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墨被關進了陰森的地牢,看不見陽光,也聽不到鳥鳴,更聞不到花香。
孿月不知道他的情況,隻知道他一定會受苦。她坐在床前,房間裏血腥的味道尚未散去,千麵郎君的話尚且在耳邊縈繞,揮散不去。
他中毒了,那他為什麽沒有早點跟她說。
她長長歎了一口氣,看著這寂靜的夜色。似乎隱藏著殺機,她深吸一口氣。穿過長長走廊映入眼簾的就是大殿的正中 央。
楚離正坐在大殿上,目光炯炯有神的看著她,仿佛早就知道她會來一樣。
她慢慢上前看著他,他身上散發出的那種無形的威壓,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隻是她不曾驚懼,也不曾惶恐,一步一步的慢慢走向他,就像是在完成一個莊嚴的儀式。
楚離玩味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細細的打量眼前這個女孩,她的身上似乎有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魔力。
隻是這種魔力說不清,道不明,存在於無形之中。
不用她開口,他也知道她來是為了什麽。
隻是今天她恐怕要失望而歸了。
他從不為任何人打破規則,也不打算為任何人打破規則。畢竟沒有規矩,不成方圓。
況且他聲名在外,如果為了眼前這個小丫頭而打破規則,那他豈不是要貽笑大方了。
空蕩蕩的大殿裏,能夠清晰的聽到她的腳步聲。一步一步沉重而又緩慢。她的目光像黑暗裏捕捉獵物的鷹,無所畏懼,充滿自信。
他很好奇她準備用什麽樣的方法來說服他。
要知道他不是一個輕易能夠被打動的人。
孿月走到他的麵前也不行禮,也不下跪,隻是那樣靜靜的看著他。
仿佛這浩渺的世間隻有他們兩個人。
忽然,她莞爾一笑,就像是在三月春風吹拂下綻放的花朵,美麗而又動人。他的聲音像山間流淌的清泉,清脆悅耳,又像是山林間啼鳴的鳥兒,婉轉動聽。
“我知道你的規矩,也聽說過你的故事。”
“所以呢?”他的半個身子仍在黑暗裏,他的語氣意味深長,就像是英國的地獄裏爬出的冤魂用拐騙的方式想要拉著她一起下地獄。
她隻是淺淺一笑,“你想要情根對嗎?”
他心中一動,麵上卻還是剛才的表情。他的故事從來沒有對外說過,隻是不知道這個丫頭從哪裏聽說的,他想要得打情根這件事。
他之所以在他的領地裏不允許任何人惹事,為的就是製造一個安全的環境,讓所有的人都能夠在這裏吃飽穿暖,不為生活所憂慮。
然後他們才會考慮情愛,他才能夠拿到情根。
隻是現在她這樣直接的提了出來,實在是讓他感到很詫異,也同樣很激動。
他按下心中的激動,慢慢的將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重新審視著她。
孿月看著他,淡淡開口,“你想要,你不用掩飾了。”
“噗。”他沒忍住,輕聲笑了出來,他演技有那麽差麽?
她很自信,甚至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自信過,“我也知道你想要情根做什麽。”
楚離晃著手裏的杯子,看著杯中的水,危險的氣息從他的身上蔓延開來,“你不覺得你知道的太多了?”
“那你就不想要了?”
她毫不畏懼,有神的大眼睛緊緊得盯著他。
他輕笑,毫無疑問,他想要,很想。
他早就看出這個姑娘對子墨情根深種,也看出子墨心裏有她。他沒有在第一時間殺了子墨就是想要得到他的情根,別的,他根本就不在乎。
正是因為他想要,所以現在他就被眼前這個姑娘拿捏在了手裏,隻能任其擺布。
“我隻有三個要求。”
三個?
楚離微眯著眼睛,透露出危險的意味,這個家夥以為她在說什麽,一個情根換三個要求,她是不是太膽大了些。
看穿他心裏的想法,她微微一笑,“你不虧,我是修道之人,我的情根肯定比還是凡人的古義要強很多。”
他無奈的笑笑,不可否認,古義那個家夥的情根確實在他的身上沒有起到多大的作用。
“所以你是哪三個條件。”
“放我和子墨回玉仙門,阿澤一定有辦法治好他。”
他笑著點頭,這個要求他早就想到了,就算她不說,他也正有這個打算。
“第二個,歸還古義的情根並把碧波送到青蓮峰。”
他的嘴角綻開一絲玩味的笑容,這個要求在他看來確實不過分,古義的情根現在對他沒有什麽用處,他正打算扔掉,扔給她倒也沒什麽。
隻是,她為什麽會知道這件事。
“你是從藥穀過來?”
“是。”
“那就難怪了,我說你怎麽知道這麽多的事情。”他慢慢走下王座,站在她的麵前,“這兩個要求我都可以接受,那你第三個要求是什麽?”
