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秘密

  “祖……祖母……你在說什麽呢?江……江畫意不是我們江家人?”


  江清歡聽了景媛的話,已經震驚得合不攏嘴了。


  窗外的風聲呼啦呼啦的,拍在窗欞上,往日江清歡最是煩躁於這樣的聲音,她喜靜,偏偏耳靈,因此常常被這些聲音折磨得睡不著覺。


  可是今日聽到這聲音,她卻沒有平日裏的煩躁了。


  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到了景媛方才說的話中。


  景媛本是不打算將這個秘密抖落出來的,為了這個秘密,宜安郡主恨極了江儀予,以為他在外麵悄悄養了小情人,畢竟娶宋玫虞進府時,宋玫虞肚子裏就已經有了江畫意。


  為了這個秘密,他們與陸家關係也變冷了,平日裏極少走動。


  可是,現在她卻不得不說出來了。


  為了一個外人毀了自家,這是景媛所不願意看到的。


  世界上從來都不缺少秘密,隻是缺少秘密曝光的契機。


  “你別多想,宋玫虞跟你父親,其實也沒有什麽關係。”


  景媛見江清歡震驚的樣子,便知她多想了,頓了頓,又道:“這件事我告訴了你,你再去告訴你母親吧,她現在記恨於我,怕是聽不進去我說的話。”


  江清歡點了點頭,心裏狂跳不止。


  景媛笑著摸了摸江清歡的頭,緩緩道:“當年流寇四起,前朝之人舉旗造反,你爹毅然參軍,憑借自己的聰明與一身武功,從一個寂寂無名的士兵直到現在的大將軍,其曆經千辛萬苦,外人並不知道……你父親身上……因之前在戰場上受傷未及時醫治,染了隱疾。”


  江清歡聞言愕然,父親是身體強健之人,永遠都是一幅精氣神十足的樣子,她從不知道,父親竟曾經患了隱疾。


  她以前隻聽人說戰場艱難,亦聽人說父親在戰場上英姿勃發的輝煌事跡,卻不知,任何的光芒背後,都有不可為人道的心酸。


  “與你母親成親不久,他的隱疾便越發嚴重,每每深夜,總是疼得大汗淋漓,難以入眠,那時,大夫斷言,你父親活不過三年……”


  “就在這個時候,你父親遇到了宋玫虞,宋玫虞醫術高明,一眼便看出你父親身懷隱疾,而她也答應幫你父親治病,隻是條件是……”


  “娶她為妻?”


  江清歡愕然。


  景媛點了點頭,歎了一口氣,應道:“是……你父親開始並不願意,可是見了幾次宋玫虞治病救人時的妙手回春後,便隱隱動心了,就在那時,你母親也懷了你。我得知了此事,也勸你父親答應,質問你父親難道希望讓孩子出世沒有父親嗎?你父親深思熟慮後,便是答應了宋玫虞的要求,隻是,宋玫虞也坦誠告訴你父親,她不可能真正成為他的妻子,因為,她的腹中已經有了別人的孩子。”


  江清歡張大了嘴巴,她還以為宋玫虞是瞞著江儀予這件事嫁進來的,畢竟未婚女子有孕,並不是什麽光彩之事。


  隻是沒想到,宋玫虞竟如此坦然。


  “你父親得知此事,斷然不肯答應,一時之間,這件事情便是擱淺下來了。直到有一天,你母親突然腹痛,你父親請了宮中禦醫來看,那些禦醫都說,母子隻可留一。”


  “你母親辛苦育你多日,自是不願,正在此時,你父親便想到了宋玫虞。”


  江清歡聽完景媛說話,張了張嘴,好半晌才道:“所以,是宋玫虞保下了我?然後,父親就答應了她的要求?”


  景媛點了點頭,靜靜看著江清歡,等著江清歡消化此事。


  而江清歡,久久都沒有反應過來。


  許多她一直迷惑不解的事情,終於解開了謎底。


  比如江儀予為什麽要求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對江畫意卻是並無要求,她一直以為江儀予是放縱江畫意,如今才知,那是不聞不問。


  比如為什麽江儀予很少去宋玫虞院子裏,母親對宋玫虞百般苛待,而宋玫虞卻始終毫無怨言,原來,那亦是毫不在意。


  比如為什麽宋玫虞離世後也不見江儀予有絲毫難過,她隻當是男人薄情,原來是毫無感情。


  這是一個因為一個女孩兒牽係起來的故事,而那個女孩兒,就是她一直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的姐姐。


  殊不知,連自己這條命,也是因為她才得以擁有。


  半晌,江清歡不知道說什麽,才有些呐呐地開口問道:“那……江……江畫意的父親到底是誰?”


