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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4章 殿上論

  看著他們稟忠直言仿佛全為自己著想的樣子,君後辛都快要被氣笑了。


  他才親口命岑見行事,又將王府的名義擺了出來,在百姓士子心中和王府成了一條線上的人。


  這個時候上這種奏章,這是在為自己著想,還是要將自己也一並打成欺壓寒門的不明之君?

  “向亭,你來給朕說說這是怎麽回事?”


  奏章被狠狠地擲在上書的人腳邊,君後辛一甩手,幾乎是擦著人鼻尖打過去,嚇得人連忙倒退了兩步,但低著頭就是硬生生咬死了不改口。


  向亭麻溜地從文臣班子裏擠了出來,俯身撿起了那本奏章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又雙手向君後辛奉上。


  “臣回陛下,此中所言確實不假,如今京中已流言四起。”


  “然臣身為禦史,有監察百官勸諫聖上的職責,為實事求是而不捕風捉影,已對此事做出調查。”


  身為現任的禦史大夫,禦史台的頂頭上司,獨立於六部係統之外的特殊機構的首要人物,他這話理直氣壯得讓百官都愕然側目。


  不說其他的了,禦史台行事,什麽時候不是捕風捉影了?就算有良心一些的,能給你來一個空穴來風都算不錯的了。


  甚至連陸柮都忍不住想掩麵扶額,但你要真的回想一下他上任以來的所作所為,他又半點沒有誇大其詞。


  這位特立獨行的禦史大人,每次參人都是一手攬了刑部加大理寺的工作,人證物證俱全,馬上拿了人下刑部過堂都可以的那種俱全。


  背後全是王府暗衛和刑部尚書本人的友情支持,皇帝也在後麵參了一腳,隻是在被參人的奏本煩到想掀桌後君後辛就不插手了。


  不過滿殿的錯愕譴責震驚都影響不了向亭的奏對,他也不負眾望地開始了又一次對攝政王的維護。


  “臣查證得知,攝政王自大漠平亂治蟲之後,回京途中路遇大雪,後因雪災而轉道吉淮。”


  “救災之後於吉淮延請當地狄家與六位大儒入京,向諸學子講學,諸位大儒感朝廷與王爺救災之恩,欣然從命。”


  向亭不與他們糾結那些罪名,直接從這件事情的最初開始說起,說得比京中吵架的學子,和上書的那個禦史,正氣凜然得多了。


  “此皆是為朝廷計,世人皆知吉淮為文郡,聖賢層出,名家代代,我大嶽上下多少學子欲去吉淮求學而不得。”


  他再向君後辛躬身俯首,聲音清朗,回蕩在大殿之中,不疾不徐又篤定泰然。


  “如今陛下開恩科,使天下學子聚於京城,選賢取能,擇進士為朝廷之棟梁,王爺請來諸位先生,正是為朝廷求取賢才故。”


  “諸位先生也正是有感於此,雖不曾入仕然報效朝廷之意不短於人,才不顧路途之遙,奔波跋涉而來。”


  君後辛從他手中撿回了那道奏章,照著上書的禦史臉上再摔了一次,冷眼看著他倉惶跪下。


  他拂袖轉身走回了陛階之上,立在皇座之前,微微側首用餘光掃視過占據了半邊大殿的文臣們。


  “你們可是聽清了?朕如今不憂攝政王於朝不利,不憂大儒欺世盜名,朕憂有諸位臣工如殫精竭慮,日後無人敢報效朝廷!”


  君後辛氣急,一掌拍在龍椅的扶手上,霍然轉身指著殿下越發沉默的一群人,凜然高聲質問。


  “你們這是要讓朕寒心、要讓忠義之士寒心、要讓天下百姓都寒心了,才肯罷休嗎?!”


  “殿試在即,爾等食祿戴冠,就是如此為天下士子做出表率的嗎?!”


  “陛下息怒!”


  他們說這句話已經說得熟練了,以前是叫“王爺息怒”,如今不過是換了一個人而已,跪得也熟練,跪下後卻無人認罪。


  讓皇帝罵一罵算不得什麽,這種事情,皇帝罵過了也對他們做不出什麽真的處罰,不過是泄泄火氣而已。


  隻是雖說近日京中流言喧囂塵上,士子間的爭論也鬧得頗大,但朝上這一出大多數人確實是不知的。


  並且……吏部右侍郎伏跪在人群之中,悄然看了一眼跪在隊列之外的人,忍不住冷笑,同時背上止不住地泛起了寒意,將頭埋得更低。


  那日吳尚書同他所言,他回去之後又細細思索了一番,至那之後再不肯私下同人聯係商談,擺出了明哲保身的架勢。


  如今看來,他的選擇沒有錯,朝中現在的有心人太多了,誰都在算計他人,誰也都在被人算計,一不小心就會踏進陷阱,做了別人的手中棋子。


  這樣的情形,在如今的朝堂上,不是第一次發生,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伴隨著攝政王回京,朝中的局勢隻會越來越危險。


  羅有恒在君後辛處置人之前從隊列中起身出來,再跪在陛階之下叩首伏地。


  “陛下,禦史監察百官職責所在,且言官不因言獲罪,此為古訓。”


