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詔書
蕭景辰道：“那些世子們，在京都有京都衛看守，不能和後方的藩王們聯合起來，皆是難成氣候。若是誰敢不服，那便是出頭之鳥，正好有借口平亂。”
隆安帝看向蕭景辰的目光頗有幾分欣賞。這幾日，蕭景辰表麵上看著是閉門不出，諸事皆不關心。可事實上，卻在暗中將諸事都安排得妥妥當當。
當日，隆安帝私下召見蕭景辰的時候，他們曾有過約定。
那時，隆安帝還沒有完全放開對襄王的芥蒂。即便蕭景辰問他：“若我父親是冤枉的，你當如何？”
隆安帝沉默不語。
直到蕭景辰又道了句：“即便你不在意他們是否冤死，難道也不在意你的皇位最終落到那人手上？那個害死了聖賢太子一家三口，將您這堂堂帝王玩弄於股掌之中的人。可最後，您卻要將自己的皇位親手傳給他？那些世子們，哪一個不是虎視眈眈地盯著您屁股下頭哪張椅子？可您又如何判斷他們不是那個幕後凶手？”
隆安帝終於動容了。
他原先確實認定了襄王是凶手，可是這幾天發生的種種事情，又讓自己動搖了。但若襄王是冤枉的，真凶就必然另有其人。
他已經是風燭殘年，餘下的日子也沒幾天了。若是不能在死前替太子、太孫手刃凶手，如何有顏麵去酒泉之下見太子一件三口？還有他的皇位，萬一真的落到了真凶手上，那他即便死也死不瞑目啊！
蕭景辰見他動容了，隨即提出要和隆安帝達成一場約定。
“什麽約定？”
“陛下，景辰若能幫你揪出凶手，助您報仇，您當如何？”
隆安帝幾乎沒有多做思考便道：“您若真能揪出真凶，朕以江山相贈！但若是你不能揪出凶手呢？”
蕭景辰無所畏懼地聳了聳肩：“我們的襄王府的爵位您削了，家宅您查封了，人您也扣在了京都，要生要死還不是您一句話的事？”
這是一場孤注一擲的約定，隻許贏不能敗。
當時，隆安帝又問了蕭景辰：“接下來準備怎麽辦，朕立太子之事是否需要緩一緩？”
蕭景辰道：“不必。您不是有三個候選人嗎？景銳、景聰、景宏。不如就立景銳吧，反正您心裏也偏向於他。”
隆安帝這下有些看不明白了：“立景銳？你就不怕他太子之位一旦坐上了，就再沒你什麽事？”
私心裏，隆安帝還是更滿意蕭景辰做自己的繼承人。
蕭景辰往椅子上一靠，彷佛就跟平常在家一般隨意。語氣裏也是一片輕鬆：“我若說，我曾經從來沒肖想過你的帝位，你可相信？”
隆安帝搖了搖頭。
蕭景辰嗤笑了起來：“是啊。自己極力要得到的東西，並且是拚盡了全力才獲得的位置，就自然而然地以為旁人也如自己一般。”
“不管你信不信，我和我父親，確實從未想過做皇帝。可我們父子卻未能因為自己的淡泊幸免於難。有時候，時勢逼人，隻能努力自保放手一爭。”
蕭景辰隨手抓了把棋子，往棋盤上一撒：“如今的情況是，敵暗我明。既然不能確定具體是誰，那就不妨把所有人都假設為凶手。這個是蕭景聰代表的燕王府一派、這個是蕭景宏代表的趙王府一脈，還有淮王世子、潁王世子、陳王世子，這些在京都不在京都的都有嫌疑。當然，景銳也不能排除在外。”
“立太子之事，確實不容耽擱了。隻有太子立了，才能逼那凶手進行下一步動作。如凶手是其他世子，他們不會放過景銳。雖然景銳會有些危險，但他要為君，這些風險也不能不去麵對。若是其他人，那我這個當兄長的幫他把障礙清空，助他順利登基，也算是一樁善舉。如若凶手是景銳代表的安王一派，他這個太子自然不能久坐，肯定會進一步想逼死您而早日登位。”
蕭景聰把一切都分析得透透的。隆安帝自然沒有什麽好反對的，他不但不會反對，還派出宋珂全力配合蕭景辰的行動。
如今，事情已成，一切塵埃落定。隆安帝對襄王的誤會也完全解開，隻可惜襄王卻再也活不過來了。他看向蕭景辰時，眼中唯有內疚。
“辰兒，可還怨恨皇伯伯？”不等蕭景辰回話，他已顧自笑開了：“殺父之仇怎能不怨？即便朕本無心殺裕弟，可裕弟終歸還是因朕而死。朕難辭其咎！朕不指望你消除對朕的恨意，隻希望你還能喊朕一聲皇伯伯。辰兒，可好？”
隆安帝倚靠在床榻上，渾濁的眼眸裏閃著淚光，帶著幾分祈求看向蕭景辰。
此刻的隆安帝不再是那不可一世冷漠無情的帝王，而是失獨的老人，可憐巴巴地求著侄兒的憐憫。
有那麽一瞬間，蕭景辰的心軟了一軟，嘴唇顫動了下，可是那一聲“皇伯伯”到底是再也喊不出來了。正如襄王無法再複活，已經造成的傷害，並不是後悔就能不複存在的。
蕭景辰垂下了眼簾，淡聲道：“時間不早了，您也累了。早些休息，好好養身體。”
他行了個告退禮，然後就去拉蘇菡一起走。
剛剛轉身，便聽到隆安帝喊了句：“等等！”
蕭景辰一轉身，便見一個明黃色的東西砸了過來，他手一抬便輕鬆地接住了，定睛一看，乃是一卷聖旨。
隆安帝道：“朕的身體怕是無力支撐上朝了，聖旨就先給你了。稍後還會再有一道頒發告知文武百官。你該籌備的，自己好生籌備。宋珂和他的京都衛都將全權由你調用。朕能做的就這些了，其他的端看你自己的手段了。”
說著又瞪了蕭景辰一眼，罵道：“臭小子，還看什麽看，走走走！朕要休息了，你休要打擾！”
蕭景辰執手作揖：“景辰告退！”
直到出了宮門，坐上自己的馬車，蕭景辰才打開了那道聖旨。
原本以為，那應該是立蕭景辰為太子的聖旨。可是打開之後，才發現居然是傳位給蕭景辰的詔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