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父親來接

  江畫意今日難得沒有看書,隻是手半撐著臉,看著窗外被將落未落的雪壓得沉甸甸的樹梢出神。


  冷風吹著江畫意的臉,江畫意卻半分不覺得寒冷。


  “姑娘,奴婢聽說了一件事。”


  墨色端著熱茶和鮮花餅進來的時候,正好看見窗戶打開了。


  “這窗戶怎麽開了?”


  墨色皺了皺眉,上前將窗戶關了,這才將茶盤放到了一旁的小幾上。


  “姑娘,這是侯夫人吩咐送過來的,是新鮮梅花做的餡,您嚐嚐。”


  江畫意回過神,順從地坐到桌旁,看著墨色給她倒好了茶,便捧起熱茶喝了一口。


  “姑娘,奴婢剛剛聽說,當今李首輔李捷因貪汙被打入天牢了!聖上大怒,說是等年關一過就要問斬了。”


  墨色麵帶唏噓,而冬靈也在旁邊附和道:“是啊姑娘,聽說那李首輔貪汙了白銀一億多兩!那可是相當於我們大齊一年的國庫上的收入了!”


  江畫意聞言眸底也出現了一抹訝色,貪汙之罪,曆朝曆代史不絕書,本不足為奇。


  但李捷是當今首輔。


  當今大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


  “不過,我倒是有一個小道消息,據說,此案最開始是都指揮使楊越貪腐,而這楊越就是李捷的人……”


  打聽了許多消息的冬靈絮絮叨叨地說著,經冬靈一說,江畫意算是將前因後果都弄清楚了。


  楊越自然有貪腐,但楊越實為李捷頂鍋。


  偏偏昨晚李捷的兒子李佳成被抓,然後便被發現了李佳成買了帝京繁華街道一座巨大的宅子,還有李佳成用巨款贖下了帝京曾紅極一時的頭牌——思思姑娘。


  於是,李捷貪腐案正式被揭了出來。


  江畫意聽完了整件事情,卻是不由得想到了昨晚見到蕭少晗的時候。


  冬靈所說的宅子,不就是當時蕭少晗送她到了紅月樓之後離開所去的那一座宅子麽?


  江畫意目光微閃。


  卻是突然聽到了外麵丫鬟來報,說是江將軍來了。


  “姑娘,將軍……將軍不會是親自來接您的吧?”


  冬靈看起來有些激動,墨色的眼神裏也隱帶著笑容。


  江畫意的眼神裏的光芒卻是突然暗了下去,櫻唇輕啟:“父親現下在哪裏?帶我去吧。”


  定北侯府前廳,老定北侯,老定北侯夫人端坐在上首,定北侯夫人對麵,江儀予端坐著,臉色卻是有些不好。


  定北侯府的人雖然沒有甩他臉,但是自從進了這裏,定北侯府的人除了先前的一句招呼,就再也沒有話語了。


  連一向熱情的楊方雅也沒什麽話。


  卻見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身影走了進來,江儀予的眼神落在江畫意身上,不由得一愣。


  三年過去,江畫意的相貌越來越肖似其母了。


  方才江畫意初現的時候,江儀予一瞬間還以為是宋玫虞。


  隻是細細一看,江畫意是明豔動人的,宋玫虞卻是凜然的清冷。


  到底不是那人。


  江畫意一一給在座的人都見了禮,最後才走到江儀予麵前,深深行了一禮。


  “父親。”


  江畫意的聲音空靈清脆,似水擊玉石一般,一下子就讓江儀予回過了神。


  “三年未見,畫意,你在清心寺過得可好?”


  “畫意一切都好,勞父親掛念了。”


  江畫意再盈盈一拜。


  姿態優雅,舉止大方,已經端得是個落落大方的閨閣小姐模樣了。


  江畫意與江儀予見了禮,正預備落座於江儀予身旁,老侯爺便對江畫意招了招手。


  “畫意,你過來,到外祖父身邊來坐。”


  江儀予目光微閃。


  老侯爺此舉何意,他心中如明鏡一般。


  之前對他不理不睬,此番江畫意來了,便是真正要對他發難了。


  江畫意依言坐到了外祖父身旁,她明白,外祖父這是要給自己撐腰。


  “不知大將軍此次來侯府所為何事?”