  “此人雖言行不妥,然並非僭越之舉,還請陛下饒他一次,令禦史台上下自省。”


  君後辛憋到一半的火氣被羅有恒打斷,但又不得不承認他說的不假。


  上一次能將人抓下去,是因為另有罪名,這次若是他一意孤行,哪怕他是皇帝,近來的那些非議就會轉移到他的身上。


  向亭也微微抬起頭來,在確定君後辛看見自己時搖了搖頭。


  “陛下,臣受陛下信重,腆顏統禦史一台,本當為陛下分憂,正朝之風氣,規百官之言行。”


  “然臣之下,禦史諸人輕信妄言,屢屢上犯天顏,仗言官之身以臣犯君,實為臣不教之過,有負陛下之托。”


  向亭向前膝行兩步,說著說著就悲從中來,很是痛心疾首地以頭搶地,馮喜在上麵都被他撞出的“咚”一聲給嚇了個激靈,倒吸了一口涼氣。


  第一次撞頭沒控製好力道,額上紅得快要出血的向禦史頭暈眼花了幾息,眼淚一下就在眼中包著了。


  陸柮在人群中動了動,武官中也有人擔憂又無言地抬起了頭望向殿中久久沒有再開口的人。


  許久,連君後辛都忍不住想讓馮喜下去看看人是不是把自己撞出了事,向亭才終於抽泣了一聲,伏跪在地聲淚俱下。


  “臣食君之祿,不能擔君之憂,昔年先皇曾與臣言,令臣務必行輔佐之事。”


  “臣既負先皇,又負陛下,便是死後亦無顏麵君。”


  “臣……臣有愧啊!”


  君後辛神色古怪地望著下麵那個人,臉色扭曲在一個既憤怒又憋不住想要笑的表情上,看著像是牙疼得厲害。


  最後抬袖掩唇半側回頭去,深呼吸了好幾下,才恢複到了比較威嚴的狀態上。


  馮喜窺見皇帝的舉動,連忙把頭埋下,眼觀鼻鼻觀心地站在一旁,屏息沉默。


  陸柮險些把手裏的笏板失手丟了,陪著文臣跪得久了悄悄挪換姿勢的武將一個趔趄,膝蓋結結實實地砸在了玉石地板上,疼得呲牙咧嘴還不敢去揉。


  向亭自由發揮完了,在一片寂靜之中,終於把話題拉回了原本的軌跡上,連著沈士柳和羅有恒在內都不由鬆了一口氣。


  “禦史台不能以清正立朝,臣請陛下,以罪降之。”


  君後辛簡直迫不及待地想要答應他了,但羅有恒還跪在那裏,朝中他人亦無開口,君後辛也一時隻是神情莫測地坐回龍椅之上,沒有說話,也沒有將殿下的人叫起。


  沈士柳身為百官之首,在等了片刻後撐著膝蓋緩緩起身跨步出列,向上垂首躬身。


  “陛下,老臣以為,此事不過因京中流言太盛,禦史台也是憂心民意才有今日上書,非為大過。”


  “那依丞相之見,該如何處置?”


  君後辛點著膝蓋,半挑了眉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回稟陛下,一則需平息京中流言,止士子之爭,二令禦史台上下自省,略做懲戒以示天下。”


  “三則,明日攝政王攜諸大儒回京,陛下應有迎還之舉,禮敬諸位,則名聲自正。”


  沈士柳說完即行禮向後退了一步,將事情留待給君後辛聖裁,朝中眾人也無人再有出列。


  向亭磨著牙根不著痕跡地在袖子遮掩下揉了兩下額頭,暗罵了一聲:“老狐狸。”


  君後辛的手一頓,視線在文武兩班中掃過,武將不可能在這個時候插言,而文臣也不能反駁沈士柳,說他說的不對。


  但是,該怎麽給士子一個說法,沈士柳半點沒提,留給君後辛來做決定,君後辛明白,這是要讓自己得罪半數士子成全他的名聲。


  不管他怎麽說,都有支持一方打壓另一方的嫌疑,這事也不是他三言兩語就能讓所有人都服氣的。


  殿試之後士子入朝,現在不急著站隊,但終歸是要有偏向的,士子不服君後辛,自然就要投向另外兩方。


  “沈相所言甚是,然京中流言,起於愚人之妄加揣測,無故誹謗之行不可助漲,著大理寺並京兆尹查清流言所出,不允寬容。”


  “臣領旨。”


  君後辛說得不容置疑,大理寺左右少卿和京兆尹就算心下遲疑,還是極快站了出來領旨遵命。


  沈士柳攏在袖中的手略微收緊,心下暗歎了一聲,到底沒有出言阻止。


  君後辛又將目光轉向了還跪著的向亭,和已經瑟瑟發抖的那個上書的禦史,沉吟著下了令。


  “禦史方川,雖為禦史,然自身不持不正,輕信流言而犯上,不堪為用,著貶至胡陽郡官學之內。”


  “既是讓你教導學子,你也學學怎麽修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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