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屋因為月見的離開變得格外寂靜,石楠在月見走後,隻在那梨花樹下略略坐了一會就回了酒樓,他說他要在揚州等月見回來。孿月看著石楠離去的背影覺得他有些落寞和神傷,誰也不知道月見是不是真的會回來。他這一等怕是一生。
阿澤見孿月如此感歎不由得覺得好笑。“說到癡等還得算上子墨一個。”
“子墨?”
阿澤應著目光一直鎖在孿月的身上,讓孿月有一瞬間的感覺,那好像是在說自己一般。“是啊,他可是癡癡等了一個人許久。”
允念見有八卦可以聽連忙搬了小板凳來在阿澤麵前做好,阿澤清清嗓子,決定趁子墨不在把他的老底給他掀出來。
事情要追溯到七百年前。
七百年前是子墨遇到過的最大的一次追殺,他被埋伏圍攻,遍體鱗傷。許是天意,讓他在傷重的時候遇見了那個女子。
對於子墨而言那個女子是他生命裏一道明媚的陽光,那個女子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琴棋書畫也可謂是技藝精湛,通讀史書學識了得,而且一手好廚藝,可謂是出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最可貴的是那女子的舞,師承杜海棠可以說是……
允念聽到這裏不淡定了。“我去,不是吧,沒失傳?難怪子墨那小子見過。”
孿月一腳踢翻允念的小板凳。“不想聽一邊玩去。”
允念揚起拳頭虛空打了孿月一拳,扶好小板凳示意阿澤繼續,阿澤見兩人不再鬧騰才又開口說道。
那女子是子墨這輩子見過的最完美的女子,生性跳躍灑脫,就是有些嬌縱。她把子墨救了回來,為了不讓家裏人知道便把子墨藏在山洞了,日日過去替他診脈看病還給他帶上許多食物。子墨一睜眼就看到那個女子從外麵進來,因為剛剛醒轉神智不清拔了劍就向那女子刺去,幸虧那女子閃得快,劍隻挑掉了那女子的衣裳,並不曾受傷。那女子有些怒了,就說子墨恩將仇報。子墨這才知道自己是被那姑娘救了,連忙道歉。那女子卻不放過他,說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被男子挑了衣裳,怎麽著子墨也得負責,要麽子墨挖去他的雙眼,要麽就娶她。
孿月塞了塊糕點進嘴裏拍著手感歎道。“哇,這個女子好大膽哦。”
倒是允念支著腦袋,焉焉得說道。“這女子應該是故意的,她都能避開劍鋒,不可能躲不開衣裳被挑了,就是看上子墨了吧。”孿月一聽看向阿澤,阿澤點了點頭。孿月心裏一驚。還可以這樣?允念又開口。“照子墨的性子,他肯定選擇挖眼。”
事情確實不出允念所料,子墨選擇挖眼,但是是在自己找到自己爹娘之後才能挖去雙眼。那女子見子墨不識趣很是惱怒,摔了藥箱子跟飯盒子就走。
不過那女子終究是個軟心腸,隻餓了子墨一個晚上,第二天還是送了藥和飯過去,隻是二人之間沒什麽交流。後來還是那女子帶了本書原本準備自己給子墨送了飯尋個安靜的去處看書,卻不想子墨對那本書有了興趣想借來看看。那女子挑眉問他。“你原本就吃我的住我的穿我的,現下還想看我的書?”
子墨看了一眼女子送來的食盒說了一句。“我覺得我做的飯比你做的好吃些。”
允念聽了這句話剛喝進去的水全噴了出來。“那姑娘又惱了吧。”阿澤點點頭抿了口茶接著說了下去。
那女子確實惱了把子墨拉到了廚房吃了子墨做的飯閉了嘴,把書扔給了子墨。日後兩人就這樣一來一往直到子墨養好了傷。那女子沒有借口留下子墨,子墨也沒有理由繼續呆下去。
不過在子墨離開的時候,那女子追了出來,說天宮正好冊封太子,不如一同去看看。
“我去,合著就是因為那女子想跟著子墨,結果上了天宮拔光了百花園?”
孿月惡狠狠得瞪著允念。“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插嘴!”