  老侯爺的聲音依舊沙啞,但他言語中那股氣勢卻是壓人的。


  江儀予眸中閃過了一抹暗色,轉而溫聲道:“此次儀予特來侯府,是接畫意回家的。”


  “將軍既是將將軍府稱為畫意的家,那便應該有一個一家之主的樣子。”


  “老侯爺說的是,儀予已將那不懂事的家奴教訓過了,往後將軍府裏,沒人再敢對畫意不敬。”


  江儀予誠懇說著話,眼睛卻是盯著自己的手。


  他的心裏平生而出一種羞辱的感覺。


  想他如今也是堂堂大將軍,如今卻被人說得抬不起頭來。


  江畫意看著江儀予,眼神動了動,轉眼看向外祖父,她柔聲道:“父親既已責罰了下人,那此事便是揭過了。外祖父看在外孫女的麵子,也不要再責怪父親了。”


  “你這丫頭,倒是不記仇。”


  老侯爺冷哼了一聲,但到底是沒再說江儀予了。


  將軍府的情況他也清楚,說著是江儀予當家,實際上當家的卻是宜安郡主。


  要不然,宜安郡主和江儀予吵架了,怎麽是江儀予自己搬出去住了許久的書房?

  江儀予此次前來,便是打定了主意要接江畫意回家。


  畢竟江畫意可是將軍府的女兒,若是一兩日在定北侯府住著還沒什麽,若是在定北侯府住的久了,外麵不就得有什麽閑言碎語了?

  因此他是想著無論今日定北侯府的人如何不待見他,他也是得忍著,定要帶了江畫意回將軍府。


  卻是不曾想江畫意竟是幫他說了話。


  江儀予抬眼看著正和老侯爺和老夫人笑著聊天的江畫意,隻覺這個女兒在清心寺三年實在是變了許多。


  換做是三年前的她,大概會比定北侯府更不待見他吧?

  江儀予的心裏,不由得多了一絲愧疚。


  若是真的要請假去接江畫意,他也是可以辦到的,隻是他不知道怎麽麵對江畫意而已,所以當宜安郡主來求此事的時候,他思索片刻便是爽快答應了。


  說起來,他也是虧欠這個女兒的。


  江儀予心有愧疚,對江畫意也更加溫柔細致,而老侯爺和老夫人見他如此,也不好苛責他了。


  隻是臨送江畫意離開定北侯府的時候,老侯爺突然叫了江儀予與他一道去書房裏,說是有事相談。


  江畫意猜測老侯爺是要叮囑江儀予些什麽,心裏不由得泛起一陣暖意。


  而老夫人和楊方雅看起來有些不高興,特別是楊方雅,她拉著江畫意的手,叮囑道:“你去了將軍府,若是有什麽不順心的,盡管回咱侯府來。”


  老夫人點了點頭,一雙渾濁的眼睛裏帶著悲色:“是啊畫意,若是有什麽事情,定不要一個人受著,外祖母替你撐腰。”


  江畫意知道外祖母和舅母的言外之意,隻是,她也不再是當初那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女孩了。


  若有人欺她辱她傷她,她自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老侯爺與江儀予說完了話,江儀予便令人妥善放好了江畫意的行李,準備離開了。


  正在定北侯府大門口的時候,宋嵩陽也正好請了假從上書房趕了回來。


  楊方雅看著突然出現的兒子,眸中帶驚。


  “你不是在上學嗎?怎麽就突然回來了?”


  宋嵩陽對母親笑了笑,然後對江儀予行了禮,才看向江畫意,朗聲道:“表妹今日回將軍府,我自然得請了假,親自護送表妹回將軍府,好教那些落井下石的下人知曉,我們定北侯府可是表妹永遠的後盾。”


  “你這小子,現下這話說得才算合我心意。”


  楊方雅的目光忍不住在江畫意和宋嵩陽身上來回打量了幾下。


  宋嵩陽裝作沒聽懂楊方雅話裏的意思,笑著看向江儀予,道:“姑父覺得可否?”


  這是宋嵩陽為數不多的一次姑父,江儀予聽著,卻覺得有些頭疼。


  他來接江畫意回將軍府,宋嵩陽還特地請假送江畫意,這不是擺明了告訴眾人,他們不放心江畫意回家嗎?


  江儀予側目看向老侯爺,卻見老侯爺雙目緊閉。


  不由得想起了方才老侯爺對他說的那句話。


  “如今月兒雖已仙逝,但你可別忘了,如今你能穩坐大將軍之位,也是有她當初的一份功勞。畫意是她唯一的女兒,你知道自己應該怎麽做吧?”


  江儀予深吸了一口氣,才看向宋嵩陽,笑道:“畫意能得定北侯府如此看重,是她的福氣,那就有勞宋小侯爺相送了。”


  “嵩陽,我讓你等著我,你倒好,自己先走了?”


  卻聽得一道清冽的聲音傳入耳畔,江儀予看向聲源處,眼睛突然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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