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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4章 除夕夜

  一個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不過今時不同往昔,隻是紅,梅開得依舊很好。


  仿佛是和紅,梅爭豔一般,今日孿月也著了一件大紅的衣裳,用她的話來說,今日是除夕穿大紅的喜慶。子墨素來知道她喜著明亮的顏色,卻很少見到她著大紅的羅裙,發間又別了一支鑲金的步搖,添了幾分端莊的氣息。


  恬靜的坐在桌前撫著一張古琴,桌上的白瓷瓶中插了一支含苞待放的紅,梅,伴著琴音,一點點展開笑顏。子墨忽然覺得,她就像這茫茫雪地中開得最豔的紅,梅,一雙素手輕輕的撫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好似天地之中的一切都無法打擾到她一般。帶著嘴角若有似無的笑意,溫暖了這大雪紛飛的冬日,也同時溫暖了他的心。


  似是注意到了子墨的目光,孿月抬起頭抱以一個甜甜的微笑。“今晚吃什麽?”


  “都準備好了,古義在做。”


  孿月臉上的神情忽然變得有些古怪,雖然說古義的廚藝還不錯,可是和子墨比還是差得遠了,她還是希望子墨能去做年夜飯。可是一想子墨大概要去三生殿用餐,畢竟說起來他也是玉仙門的上仙,印陽的養子,掛著二公子的虛名。於情於理都該去上一去。


  子墨看她的樣子知道她心裏在想些什麽便開口安撫。“古義最近廚藝有進步,你若是不喜歡可以少吃點等我回來,還有餃子。”


  孿月聽到“餃子”兩個字,眼裏突然綻出光彩,心裏默默打定了留大半的肚子等子墨回來,又朝子墨眨眨眼睛,俏皮得說道:“師兄給不給壓歲錢?”


  剛從屋裏走出來的允念剛好聽到,見子墨點了頭連忙湊上來也想要上一份。“小念子,不管是年齡還是輩分你可都比子墨長,你好意思嗎?”


  允念不滿得看著阿澤。“要不你給我?”


  “我隻給我家妮子備了。”阿澤說著不管允念在一邊嚷著不公平,從懷裏掏出一卷書簡出來。“這是我上次去凡間收服了一個妖怪,從他老巢裏翻出來的。他似乎不知道是什麽有些受潮了,我費了些日子才解開,是《安魂曲》你正用得上。”


  孿月一聽是給自己的,也不管到底是啥連忙接過,倒是允念分外好奇。“《安魂曲》是什麽?”


  “妖尾古琴的琴譜,可以治妮子頭疼的。”


  允念看子墨眼裏掩不住的歡喜便知道阿澤不是在胡說,不過他估計阿澤也沒膽子用孿月的事胡說。自從孿月醒過來便有了頭痛的毛病,子墨臉上的烏雲從來就沒散過,今天可算是見到些陽光。“哇,那我不是以後都不用頭疼了。”


  阿澤尷尬得咳了兩聲。“俗話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沒那麽快的,而且這曲子需用鮮血來撫方才有效,一周還隻能撫上一次,約莫得兩個多月你才能根治。”


  孿月開心得跳到子墨麵前舉起竹簡,半威脅得說道。“今晚你什麽時候回來,我什麽時候撫琴。”


  子墨沉了臉。“胡鬧!”


  “不管不管,我就是要你心裏掛念著我,你才會早些回來。”孿月眨著動人的大眼睛,字字咬得很清楚,並不像在說笑。


  子墨看她這樣的神情,仿佛傳過了時間的限製回到了還在玄陰穀的時候,她也是這樣的神情跟他說,不管不管,我就要嫁給你。他那是覺得她真是世上的奇女子,歡脫大膽。


  子墨這一生大概就敗給孿月的任性,隻好開口說道。“那我不去了。”


  “不成不成,你得去,不然我就燒了這竹簡。”


  見孿月一字一句,認認真真得說著,允念搖著小扇子看著好戲,感歎這世間如此奇妙,一物降一物。倒是阿澤見慣了孿月這樣任性胡鬧,打著哈欠揮揮手讓子墨快去快回。


  子墨雖然知道孿月隻是掛念自己做的餃子,可她那一句“我就是要你心裏掛念著我,你才會早些回來。”讓他的心裏翻起陣陣甜蜜,淩厲的寒風吹在身上也沒有絲毫感覺。還是到了三生殿,君華問他為何不帶件披風,他才恍覺今日確實有些冷。


  酒過三巡,該敬的都敬了,子墨尋了個由頭匆匆回到青蓮峰。一推開孿月的房門就看到她蜷在床角,死死得咬著被子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來,因為咬得太重,牙齦已經有些滲血出來。他暗罵自己就不該去那宴會,也埋怨孿月這麽任性。倒是孿月見子墨回來了,扯出一絲笑容。子墨蹙眉將她從床上抱起,眨眼間就到了院裏。


  孿月知道子墨眉頭皺得越深就越生氣,不敢在這個時候惹他,乖乖得由著他把自己摟在懷裏。


  子墨握起孿月的手,輕輕在她玉蔥般修長的手指上劃了一個口子,用血喂了琴弦,不敢有片刻的耽擱,就開始撫琴。


  悠長的旋律在庭院裏響起,孿月靠在子墨懷裏靜靜得聽著子墨撫琴,那動人的琴音從子墨的指間緩緩流淌而出,就像山間潺潺的溪水悅耳動聽,又像一雙溫柔的手在按摩著她的腦袋,說不出得舒服。一曲結束,子墨又抬手撫了一遍,正準備撫上第三遍,孿月伸出手按住了子墨的手,子墨低頭看向她,探了探她額頭的溫度。“好些了嗎?”


