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救下
江清歡攔不住宜安郡主，江畫意自然也知道自己攔不到宜安郡主。
當一個人內心充滿憤怒，甚至到了親人都無法控製住她的時候，其他人更不可能控製她。
但江畫意卻並沒有閃開。
看著眼前冷豔淩厲，提著長劍殺氣十足的宜安郡主，江畫意眸色絲毫未動。
雖然江畫意外表上看起來很是平常，似乎和平時沒什麽區別，但江畫意的手卻在顫抖。
心裏有個聲音說道:母親的死，就與麵前的女人有關係，她苦苦追尋了三年的結果，可能就在這個女人身上。
宜安郡主看著眼前的江畫意，目光中的殺意未減，反而更甚。
這些年宋玫虞母女倆帶給她的屈辱仿佛都在這一刻迸發了出來，“誰今日攔本郡主，本郡主便要誰亡。”
江畫意恍若未覺，隻看著宜安郡主:“郡主看不慣誰，便要誰死嗎？”
宜安郡主麵容森冷:“是又如何？”
秋言也是鎮定自若的人，現在看見自家姑娘以身擋在劍前，也嚇了一跳，忙上前去拉自家姑娘。
“姑娘……”
宜安郡主若是真的氣急了，隻怕真的會一劍
“你不要命了嗎？！”
江清歡轉頭看向江畫意，厲聲喝道。
她雖然很希望江畫意從自己麵前消失，但絕不是希望以這樣兩敗俱傷的方式。
怎麽也得讓江畫意不知不覺地死去，這個罪名也不該是他們的。
秋言顧不得別的了，隻用力一拉，便把江畫意一下子拉了過去。
路就這樣讓開了。
宜安郡主持劍而進，江清歡在路過江畫意身邊時，看著江畫意道:“我竟不知，姐姐還真是這麽善良的人，甚至可以允許父親身邊有別的女人。”
宜安郡主衝進內堂時，看到的一幕卻是老夫人正抓著清顏的手，看著清顏，臉上還帶著寬容慈和的笑容。
這笑容一下子就灼傷了她的眼睛，她憤道:“你這賤女人！給我去死！”
老夫人竟是怒聲喝道:“陸氏！你要做什麽？！”
老夫人是個欺軟怕硬之人，平日裏對待小心謹慎的安氏和長袖善舞的陳氏百般挑剔，對一向囂張跋扈的宜安郡主卻是極其寬和。
不過，隻是表麵上的寬和而已。
此刻，是她第一次在宜安郡麵前發脾氣。
聲音之嚴厲，麵容之冷硬讓宜安郡主氣得咬牙切齒，她早就知道這老不死的看她不順眼，隻是顧及到江儀予和她身後的崇德皇後才一直憋著。
要是沒有這身份，她定是活得像安氏和陳氏一樣憋屈。
可她沒想到，這樣的老夫人，也會有對自己發脾氣的一天，而且，還是為了一個上不得台麵的賤女人！
“怎麽？老夫人是想護著這個賤女人？”
宜安郡主唇線緊抿，眼睛已經處於一種充血的狀態，整個人看上去再也沒有了平時的端莊和雍容，好像下一秒她就會立刻爆發一樣。
老夫人卻是依舊站在清顏麵前:“你今天要想殺了蘇兒，便先殺了老身！”
後麵進來的江清歡看了一眼在老夫人身後正瑟瑟發抖的清顏，目光深沉。
她可不相信，一個未來可能會出現的孫兒會有這麽大的魔力，讓老夫人能夠舍身替清顏去死。
在她們剛剛出去的時候，這間屋子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清顏縮了一下，避開了江清歡的眼神。
“好！好！好！”
“你們江家，便是如此忘恩負義！背信棄義之徒！既然如此，也怪不得我陸憲不義了！”
宜安郡主眼睛死死地盯著老夫人背後的清顏，手上握著的劍在不停抖動。
老夫人見狀神色大駭:“你要做什麽？！”
不等老夫人反應，她就感覺自己被一道巨大的力量推開，下一刻，她就看到宜安郡主提著劍刺向了清顏。
“你這該死的狐狸精！給我去死吧！”
“不！我的蘇兒！”
隻聽得一聲石頭打擊在劍身上的聲音，宜安郡主的劍應身而斷。
江清歡轉身，卻是突然看到了一個人，她瞳孔猛縮，那是——蕭少晗。
時間回到剛才，蕭少晗目送江畫意離開後，卻是並沒有立刻離開將軍府，而是在將軍府外逛了一會兒，卻聽得將軍府內一陣喧鬧，發出什麽“抓刺客”的聲音。
蕭少晗心下疑惑，竟是見有一個小廝慌慌張張地從將軍府的後門跑了出來。
蕭少晗下意識地便想到了江畫意。
便上前問道:“你是何人？為何如此匆忙？”
說起來也巧，這個小廝，便是宜安郡主安排之前那去清心寺接江畫意的人其中的一個，名叫清竹。
