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慢慢從地平線上一寸寸遞到了玉仙門的每一個角落。孿月挎著竹籃走到溪邊,赤著腳踏進了水中,涼涼的感覺從腳底蔓延上來。
她驚的一個哆嗦,繼續朝前走著。
陽光漸漸變得有些強烈,灑進屋子的時候,仿佛給整個房間都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輝。
床上的男人眉頭輕輕一皺,竟漸漸醒轉過來。
汐挽剛采藥回來,就看到了他醒過來,倒也不心急,慢慢走上前去看著他。他的臉色依舊蒼白。看來還是需要好好的修養。
她輕歎一聲,搭上了他的脈搏。
“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什麽的?”
“婆婆你又救了我?”
“不然還能是誰救你?我看你是糊塗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虛弱的笑容,“我欠婆婆的,恐怕是還不清了。”
“你們這些人欠來欠去的,也真的是不嫌煩。”她說著白了他一眼,坐在了桌前,拿起毛筆給他開方子,“你這個樣子很虛弱,還是需要好好吃一陣子的藥。”
“嗯,知道了。月兒她沒事吧。”
她不答話,寫完了手裏的東西,放下了毛筆,才轉過頭看著他,“我就知道你醒來的時候會問這個問題。”
他淡淡一笑,帶著開玩笑的口吻說道:“既然婆婆知道,還不替我留著她。好讓我醒來的時候能夠一眼就看到她?”
“她去溪裏給你捉魚了。本來說是逮回來養肥了給你吃,你現在醒了,那魚倒是慘了。”
楚離的眼裏閃過一絲笑意,“那不是很好。我剛醒來就有魚吃。”
她嘴臉噙著淡淡的笑容,也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這哪裏是好事了。
“這個方子,我一會會給孿月的,到時候她會幫你煎藥,服侍你。”
他眼裏的笑意更深,“婆婆你當真是懂我的心思。”
她悠悠的看了他一眼,“這是她自己要求的,說是欠你的太多,想要為你做些什麽,好補償你。”
這句話一出口,他眼裏的光芒瞬間消失不見。
他苦澀一笑,“那還真的是不如讓她就此欠著我的。”
她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悠悠說道:“她不想欠你的。”
“也是。”
“楚離,你醒了啊!”突然的一個聲音在門口響起,他們轉過頭看去。隻見一個少女光著腳,手裏拎著一個竹籃。裙角還滴著水,眼睛一亮一亮的,看著他的時候滿臉的笑容。
汐挽皺眉,大步走到了她的麵前,直接揪著她的耳朵。
“哎喲,我的天,婆婆你輕點行不。我幹啥了啊,你揪我耳朵?”
“你又不穿鞋!身子剛好些,又光腳到處走,這習慣什麽時候改改!”
她疾言厲色,卻讓她苦了臉,“婆婆,我下次不敢了,你放過我吧。真的,沒有下次了。”
“當真沒有下次?”
好漢不吃眼前虧。她連連應著,“當真當真。”
汐挽冷哼一聲,放開了自己的手。
她鬆了一口氣,揉揉自己的耳朵,將竹籃遞到了楚離的麵前,“你看,怎麽樣?新鮮不?我記得上次我做魚湯你給喝完了。我想著你應該是很喜歡喝的。就給你捉了兩條。”
他笑著點點頭,“喜歡。”
她展顏一笑,將竹籃放在了桌上卻看到桌上寫好的藥方子,趕緊拿起,“婆婆,這個就是你開的藥方子嗎?”
“嗯。”
“那我現在就去抓藥了哈。”她說著就往外麵跑,跑到了門口才想起來裝著雨的籃子落在了桌子上,又趕緊折了回來。抓起桌上的籃子就往外麵跑。
楚離看著她匆匆來又匆匆去的身影,嘴角噙著笑意。她真的是為了他這麽的在意。做了這麽多的事情。
“你在想什麽?”
“沒什麽。”
“她不過是因為你對她好,所以才這樣對你好。我希望你的心裏能夠清楚明白。不要奢求什麽。到時候你受到的傷害會更多。”
他的眼眸暗了暗,苦澀一笑,“婆婆你說話永遠是這麽的直白,也不給我留點幻想。”
“你活在俗事,幹嘛要去幻想?”
“沒有幻想的日子不是跟鹹魚一樣了?”
