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相識終識君(1)
說他們傻也好,說他們可笑也好,他們終究無法割舍那血脈中的良善。
扶瑾拿著書到了將軍府,看著府中一應物事,心裏生出了幾分嫌惡之感。
有些地方,呆了十幾年,卻還是沒有歸屬感。
“書拿到了,引路吧。”
扶瑾進了將軍府,隨著將軍府下人的帶路,到了江儀予的書房。
此刻,江儀予站在一旁,而白嶽樺正懶散地靠在太師椅上,把玩著江儀予書桌上的一方硯台,心情極好的樣子。
聽聞扶瑾來了,白嶽樺嘴角勾起了笑容。
扶瑾進了書房,卻是一點向江儀予行禮的心思都沒有,江儀予看著扶瑾,麵色有了怒容。
“扶瑾,你可別忘了,你還是我府中的丫鬟,看到本將軍,不知道行禮嗎?”
心裏卻是一陣冷凝。
扶瑾和珊瑚兩個丫鬟,他明明下令讓人殺了,當時派去的人回來時也說將他們全家人都殺了,現在看來,或許江畫意早就救下了他們。
父女十幾載,他果然還是看不透宋玫虞的女兒。
如此想著,他心中那一點將江畫意關在了地牢的羞愧之心也悄然散去。
扶瑾瞥了江儀予一眼,譏嘲之意一閃而過,卻是置若罔聞。
將手中的書放在了白嶽樺麵前的書桌上。
她對於江儀予,一個字都不想多說,隻覺得髒了自己的嘴。
“臭丫頭!”
江儀予最是好麵子,見扶瑾居然敢對自己不理不睬,一時氣怒,便是朝著扶瑾一掌拍了過去。
江儀予少時曾機緣巧合在一個武功高強的長輩處習武,自覺自己怎麽也比這個丫鬟厲害,這一掌又用了十足的內力,是想給這個目中無人的丫鬟一個教訓!
白嶽樺見狀,目光微微眯了眯,卻是並沒有阻止。
隻見扶瑾竟是不動聲色地避過了江儀予的攻擊,站在了一旁,對白嶽樺道:“既然書已送到,崔姑娘便是放了吧?”
白嶽樺嘴角微揚,“自然。”
卻是使喚了還有些震驚的江儀予過來,“江將軍,你可想看看這本書?”
上次江畫意在書上塗了毒,害得流觴羽被算計了,後來還是閣主親自出手,才救了流觴羽一命。
這次,白嶽樺就更小心了一些,免得又上了當。
江畫意身邊的丫鬟可以先服毒,可是江儀予如此對待江畫意,江畫意必定不會先給江儀予解藥。
因此,江儀予是最好的試毒人選。
江儀予心中憤懣,但是心裏還是有些害怕白嶽樺的,而且,他也確實有一些好奇,於是便上前打開了那本書。
隻是還沒有看到內容,便是被白嶽樺一方硯台打了手,江儀予手上一痛,書應聲而落。
江儀予錯愕:“白先生,你?”
白嶽樺麵上浮起了笑容,卻給人毛骨悚然之感:“我突然之間又改變主意了。”
扶瑾對白嶽樺的心思無感,見白嶽樺沒有動作,便是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問話:“崔姑娘可放了吧?”
白嶽樺笑著站起了身,“好。”
目光卻是看向了窗外,隻見一片流羽自天而降,這是流觴羽的信號,代表他那邊的事情也辦成了。
白嶽樺目光一閃,身法迅疾得讓人捉摸不透,隻一瞬,扶瑾還沒有看到白嶽樺的身法,就感覺自己腦子一暈。
白嶽樺畢竟是武林高手,扶瑾方才又轉身了,毫無防備,竟是被白嶽樺偷襲了。
大概她也想不到,白嶽樺會偷襲。
扶瑾的身子應聲而落。
白嶽樺舔了舔嘴唇,目中晦暗不明:“那個小姑娘自然得放了,不過,地牢裏那兩人可是不好對付的,要是沒人牽製可不行。”
看到黑衣人將扶瑾和秋言換進了鐵籠,而將昏迷的崔娉伶換了出去的時候,江畫意眸色淡淡,沒有半分詫異。
隻是待那黑衣人出去的時候,宋無塵看著江畫意,卻是疑惑了。
“你怎麽看起來一點也不慌張的樣子?”
