先祖為主人,而後母獸產下許多後代供妖師家使用。妖師家每需緊急撤離時都會用到此獸,因為這巨獸背部有一巨口,遇襲時便將所乘之人盡數含於口中,一路飛行任妖怪道士如何擊打都難破其外皮,是以能保證妖師家的人不在撤離的路上被截殺。
時節常聽起此等巨獸,但卻從未見過,所以聽了陰樂山的話便興奮起來。
敖克笑道:“走,帶你去看看大魚。”
永臨城外有一條江,這條江貫穿了整座城,城內臨江的酒樓就是依著這條江而建的。時節與敖克等人來到此處,隻見陰樂山拍了拍手,江中就浮出了一條巨大的魚狀生物。
敖克對時節道:“這就是扶搖巨獸,怎樣,敢不敢上去?”
時節瞧著巨獸,笑道:“沒有傳說中的那麽大嘛。”
敖克笑道:“這是幼崽,人多的時候才會派來成年巨獸。”
時節玩心大起,當下伸足踏在巨獸背上,這巨獸看著時節眨了眨眼。
敖克見狀道:“它還挺喜歡你。”
時節可沒空關心這巨獸喜不喜歡他,因為他剛在巨獸背上站定,這巨獸就忽然用尾巴猛擊水麵,時節被掀起的水浪打了個正著,全身濕透,狼狽極了。
再看敖克他們,這幾人都有法子將水擋在身前,這裏隻有時節自己被澆成了落湯雞。
時節苦笑道:“巨獸都是這樣喜歡人的?”
敖克笑道:“快些上路吧,到了我家給你換身衣服。”
“到你家?”
時節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問道:“你眼下沒法子把我衣服弄幹?”
敖克回道:“總不好在魚身上升火吧。”
時節看著隗泗,這個平時沒什麽表情的家夥竟然臉上也有了一絲笑意。
“時節少爺勿惱,少主隻是開個玩笑。這是隻幼獸,還未見過什麽法術,隗泗若是泄出妖氣可能會驚到它。”
時節點了點頭表示理解,巨獸搖晃了一下身子,緩緩升至空中。
有些微冷,時節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小子,到妖師家當心些。”
無支祁的聲音傳來,聽起來有些疲憊。
“哦?”
“那個陰樂山的手杖分別是樹妖和蜥蜴兩種妖怪,身邊也徘徊著兩種可以細化成霧的妖怪。方才你被水澆了一身的時候,他的樹妖放了些孢子在你身上,雖不知巨獸拍水是否有意而為,但你最好還是小心一些。”
“他們還能將妖怪藏起來?”
“不是每個妖師都像敖克一般將狼妖當做仆從的,也有很多妖師會將自己的妖怪化作平日裏常見的事物帶在身邊。”
“那另外的兩人也帶了妖怪?”
“宗伋身上的雄鹿木牌與孫貴胳膊上的猛虎紋身都是妖怪。”
時節倒吸了一口冷氣,他還以為這三人並未帶妖怪。
“我去過妖師家多次,還從未見過這種事。”
無支祁道:“沒見過也正常,這些平日裏會藏起妖怪的妖師一般都是有重要任務在身的,不常在家,妖師本家的人一般為了彰顯身份都不會藏匿自己的妖怪。”
時節看著這三人,在心中對無支祁道:“照你這樣說,這三個人是特意被召回來的?”
無支祁道:“很有可能,妖師家沒準是要向三祖山開戰了。”
“那我帶你到妖師家去,會不會有什麽危險?”
“不會,我這個形態和他們的不同,隻要我不施法術,就不會有半點妖氣。”
時節剛要再問些什麽,卻突然被敖克給打斷了,“我們走近路,時節,巨獸要下潛了,小心些。”
巨獸應著敖克的話張開了背上的巨口,時節方才還在它背上,僅一瞬,人就跌進了巨獸的口中。
時節還以為自己要被摔個夠嗆,結果卻直接趴在了巨獸柔軟的舌頭上。這巨獸口中像是個山洞一般,幹燥得很一點唾液也沒有。
“這裏怎麽……”
時節環顧四周,這巨獸嘴巴裏竟然會有許多火把,本應漆黑一片的口中被這些個火把照得亮如白晝。
“原來扶搖巨獸的口中是這樣的,簡直像個移動基地。”
敖克道:“這些巨獸在戰時的作用非常大,成年體可容納上百人,算是我們家中的一大利器。”
時節笑道:“這種東西,給我看不大好吧。”
陰樂山道:“時節少爺,帶您來看為了證明我們妖師家誠心與您做朋友。”
時節看著他們,心中緊張起來,“衍生堂與妖師家一向交好……”
陰樂山沒等時節說完,便搶道:“不是衍生堂,是您,時節少爺。”
時節微怔,笑道:“何來這麽一說?”
陰樂山道:“馬上就是您的成人大典了,我們妖師家會支持您做衍生堂的繼承人。”
“這個……”
時節最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果然有人開始拿他的成人禮說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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