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鎮上開始有了些流言,有的說月見姑娘是狐媚子把劉默彬勾得沒了魂,夏員外的女兒癡情不改感動上天,竟讓劉默彬醒轉過來,還有的就是說鎮上有了妖怪月見為保住自己的性命將夏言雅出賣了,幸得劉默彬相救夏姑娘才沒有什麽大礙,隻是劉默彬受了些傷。因了這兩條流言,有人感歎紅顏禍水有人感歎人性自私,還有感歎情比金堅的。但是不管是哪一點對月見都不是什麽好事。
月見和夏言雅都不是什麽心腸狹隘的人,沒有把流言放在心上,兩個人相處的極好輪流照顧劉默彬。他的臉色也一天天好轉起來。不過令孿月驚訝的是,石楠的到來。
鎮上雖然有了那些流言但是並不影響別人欣賞月見的舞姿,酒樓並沒有辭退月見。但是因為身子沒有大好也就一直沒有去酒樓。孿月猜想石楠是因為這個緣由才來這裏的。可夏言雅笑得古怪,這個女子自打劉默彬的傷勢一天好過一天臉上也有了陽光般燦爛的笑容,孿月很是愛和這個姑娘說話,此時見她這樣笑有幾分好奇忍不住問道。“你笑什麽?”
“石楠大哥喜歡月見姐姐這鎮上幾乎人人都知道,我前些天還想著石楠大哥什麽時候過來,可不今日就忍不住了。”夏言雅說完又癡癡得笑起來。
孿月聽了她的話向石楠和月見看去,覺得二人就像朋友一般在敘話並感覺不出二人有什麽特殊的情愫夾在中間。
日後石楠每每會帶上些補品過來看望月見。每日的夥食自然是交給了子墨,夏言雅吃了子墨的菜讚不絕口,每次石楠來了都會要他一起留下來一起吃過了再走。允念是個喜好美人和音律的人,自然盼望著石楠留下來與他攀談交流一二。孿月漸漸發現這石楠並不像他的名字那樣木木的,反而學識淵博,大膽心細很有自己的見解。
可快樂的日子在夏員外帶人破了院門而入的那一刻打斷了。夏員外站在院裏看著自己的女兒,夏言雅也看著自己的父親,眼裏漸漸氤氳了些水汽。她是有些年少氣盛不顧後果要和劉默彬私奔也因了妖狐,原本的大小姐受了不少苦。此刻看到自己的爹就站在麵前,抑製住想撲進他懷裏大哭的衝動,夏言雅擦了要快溢出眼眶的眼淚倔強得扭過頭。“我不會跟你回去的!”
那夏員外被夏言雅這一句話氣得吹胡子瞪眼,手裏的拐杖沉悶有力得敲著地麵,大吼一聲:“把劉默彬帶上,回家養傷。”
夏言雅聽了夏員外的話一臉震驚,待反應過來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流了出來撲進你夏員外的懷裏。“爹,女兒不孝。”
孿月看著夏員外終於認可了劉默彬也跟著高興起來,可突然想起自己又不免難過,她的爹娘都去世了,如果他們還在世的話,她的爹也會不會像夏員外這樣為女兒考慮,自己是不是也能像夏姑娘這樣撲進自己爹的懷裏哭鬧。
子墨偏頭看著漸漸紅了眼眶的孿月,想把她摟進懷裏可又怕她覺得男女授受不親,一雙手抬起來又放下。
送走了夏言雅和劉默彬,月見也收拾了東西準備離開。“月見姑娘是打算去哪?”
月見淺淺一笑道:“我想去別處看看。”
孿月想著這揚州四起的流言對她確實不太好,反正月見舞姿獨步天下,也是可以在別處站住腳跟,也就說了兩句保重之類的話。倒是允念鬼鬼祟祟的探了腦袋過去用真摯的眼光邀請月見與他們同行,月見委婉得拒絕了。
晚上,阿澤難得的拿出了月華瓊漿又親自尋了些食材讓子墨下了廚,說是要給月見姑娘踐行,讓允念在梨花樹下擺了一張小木桌,孿月一一把菜端上桌子興奮得笑道:“哈哈,今日可以喝好酒。”
阿澤鄙視得看了她一眼說道:“你少喝些。”
孿月用手抓了一個雞腿不以為然得說著。“不要,若是明日要去哪裏,你架著我走不就成了。”
阿澤見她吃得香伸手去奪,哪知被她一個機靈閃開了。“你個丫頭,人家還沒上桌你就先吃起來了。”
月見在一邊笑著看著孿月悠悠得啃完了一個雞腿,拿了帕子給她遞過去擦手,打著圓場。“不礙事的,讓她吃吧,又不是剛認識的。”
“對對對。”允念一聽月見這話來了勁,連忙湊上來。“大家都是朋友嘛,何必拘著這些俗禮。來來來,快入座。石兄來坐這。”允念說著把石楠按在了月見身邊的位子上,雖說他愛美人,可他天庭裏燕肥環瘦鶯鶯燕燕一大堆,他倒更珍惜石楠這個知己,現在倒隻想撮合了兩個人。
孿月和子墨一個愛吃,一個不愛閑聊,然後兩個人一個在吃一個在夾菜。允念喝了月華難免貪了兩杯有了些醉意,膽子肥了起來,一把抓住子墨的衣領把他拽到眼前。“你怎麽不喝?”