  景媛搖了搖頭,“這件事我也不知道,宋玫虞本人對於這件事絕口不提,而定北侯府自始至終也沒有跟我們說過。”


  目光看向了江清歡露在被子外麵的蒼白小手,景媛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裏,好給那冰涼的小手一點溫暖:“所以,歡姐兒,你何必為了她傷害自己,我和你父親母親,始終都隻有你一個親孫女而已。”


  “而江畫意,不過是一個可憐的女孩子罷了。”


  ……


  江清歡房間屋頂上的扶瑾聽到屋內的談話,差點就震驚得從屋頂上掉下來了。


  好在她堪堪穩住了身形。


  卻聽得後院丫鬟們住的耳房內,突然傳來了一陣爭吵聲,明蓮和玉蓮,針尖對麥芒,正吵得不可開交。


  扶瑾下意識沉了口氣,是姑娘安排的好戲上場了。


  屋內的景媛和江清歡自然也聽到了這激烈的吵架的聲音,景媛下意識皺了皺眉,才看向江清歡:“你在這兒躺著,祖母去看看。”


  江清歡陡然知道了一個這麽大的秘密,還沒有來得及消化,聞言隻是點了點頭。


  但景媛出門後,她還是招來了連翹,要她跟著一起去看看後院發生了什麽事。


  “你們倆,在吵什麽?”


  景媛的聲音極具威懾力,她一出現在明蓮和玉蓮麵前的時候,明蓮和玉蓮就立刻不吱聲了。


  明蓮性子會爭些,雖然畏懼於景媛的氣勢,但還是搶在玉蓮之前開口道:“稟告老夫人,我方才瞧見玉蓮偷了姑娘的東西。”


  玉蓮性子雖懦弱些,但聞言也立刻反駁道:“老夫人,我沒有偷姑娘的東西,我隻是放我自己的東西,明蓮明明就是看上了我的首飾,所以想搶我的東西,我不願意,她便誣陷我偷了姑娘的東西!”


  玉蓮說著話,不甘示弱。


  她和明蓮雖是一道被宜安郡主遣來了江清歡身邊,但明蓮最愛在江清歡麵前表現自己,玉蓮早就不爽她了,隻是一直藏在心裏沒說了。


  今日明蓮強搶東西不成還誣陷她,她怎麽可能任由明蓮指責。


  “哼!你自己的東西?你自己會有那麽好的東西?”


  明蓮看著玉蓮,卻是冷哼了一聲。


  她素來看不上玉蓮這種唯命是從的樣子,一直便覺得玉蓮虛偽,今日總算是抓到了玉蓮的把柄。


  看著老夫人,明蓮道:“老夫人明鑒,我們這些一等丫鬟一個月的月錢不過一兩銀子,而且又要往家中寄錢,玉蓮她家我是知道的,她家裏窮,每月的月錢,基本上都是交給了家裏的。”


  說到這裏,明蓮又看了玉蓮一眼,“可玉蓮手裏的那支喜鵲登梅簪,可是價值二十兩銀子!玉蓮的存款我一清二楚,她怎麽可能買得起這麽好看的簪子,所以,她一定是偷了姑娘的首飾!”


  玉蓮聽了明蓮的話,又氣又怒,她雖然懦弱,卻是自尊心極強,跟了宜安郡主之後,家裏的情況,她也從來沒有告訴過旁人。


  可是明蓮居然私底下調查她,而且現在還這麽堂而皇之地說了出來。


  玉蓮貝齒緊咬著下唇,隻覺得一陣委屈,鼻子一酸,淚水就要奪眶而出。


  她以為她不告訴別人,別人就不會知曉,她知道明蓮是家生子,一家人都替宜安郡主辦事,家境殷實,所以她便一直沒告訴明蓮,怕她嘲笑自己。


  可是現在,自己還是被明蓮這麽正大光明地諷刺!

  玉蓮深深吸了一口氣,強自忍著淚水好讓它不會掉落,咬著貝齒道:“我沒有偷姑娘的首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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