“不與人族仙族開戰,不濫殺無辜。”
他一愣完全沒有想到她會提出這樣一個要求,他本來就隻對情愛有興趣,對什麽戰事實在是沒啥興趣。
可以說是這個丫頭浪費了一個機會。
他好笑的搖搖頭,應了下來。
“既然我都答應你了,那你看我什麽時候能夠取走你的情根?”
她眼裏的光彩忽然全部暗淡了下來,淡淡說道:“現在就可以。”
“我不明白你為了救他何必放棄自己的情根,還有千萬種方法,你為什麽隻選擇這一種?”
孿月抬起頭,眼眶裏的淚水一下子溢了出來,但嘴角卻綻開一個大大的笑容。
沒有諷刺,沒有諂媚,就是那種發自內心的,歡快的笑容。
楚離一怔,看著她的笑容,忽然覺得這笑容像是陽光一樣照進了他的心裏。
“他不愛我。”
他又是一怔,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子墨愛她,她這話又是從何說起。
“我的愛可能對他造成了負擔,所以,忘了比較好吧。”
她說這話的時候絲毫沒有悲傷的感覺,好像這真的是她最好的選擇一般。
“你舍得嗎?”
楚離看著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問出這個問題。取出情根就意味著她所有動情的時候的記憶都會一並消失,沒有了那些記憶,也就沒有動情的感覺。
失去情根的人,以後都不會再動情。
似乎是怕她後悔,他認真的看著她,說道:“你可要想清楚了,以後你不可能再愛上任何人。”
她臉上的笑容更深,“那很好啊,除了他,別人我都不想要。”
楚離無奈的搖搖頭,一掌按在她的腦門上。
沒有疼痛,但是她的心卻像錐子刺的一般的疼。
腦海裏的記憶像潮水一般向外湧出,她就這樣看著自己的過往,漸漸的,她臉上的眼淚越來越多,可是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哭,隻是覺得似乎有什麽東西在離開她,而且是一個很重要的東西。
忽然,她的後頸似乎有什麽重物砸了一般,然後是鋪天蓋地的黑暗襲了過來。
楚離看著手裏流光溢彩的情根,上麵傳遞過來的感覺很微妙。
他自己不是沒有情根,隻是他的情根從來沒有動過,所以他才需要借用別人的情根來感受情愛到底是什麽感覺。
沒有人靠近這裏,他拿過一床毯子給她蓋上,這才盤腿坐下,感受著她的情根。
她的過往就透過那個小小的情根傳了過來。
從君華到子墨,她所有的感覺和情動甚至是心痛,他都能感覺到。
他看到她的笑容她的哭泣,甚至是她拚了性命死死抱住子墨的那一刻,他的心也跟著絞痛。
他忽然覺得子墨就是她,她的一腔深情都傾注在他的身上。
他緩緩張開眼,複雜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輕歎一聲,將她打橫抱起。
碧波從沒有想過自己再見到楚離的時候會是這樣一個場景。
她怎麽也以為那會是一個血腥的場麵,隻是現在他一襲青色的衣衫,站在花田中靜靜得看著她,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
他慢慢上前,將手中的情根遞到了她的手上。
他似乎和以前有所不同,以前的他是充滿戾氣的,血腥的,現在他的身上多了一種讓她沒有辦法形容的感覺。
碧波愣愣得看著他,“你為什麽會把這個還給我?”
“孿月把她的給了我,叫我把這個還給你。”
“什麽?”
“是她自己願意的,不是我強迫的,大概是想救那個叫子墨的。”
碧波垂下眼簾,忽然覺得手中的情根有千斤般沉重。
“她叫我帶你一起去青蓮峰,你現在就跟我走。”
“青蓮峰?”她有些詫異得看著他。
楚離看著她,“古義在那裏。”
她愣了愣,忽然笑了起來,又哭了起來,又笑又哭的樣子,很是奇怪。隻是現在的楚離看著她這個樣子似乎有些理解。
他沒有再多說什麽,隻是轉身走了。
碧波慌忙跟汐挽打了聲招呼,她也沒有挽留她,隻是目送著他們漸漸消失在了視線裏。
子墨和孿月都被打暈了扔在雲頭上,碧波有些擔心的看著子墨。
就算是孿月用情根換來的他求生的機會,沒有解藥也隻是徒勞。
楚離淡淡看了子墨一眼,“青蓮峰下有血蓮,那個可以救他。”
她驚詫得抬頭,“你怎麽知道的?”
“與你無關。”他說著蹲下,身子將孿月身上的毯子掖了掖,目光是一種碧波沒有辦法解讀的複雜情緒。
他忽然轉過頭看著她,“你知不知道玄陰穀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