阿澤自然是知道子墨為什麽不喝拉著孿月灌了許多酒,又按著子墨灌了許多。孿月看著喝得醉醺醺卻依舊笑盈盈的月見開口問她。“月見姐姐,你很愛很愛劉公子嗎?”
孿月的問題一出,四周都安靜下來,仿佛連梨花落地的聲音都能聽見。子墨他們是沒想到孿月會問這樣的問題,石楠則是在等月見的回答。月見一隻手撐著腦袋,伸手接了一片落下來的梨花花瓣出神的看著,嘴裏卻說著。“嗯,很愛。”孿月簡直懷疑她是不是在和自己說話。
月見把目光從花瓣上收回來手一傾那花瓣就落到了地上,抬眼看向孿月纖纖玉指朝子墨一指,開口說道。“你呢,你愛他嗎?”
孿月噗嗤一聲笑出來,一把摟過子墨的肩膀豪邁得說著。“我們是同門之誼,他是我師兄,哪來的愛不愛的。”
“嗯?”月見蹙眉。“怎麽會呢?他隻有在看你的時候目光裏是如水的溫柔,怎麽會是不愛你呢?”
“嗯?是嗎?”孿月覺得這實在是個笑話,轉過頭看著子墨,等他說不是否認了月見的想法。
子墨看著近在咫尺的孿月,在她的眼眸裏他都能看到自己的倒影,他的心忽然不受控製得跳了一下。“是。”
子墨這“是”字一出口,四周又安靜下來,死一般的沉寂。月見笑盈盈得喝了一口酒,準備看孿月如何應對。孿月眨眨眼睛嘿嘿一笑捏了子墨的鼻子。“子墨你喝醉啦。”
子墨並不回答捏住孿月的下巴猶豫了一下正準備親上去,不知是誰碰掉了杯子,“啪”的一聲脆響。允念是想湊近點看子墨會不會真的親上去,無奈碰掉了杯子隻好嘿嘿一笑。“失手失手。”
子墨就此收了手一口悶了杯裏的酒。月見看著被子墨嚇得去了大半醉意的孿月不由得好笑,問道:“你還沒說你愛不愛他呢。”
孿月訥訥得答著:“我有心上人的。”
子墨一聽這話緩緩起身朝著阿澤舉起酒杯聽不出他的語氣隻聽見他說:“來,喝酒。”
孿月看著子墨和阿澤喝了一杯又一杯,想起在忘川河子墨受了傷,忍不住上前勸到。“子墨,你傷……”
哪知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月見一把拉住,輕聲問她。“你愛的那個人愛你嗎?”
孿月一怔。“大概是愛的吧。”
“那你為什麽同他出來,你們是吵架了?”
“他不相信我,我就跑出來散散心。”
月見若有所思得晃著杯中的酒。“我欲有心向明月,怎奈明月照溝渠。”隻是不知這話是對自己說的還是對孿月說的。
孿月聽了月見的話又想起君華,心裏不免憂愁也就多喝了幾杯酒。不想“酒不醉人人自醉”。一群人喝得醉醺醺的才散了。
子墨抱起孿月將她送回房間,坐在床邊靜靜得看著她,孿月翻了個身兩行清淚緩緩流下嘴裏叫道。“君華。”
子墨伸手替她拭了淚,自言自語。“你心裏還是沒有我半分位置。”
天剛亮,月見收拾了東西留了封信在桌子上,一推開房門就看到石楠站在梨花樹下出神得看著梨花一朵朵飄零,他的麵前還擺了一架琴。不知他站在那裏有多久了,身上,琴上皆有落花。
石楠見月見走了出來才將目光落在她身上。“這麽早就走?”月見並不說話隻是點點頭。“我聽說夏員外已經答應了夏姑娘和劉公子的親事,隻等劉公子進京趕考回來。”石楠見月見沒什麽反應自嘲得笑笑。這哪裏需要他來告訴她,她一定早就知道了。“我在這裏等你回來。”
“我不打算回來了。”
石楠似乎早就知道會有這個答案,並不驚訝隻一字一頓的說著。“我等你。”
月見不想與他爭辯這個問題抬腳欲走石楠卻又開了口。“我新寫了首曲子不如你聽了再走吧。”
石楠說著拂去琴上的落花,輕輕撥動了琴弦,如月色一般柔和的琴音緩緩流淌下來石楠開口輕唱。
苔蘚青板,折梅過冬迎春來。一把紙傘一壺清酒催得梨花微雨人匆匆。
往事成追,夢回三生,柔腸百轉,一望明月照石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