  孿月雖然應著,可是額頭上依舊有細密的冷汗冒了出來,臉色也依舊蒼白,大概這一次的功效也僅限於此了。


  子墨有些失望,孿月倒是顯得十分樂觀,明顯得鬆了一口氣。比起原先的疼痛,現在的已經舒服太多,之前的疼痛簡直讓她快要喪失理智暈厥過去,現在她勉強還能開口說話。子墨看她虛弱得吐出“餃子”兩個字,心裏無奈,不想她這個時候還念著吃的,隻好讓她乖乖在這裏等他。孿月點點頭,不一會子墨就端了熱騰騰的餃子過來。


  “什麽餡的。”


  “豆腐。”


  孿月一聽皺了眉,子墨耐心得跟她說是用肉汁浸過的,現在她虛弱吃這個正好,可孿月就是不買賬,子墨隻好換了肉的來。


  孿月靠在子墨懷裏休息用顫抖的手抓著餃子蘸了醬汁往嘴裏送,結果一個不穩掉在大紅的羅裙上,子墨看不下去用帕子擦了她裙上的汙漬,又用筷子夾了一個喂給她吃。肉是用子薑果調過味的,分外鮮美,隻可惜孿月還是頭疼得不得了吃了一口就不想再吃了,可心裏還是舍不得,讓子墨給她偷偷藏起來,別讓阿澤他們發現,等明早醒了再吃。


  子墨應下,卻看她的目光落在院裏那一棵盛開的紅,梅上,絮絮得說著。


  “去年除夕,我就坐在那裏,君華為我畫了一副丹青,他還說他早就將我的模樣記在心裏,不用看也能繪出來,他還教我繪了他的……”孿月說了這麽長一句實在有些累,停下來喘了幾口氣接著說道。“我屋裏那副被楚映雪毀了,不知道我的還在不在君華那裏……”


  子墨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孿月的話,去年的這個時候,他大概還是在妖族逃亡。“子墨,你說為什麽他不信我呢?這麽久了,他也沒有來看過我。”


  這是孿月第二次問這個問題,子墨得嗓子有些苦澀,隻能回答不知道。


  孿月自嘲得笑笑,她還記得去年除夕她對梅許願,大概君華一語成讖,上天嫌棄她的願望太多,沒能讓她和君華此生不相負。


  孿月靠在子墨的懷裏盯著紅,梅出神,不知看了多久,直到天色開始有些光亮,孿月才在子墨的懷裏沉沉睡去。


  子墨看著她安靜的睡顏,心疼得為她拭去額上的冷汗。以前那樣生龍活虎上躥下跳的一個人,現在連自己坐著的力氣都沒有,隻能靠在他的身上。


  緩緩抬起手,沿著孿月柔和的麵部線條輕輕的撫摸著她的臉頰,她的模樣他又何嚐不是烙印在心底,每天在夢裏都會想上好幾遍。


  子墨看著那如紅,梅一般的雙唇,似是著了魔一般緩緩低下頭去吻上了她的唇。他的嘴唇還記得吻她的感覺,雖然她的唇有些涼,但還是一樣的柔軟,一樣的讓他心跳不已。


  孿月睫毛輕顫似乎要醒過來一般,哪知不過囈語兩句,又往子墨懷裏鑽了鑽,似乎是在尋個舒服的地方。子墨看她的樣子嘴角勾起一抹好似春風般和煦的笑容,伸手點了點孿月的鼻尖。“懶蟲。”


  一陣風吹過,子墨忽然覺得有人的氣息夾在寒風中,抬眼看去,竟是君華。他正看著子墨懷裏的孿月出神,臉上說不清是一種怎樣複雜的情緒。子墨怕他驚了孿月的美夢,抱起孿月將她送回屋裏,再出來時,君華正看著院裏那棵紅,梅發呆。


  子墨眉頭微皺,修長的手指輕輕劃過琴弦,琴音化刃,準確無誤得砍斷了那棵紅,梅。君華轉過頭帶了幾分詫異和疑惑看著他。“這紅,梅我看著礙眼。”


  君華並沒有說什麽,緩步走到子墨麵前。“她的傷可好了?”


  “並未大好。”


  “她恨我嗎?”


  子墨皺眉,這個問題他知道答案,可卻並不想回答。“你可以自己去問她。”


  君華沒料到子墨竟會這樣回答,言語裏帶了幾分敵意想來孿月的傷勢並不樂觀。可是他沒有勇氣去看她,他怕看到她失望的眼神,怕她問他,為什麽不相信她。思及此處,君華笑著搖頭,罷了罷了。


  子墨看著君華失魂落魄得背影,開口說道。“你以後還是不要來了,我怕我忍不住不殺你。”


  子墨這話雖說得平靜,但卻在君華心裏掀起軒然大,波。“她的傷很重?”


  君華問出口後才意識到這話問得很多餘,被神器重創之後不算重傷,那還真不知道什麽樣的傷勢才算重傷。


  不過子墨隻是淡漠得答了一句。“與你無關。”


  君華看了一眼天邊,太陽從地平線上緩緩爬起,將光輝一寸寸遞到每一個角落。君華回過頭,看著那棵被砍倒在地的紅,梅,依舊繁花滿頭,豔麗得綻放自己的美麗。恍惚間君華好像又看到孿月穿著一襲紅衣,站在樹下朝自己招手。隻是現在不僅人不在了,樹也倒了,大概一切都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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