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來世我再做你們的女兒
梁薇站在高高的圍欄上，她的手也沒抓欄杆，身體隨風晃動，感覺隨時都有可能掉下去。
我想衝過去攔住、拉下她，跑了幾步她尖利的讓我停下，說我再過去就掉下去。我怕刺激到她適得其反，隻能停下來說：“洪秧，你別衝動，你先下來。人生之所以有意義，就是因為你活著，一旦你死了，就什麽都沒了。我知道你愛孩子，那以後還可以再生的，好不好，你先下來。”
她的嘴角浮起一抹特別荒涼和殘忍的笑：“就算再生，也不會是我還沒看過一眼就死掉的孩子。我和他朝夕共處近三百天，卻在最關鍵的時候沒能守護住他，這樣的我有什麽資格活下去。”
她說著往樓下看了一眼，重心失衡，差點掉了下去，好在她又平衡住了。我感覺我的心都提到嗓子口了，但還是得故作鎮定。
“洪秧，人們不是常說因果輪回嗎？等你下次懷孕，孩子還會再回來和你續情分的。”
她聽我這樣說後，灰滅的眼睛裏又燃起了一抹光亮，但很快又淡了下去：“真的會這樣嗎？人們不是說世上沒有鬼，也沒有神仙、地獄的存在。”
“有人說沒有，也有人說有，真假代論，你隻有自己去經曆才能知道真假。”
“可若我苟活，等來的卻不是我死掉的寶貝呢？”
“那萬一你走了，他因果輪回後找不到你呢？”
我生平第一次奢望這個世界真有輪回一說，這樣好歹能給像洪秧這類飽受親人離世折磨的人活著的希望。
我看著洪秧陷入思索，我趁她失神時慢慢朝她挪近了些，剛想遊說她下來，可門外的人似乎聽到了動靜，開始砸門。
洪秧好像是從冥思中突然清醒過一樣，瞪大的雙眼裏寫滿了恐懼和驚惶，她搖著頭把我給她的希望否定了：“不，你是騙我的，這世上根本沒有鬼，我們都是無神論者，我怎麽能因為不想麵對孩子的死亡就相信你呢？若被你騙著活下去，那孩子在又冷又黑的地下一定很冷，我不能陪他一起活，就得陪他一起死。”
“洪秧，你先下來，你有心結我們再慢慢解。”
她望向門，門快被他們砸開了，她的臉上掛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來：“不能慢慢解的，我父母已經決定送我去法國，給我安排了工作和結婚對象，我若和他結婚，就隻會生混血兒，那不會是我死去的孩子。”
“那你可以不結的。”
“若是以前我還能反抗，可我現在什麽都沒了，我父母在我住院這些天，把我的房子全賣了，把我所有銀行卡裏的錢也拿走了，我現在渾身上下一分也沒有，我怎麽反抗。”
“你沒有錢，但我有啊！雖然不多，但也夠支撐你養好身體自力更生。”
“可我父母不是已經在外麵了嗎？你覺得我能從他們的眼皮底下再次逃走嗎？再說了，我就算能逃走，那活著也是受苦，那還不如去另一個世界與我的孩子相逢。”
洪秧說著流下了幾滴淚：“我想我應該是誤會你了，你應該沒把我在這兒的事告訴他們，是他們神通廣大差到的。剛才是我過分了，我不該對你說那些狠話，待會等他們進來，你偷摸著先走，以防他們刁難你。”
她說著就不看我了，雙眼無助的時而看看天空，時而看看腳下的世界，嘴巴裏哼著無節奏的歌曲。
我捂著嘴巴不讓自己發出尖叫聲，以免刺激到她，但我有慢慢朝她走近，想趁她不被抱住她的腿把她拉下來。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沒發現我的靠近，我慢慢伸出胳膊，眼看手已經碰到她的褲子了，剛想用力抱住她的腿，門卻被人一下子撞開了。
我這個角度確實充分的能讓人誤會，加上天已經快黑下來了，視野很差，洪秧的媽媽第一個衝了過來：“梁小姐，你要推我女兒下去？你這個殺人犯，我今天絕不饒你！”
方阿姨一聲大吼，把活在另一個世界的洪秧也吵醒了。她有些迷茫的看看她媽，看看她爸，又看看我，還有圍過來的其他人。
我衝方阿姨搖頭，暗示我沒有推她，並讓她安靜一點，我們齊心協力把她救下來。
但方阿姨沒理解我的真實意圖，反倒誤會了：“你一直在我女兒身邊晃，現在還把她往死路上逼，這筆賬我們慢慢算！”
她吼我時語氣是狠厲的，眼神是凶蠻的，但在看向洪秧時，又是擔憂和恐懼的：“乖女兒，你快下來，快到媽媽這裏來。那上麵很危險，你別被壞人蠱惑，快下來。”
洪秧呆呆的看著她，就像聽懂了，又像什麽都沒聽到。但這很好的分散了她的注意力，警察和消防人員慢慢靠了過來，他們暗示我離遠一些，方便他們營救，我立馬推至到五米外的地方。
洪秧的爸爸恰好在我旁邊，我看到他含著淚，身子在激烈顫抖，他似乎想說點什麽，但一開口，就是哽咽。
洪秧用很懵懂的眼神看著我們，可她卻像突然明白過來發生的事情一樣，微微前傾的身子一下子挺直了：“你們靠過來做什麽？你們離我遠點，遠點！”
她撕心裂肺的咆哮，大家一邊安撫她的情緒一邊往後退，並讓她先下來，沒有什麽問題是溝通和時間解決不了的。
她的眼淚一下子就流了下來，她嘴唇已經凍成了青紫色，她似笑非笑的看著我們搖了搖頭：“我不過去，你們在的地方雖然看起來很溫情，卻像一直密不透風的網，把我勒得踹不過氣來。而我站在這裏感受到了久未有過的自由。”
她說著眼神移向她爸媽：“爸，媽，我知道這一年來，你們為我操了很多的心，我作為你們的女兒深感愧疚。今天我向你們說句對不起，但願來世，我還能做你們的好女兒。”
洪秧的爸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撕心裂肺的說：“女兒，你先下來，我和你媽都沒怪過你。之前是我們做得不好，也請你給我們一個改過的機會吧。”
“不用，你們已經做得夠好了。”她淡淡一笑，用留戀的眼神最後看了這個世界一眼，然後縱身而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