當時墨色親自遞給了他暖爐，他心下一直十分感激，久而久之，便對墨色產生了愛慕之情。
便是尋著機會在江畫意身邊伺候，隻是沒能接近江畫意身邊，都是些隨行馬車的小廝之類的活兒，去了幾次，墨色也沒能認出他。
不過，方才墨色匆匆忙忙要出門，他立刻上前一問，知道墨色是找人去尋將軍回府，說是府中要出大事了。
不過，倒是因為這，他認出了魏王世子，知曉他跟江畫意的表哥關係不一般，對江畫意似乎也有點感覺。
這大概是男子之間情感的互通。
於是，清竹便將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訴了蕭少晗，蕭少晗便讓下人騎馬帶清竹去尋江儀予回來，他則因放心不下江畫意而隻身進了將軍府。
進了將軍府之後，他又責令不許下人先行通傳，再問了話，一路找來了聽雪院。
宜安郡主沒想到將軍府裏會突然出現一個外人，神色還沒來得及轉換過來。
蕭少晗看到宜安郡主麵上的凶狠，目光閃了閃，他早知道宜安郡主脾氣暴烈非常，如今見了本人，才知此話緣何。
他不由得看了一眼身邊的江畫意，可以想見，江畫意在這將軍府中過的是怎樣的日子。
“魏王世子，您怎麽……”
江清歡臉上是掩飾不住的訝然，心中卻是無盡的羞愧交加，在自己喜歡的人麵前暴露自己母親的醜惡模樣，實在是不好受。
看似光芒萬丈的外表下，卻是如此陰暗醜陋的一切。
江清歡隻恨恨地在心底將江畫意的名字念了無數遍，好像這樣就能平息她那洶湧的羞愧之情。
“我聽見將軍府裏很是吵鬧，還以為出了什麽事情，出於道義，便自作主張進來一看，還請老夫人和郡主不要怪罪。”
蕭少晗對眼前的一切恍若未見一般，就好像隻是隨便串門而來的一般自然。
隻是在看見地上跪著的滿臉血痕的清顏時，蕭少晗的目光還是閃了閃。
江畫意已經上前將被宜安郡主推倒在地的老夫人扶了起來，隻是替老夫人探了探脈，眉頭卻是忍不住皺了皺。
老夫人本就年邁體弱，被宜安郡主這麽一推，不免傷筋動骨，不修養個幾天是不行的。
然而，老夫人恍若未覺一般，隻是伸出手看向清顏，眼中含淚:“蘇兒……我的蘇兒……”
將軍府的這一幕鬧劇，就在蕭少晗到來之後迫不得已落下了帷幕。
江儀予趕回府後，自然是說了一堆家宅不寧，讓蕭少晗見笑了之類的話，又對蕭少晗千恩萬謝了一番，感謝他阻止了家中鬧劇的發生。
說完了這一堆，才提及希望蕭少晗不要將此事說與外人，畢竟家醜不可外揚。
蕭少晗深諳其道，聞言點了點頭。
君子一諾，千鈞之重。
更何況是當今魏王世子的一諾。
江儀予這才放心了，又讓蕭少晗留下吃飯，這也不過是客氣話，將軍府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忙著處理都來不及，哪有心情招呼客人。
蕭少晗自然知曉這個道理，隻說今日是因公出宮，偶然路過將軍府，見將軍府喧鬧才進，不便多留。
這也順便解釋了一下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江儀予心中了然，幾位皇孫雖還在上課，但建文帝一向重實踐，會給幾位皇孫安排些事情做，其中能力出眾的魏王世子最得賞識，這也是太子府視魏王世子為敵的原因。
“既然魏王世子不便多留，畫意，你便去送魏王世子一程吧。”
江儀予看著蕭少晗，目光閃了閃。
江畫意依言送蕭少晗出門，兩人走在路上，卻是一路沉默無語。
“你……”
蕭少晗想問江畫意在將軍府中日子是否難過，話到嘴邊，卻是又說不出口，隻覺得矯情。
怎麽可能不難過。
“魏王世子！你……咳咳……你等一等！”
卻聽得一道輕靈悅耳的聲音傳入耳畔，蕭少晗和江畫意同時回過頭，卻見江清歡身後跟著明蓮一路小跑而來。
江清歡天生體弱，這一跑，差點沒給她跑斷氣過去。
“大姐姐，可否讓我跟魏王世子說幾句話？”
好不容易順過了氣，江清歡才抬頭看向江畫意，眼神中滿是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