江畫意扯了扯嘴角,淡淡道:“有什麽好慌張的?”
大概是覺得無聊了,宋無塵竟跟江畫意開始聊起天了:“你覺得蕭少晗會不會來救你?”
江畫意眸色淡淡,回答得斬釘截鐵:“不會。”
“為什麽?”
宋無塵有一瞬間的怔愣。
江畫意麵無表情:“因為,我會自己救自己。”
地牢裏的黑衣人,始終死死盯著兩人,仿佛不會累的機器人一般。
宋無塵看著幾個黑衣人,撇了撇嘴,雖然全身無力,但說話都力氣還是有的:“我說,幾位大哥,你們不會累的嗎?”
黑衣人們置若罔聞,仿佛把宋無塵當成了空氣。
宋無塵卻像是無聊得很了,依舊跟幾個黑衣人聊天,直到一個黑衣人終於忍無可忍,準備過去將宋無塵的嘴給封住。
卻是腳步一頓,而後幾個人麵麵相覷,像是感覺到了極大的危險。
隻是,他們已經來不及反應了,身體往往比腦子更靈敏,下一刻,他們便齊齊倒在了地上。
宋無塵看了江畫意一眼,眸中閃過了一抹詫異。
“你竟然帶毒藥了?”
也不怪宋無塵震驚,大概他也想不到,江畫意頭發裏也藏著毒藥。
“不過,我們中了藥,也沒辦法逃出去啊。”
下一刻,宋無塵的表情卻是焉了。
他現在就感覺全身軟綿綿的,一點力氣也使不上,別說逃出來了,就算是走出地牢也不可能。
卻是見江畫意恍若沒事人的樣子一般站了起來,宋無塵的表情,近乎震驚到撕裂。
“你……你怎麽沒事?難道你有解藥?”
卻是見江畫意走到了那幾個黑衣人身邊,從黑衣人身上搜刮出了一把匕首,一片黑暗中,冷光照著江畫意的臉,顯得有些詭異。
“你……你怎麽了?”
宋無塵看著江畫意拿著匕首,竟是一步一步朝著自己走了過來。
“你難道不是小意?你是誰?”
江畫意不想理睬宋無塵的聒噪,隻是用匕首直接在手心一劃,而後,細嫩的皮膚被劃破,血漸漸從傷口裏冒了出來。
江畫意直接將手放在了宋無塵的嘴邊:“喝吧,喝了你就沒事了。”
江畫意的聲音,輕輕淺淺,冷冷淡淡,宋無塵的大腦,卻像是一下子憶起了什麽,眼睛猛地瞪大。
迷迷糊糊間,好似有什麽東西,送到了自己的嘴邊。
一股腥甜的味道充斥著宋無塵的整個口腔,宋無塵的身體立刻出現了一絲抗拒。
是血,是誰在用血喂他……
不要……我不想喝血……
他全身都散發著抗拒,可是那人卻像是感覺不到似的。
血,漸漸隨著宋無塵的嘴流進了身體裏,宋無塵能夠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似乎產生了奇妙的反應。
下一刻,他便是暈了過去。
往日的場景,還曆曆在目。
而現在,這一刻,當宋無塵嚐到江畫意的血時,整個人如同石雕一般僵硬。
清心寺,江畫意,瀾櫟……
或許,當初救他的,根本就不是瀾櫟……
江畫意喂了宋無塵足夠解藥的血,又去給扶瑾和秋言一一喂了血。
宋無塵看著江畫意翩翩如風的背影,那一抹曾經在自己夢裏縈繞了無數回的身影,終究是與眼前這個身影重合了。
眼角突然出現了一絲冰涼的感覺,宋無塵不知何時,竟然落淚了。
秋言和扶瑾中的迷藥難解,還要一會兒才能醒過來。
江畫意轉身回來,卻是看到了宋無塵現在這個樣子。
不由得愣了:“你怎麽了?”
她是想過,宋無塵可能會對她感到很驚奇,抑或是其他,可絕不該是現在這幅樣子,到底是怎麽了?
“兩年前,清心寺,是不是你救了我?”
宋無塵看著江畫意,怔怔開口,眸中卻已是篤定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