“這事我清楚,我來說。”允念不理會她,拍拍身上不存在的塵土站起來說道。“要說那一日太子的冊封大典,辦得可是空前絕後的盛大,六界裏不光有頭有臉的來了,沒名沒姓的也上了天宮,光是流水席就吃了整整三日。可誰知有人潛進來把百花園拔了個幹淨不說,還把準備去找玉帝的百花仙子蒙頭打了一頓。好家夥,那百花仙子上殿的時候蓬頭垢麵不說,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可是大典來的人太多魚龍混雜,百花仙子又是被蒙頭打的,也尋不到罪魁禍首,此事隻能作罷。”
阿澤見允念說完也就接著說道。
天宮是不追究此事,但是子墨並不曉得。於是那女子就框子墨說。“現下我們闖了大禍天庭肯定在到處找我們,你要是出去了,別說你爹娘,就算是明天的太陽你都看不到。”
子墨當即愣在那裏覺得麵前的這個女子讓他有些惱怒。
後來還是那女子給了子墨許多高階的功法仙術二人的關係才漸漸恢複如初。二人不鹹不淡的過了三百年。那女子驚訝於自己竟然可以把注意力放在一個人身上許久,她明明是天之嬌女,一跺腳連大地都要顫上三顫,可那個居住在自家的男子連一個目光都不願意給她。一百年裏再也沒有見過子墨,隻將子墨所有的起居交給了別人。
子墨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讓那女子一百年裏都不來見他一麵隻讓婢女照顧他。一日他喝酒喝得多了兩杯聽那婢女說她小時候的趣事,嘴角漸漸上揚帶了幾分笑意。
子墨記得那一天月色正好,他不經意看到洞口飄過的一片衣角,他匆忙追出去,果然看見那女子正沐浴在月光下冷著一張臉看著他。
子墨其實已經積攢了百年的話想要跟她說,可看到她的那一瞬間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呆呆得看著她許久才憋出了一句。“你來了。”
那女子卻沒有答話,看了子墨許久才冷冷開口:“原來你也會笑的。”
說完那女子就走了,第二天那個婢女就收拾了東西站在子墨的洞口,紅著臉說她家小姐讓她過來伺候他。
“哇,那個女子好大度哦。”孿月撐著腦袋感歎道。“我還以為依照她的性子會把那個婢女給打死呢。”
阿澤點點頭說道:“子墨也很驚訝,他也才明白她誤會了,就告訴那個婢女以後都不要來了。”
孿月抓著阿澤的衣袖拚命得搖晃,催促著。“後來呢後來呢”
後來,那女子很不明白子墨為什麽把婢女退了回來就跑去問他。“你為什麽不收了她?你不是喜歡她麽?”
子墨裝出詫異的樣子看向她。“我何時說過了?”
“你……”那女子一時語塞,子墨確實沒有說過。“你雖然沒有說過,但是你衝她笑了。你在這裏的四百年來,從來都沒有笑過。”
子墨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昨天她說的那句話是這個意思,反問她。“要是我衝你笑你是不是也認為我對你有意思?”
那女子覺得這個邏輯沒有任何問題理所當然得點頭,子墨看她的樣子明明不懂情愛卻一副很懂的樣子覺得十分好笑,低頭一笑搖了搖頭。那女子許是被子墨的笑容晃花了眼,木訥得自說自話。“原來不是……那明天我換一個婢女給你吧。”
“不用了,她們做飯沒有你做的好吃。”
“那……那我做了叫他們送過來。”
子墨合上書本看著那女子覺得她今天沒有往日機靈,難道是一百年裏智商下降了?便隻好正色道。“你過來,我做給你吃。”
“哇,好甜蜜,那他們在一起了麽?”孿月捧著臉一臉的羨慕。阿澤喝了口茶潤潤嗓子,搖了搖頭。“為什麽啊?”
“因為兩個人身份不同,子墨是被追殺天天在刀尖上活著的人,那女子何止是天之嬌女,簡直世上無雙,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子墨根本給不了那女子未來。不說子墨不願意了,那女子家裏人也肯定不願意。”
阿澤點頭露出讚許的目光。“戲本子沒白看啊。”
“那是。”
“那然後呢?子墨不會就這樣離開了那女子吧。”
阿澤搖頭“沒有。”
那女子的家裏人找到了子墨,自然不同意他們在一起。但她家裏人也不是不通情達理之人,同意子墨留在這裏避難,但以後不可以再見那女子。子墨是何等的孤傲,收拾了東西就準備離開。他也明白兩個人不是同一個世界裏的人,沒有可能。
可當他看到那女子追出來的時候卻沒能狠下心轉頭離去,眼睜睜看著她來到了自己的麵前。“為什麽要走?”
子墨垂下眼簾閉口不答。那女子的聲音拔高了一度又問了一遍。“為什麽要走!”子墨仍舊不答話。“是我太吵太鬧打擾你了麽?”
子墨搖頭。
“那是我任性妄為你不喜歡?”
子墨仍舊搖頭。
“那你喜歡我嗎?”
子墨心裏“咯噔”一下,卻沒敢看那女子的眼睛,搖了頭。那女子像失去重心一般退了兩步才穩住身形,淒然道。“那我對你究竟是什麽?”
子墨仍舊不答話,那女子惱了,朝著子墨虛空一抓,一塊玉佩落在了她的手裏。“是不是這個送你玉佩的人,你是不是心裏有她?”
子墨終於抬頭看向她卻是堅定得說道。“還我。”
因了子墨這兩個字,那女子幹笑兩聲,兩行清淚緩緩流了下來。“四百年……四百年了,我還比不過一個死物。”
子墨看她的樣子就像一根魚刺卡在喉嚨想說些什麽卻沒有開口。
孿月正聽得陶醉子墨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我想說什麽沒有開口?”
阿澤挑眉,起身伸了個懶腰。“說些你的前塵往事,帶什麽好吃的回來了?”
允念和孿月見阿澤竟要跟著子墨離開立馬不幹了。“還沒說完你去哪!”
阿澤擺擺手。“不說了,下次有機會再說吧。”
“死阿澤臭阿澤,你好歹說清楚那玉佩的事啊。”孿月氣得直跳,脖子上的玉佩都跳了出來隨著她的動作晃來晃去,在陽光的照耀下晃花了允念的眼。
允念茅塞頓開,心裏已明白了大半。“走咯,吃飯咯。”
“埃?允念,你不好奇了嗎?”
“吃飯重要。”
“埃?怎麽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