“你現在和鹹魚也沒有什麽區別。”
“……”楚離啞口無言,雖然他知道她是為了他好,也一樣知道在孿月的心裏,是萬萬沒有他半分的位置的。
“所以你現在應該是知道自己處在什麽樣的地位。所以,你知道應該怎麽做吧,不需要我教你吧。”
他愣了愣,一句話也沒有說,淡漠的將自己的目光轉開。雖然說是這樣的事情,但是他不想要去麵對這樣的一個事實。
她現在和他的這個樣子讓他很滿足,即使他知道他們沒有任何的可能。
孿月拿著藥方子,顛吧顛吧的跑到了藥房裏,對著方子挨個拿著上麵的藥材。那新鮮的魚離開了水,焉巴巴的躺在裏麵。
腳步聲在她的身後漸漸響起,她做的出神,竟沒有發現。沒有回過頭。
君華站在她的身後靜靜的看著她,她轉過身的時候卻沒有想到,他竟然在她的身後。目光裏不知道裝著什麽樣的情緒。讓她看不懂。
“你怎麽在我的後麵啊?”
“我來看看我娘。”
她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將手裏的東西小心翼翼的放好。按照劑量包了起來,準備一會拿去煎一煎。
君華看著她手裏的藥,“你生病了嗎?”
“沒有啦,是楚離。是他受傷了,所以我就按照婆婆開的方子給他抓點藥。”
他皺著眉頭看著她,“楚離?楚離是誰?”
她一愣,竟然沒有想到他會不知道楚離。隻好淡淡的一笑,“就是魔族的一個將軍,他為了保護我,所以受了些傷。”
“保護你?你在魔族受傷了?”
他說著一臉的緊張大步走到了她的麵前,直接拉起了她的手。他記得那個時候,她的心被子墨掏出來了,應該是受了很重的傷了吧。
她被他抓著手,有些不知所措,隻好尷尬的笑笑,“君華,我沒有事情的。你別這麽緊張嘛。我真的沒有事情的。”
“不行,我的好好的看看。”他說著直接搭上了她的脈搏。
孿月看著他,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這個家夥現在和汐挽婆婆在一起了以後,這搭脈的樣子還真的是有模有樣的。
“你現在和婆婆在一起竟然還會診脈了啊。”
他一怔,訕訕一笑,一句話沒有說,認認真真的診脈。良久才皺著眉頭看著她,“你的心髒,怎麽會這麽有力?”
她低頭一笑,“這個是墨哥哥的啦。”
“子墨的?”
“子墨?”他有些不解的看著她,為什麽子墨又扯進了這一件事情了?他不是已經失去了和她的所有的記憶了嗎?難道他們之間還是有著剪不斷的關係?
“是啊,因為楚離一開始把心給了我。墨哥哥知道了這件事情以後就把他的心髒給了我。把楚離的還回去了。”
“楚離還把心髒給你了?你出了這麽大的事情為什麽當初不回來?還要跟著他去魔族?”
“君華,我想你應該也是知道的。墨哥哥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重要。我真的是不會在這麽關鍵的時候放棄他的。在我的心目中,沒有任何的事情能夠和墨哥哥相提並論。”
他心裏一鈍,嘴角勾起了一抹苦澀的笑容。他聽說了她回來的這件事情。立馬就趕了過來,但是沒有想到的是,她的心裏還是沒有他半分的位置。
他在她的世界裏,還是沒有絲毫的可能。
孿月看著他呆怔的神情,有些不解的喚道:“君華,你沒事吧?”
“我沒事。”他笑著搖頭,那個笑容還是像三月的春風,柔和溫暖。隻是這春風中似乎夾雜了一些冬日的寒冷和苦澀。
她笑了笑,將竹籃拿起,“楚離要在這裏住上一陣子,應該不打緊的吧。”
“住上一陣子?”
“怎麽了,不可以嗎?”
她不解的看著他,難道說是有什麽難處?
他輕歎一聲,“雖然我是沒有什麽意見,但是你要知道,我現在是玉仙門的當事人。這大大小小的事情我都是需要負責的。如果楚離在玉仙門這件事情被其他的長老知道了。那麽後果一定不堪設想。”
她讚同的點點頭。確實,玉仙門的那幾個長老喲,跟個老頑固一樣。沒有任何的道理可言,要是他們知道了楚離在這裏的話,一定是會把楚離打進打牢的。
她看著他的眼睛,“沒有想到經過了這麽多事情,我們都或多或少的有著變化。但是你真的還是和從前一樣。心裏隻有這個天下的蒼生,隻有玉仙門。”
君華一愣,因了她這一句話,忽然想起之前她每次收到磨難的時候,他都沒有能夠護住她。隻是讓她委曲求全。
“月兒,你這是在怪我嗎?”
“什麽?”她不解的看著他,看到他一臉痛楚的樣子,忽然就知道了他指的是什麽事情,隻是淡淡的一笑,“沒有了啦,你誤會了。當初的事情既然已經過去了,那麽大家就不要放在心上了對嗎?畢竟我們現在的任務是要抵禦魔族的進攻。”
他眼簾低垂,眼裏閃過的酸楚,沒有人能夠看見。半晌,他才抬眼一笑,“是的。你說的沒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