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蔣太妃
作為一個底層的寡婦，林大嬸對於如今住王府依然還是帶著深深不安，雖然蕭景辰和蘇菡對她都很和善。府裏的下人們照顧得也很周全。可越是如此，越是不想多給別人添麻煩。
蘇菡給林鐵柱掛好了鹽水，道：“鐵柱的燒雖然退了，但是咳嗽還沒有好。肺裏的炎症也還在，至少還需要再掛四天鹽水。所以你們還得在王府裏住幾天，等不掛水了在再回去。”
特別是，蘇菡和蕭景辰商量過了。林大嬸他們母子倆不能白白被庸醫騙，要設法給她們討回醫藥費，如此也可以扳倒費武。
雖然現在就可以對費武下手了，但是蘇菡還是想再等幾天。等鐵柱的身體完全好了再說，免得病情再反複。
天底下可憐的人很多。他們不是救世主，沒辦法事事都插手，也不可能人人都救。可一旦遇上了，就必定要救到底。
一夜無話。
第二天，蘇菡再去太醫院的時候，發現禦醫堂裏的氛圍變得很古怪。
雖然也和昨天一樣，很明顯的被孤立。但是那些人似乎總在偷偷地看她，間中還有細細的耳語傳出。可是等她扭頭想去看誰在打量她，或是在議論的時候，又遍尋不到。每個人都彷佛在專心幹自己的事，又好似心不在焉。
再看那費武悠哉遊哉地坐在椅子上，二郎腿晃蕩著，正細細地抿著茶。明明昨天他還因為蕭景辰要上折子彈劾他而當眾下跪求饒，不過一夕之間他好像一點都不害怕了。
他不害怕，是因為他當晚就去找了鄭子澄。得了鄭子澄親口說的一句：心放寬點，無礙。
那濟世堂乃是鄭子澄的產業，他說無礙，自然就八九不離十。
鄭子澄告訴他，肺癆本就是傳染疾病，發現之後及時送出城去，避免在城區傳染開來，也是對京都的愛護。陛下能怪你嗎？隻要你一口咬定，起初並非誤診，不要影響到自己的聲譽即可，
於是，費武的心一放寬，便又開始編排起蘇菡來。就在蘇菡來之前，他已經繪聲繪色地推測出蘇菡隻所以能破格入太醫院，都是因為襄王世子的緣故。走後門而已。
至於當初下灣抗疫之事，去的又不隻一個大夫，誰知道蘇菡是搶了誰的功勞，跑到京都換了個亭主的頭銜。
想想也是，她一個十幾歲的女兒家，雖然當初在京都小有名氣，但和真正的太醫是無法相提並論的。怎麽可能流放了幾年回來後，便掌握了那麽多稀奇古怪的醫術？誰不知道流放有多辛苦，每天忙不完的苦力勞作，睡覺的時間都不多，哪有時間再去精研醫道？
太醫院裏的太醫們，考入太醫院那可是經過重重考試，十幾載的努力，才能突破重圍。當中的辛苦不足為外人道。也正因為如此，對那些走關係輕而易舉就跨入太醫院的人尤其看不上。偏偏又礙於襄王府的權威，敢怒不敢言。
蘇菡也不知道費武到底在囂張什麽，她也懶得去看他，遂去找了鄭子澄，想去天醫樓裏看看。
鄭子澄一語拒絕，“天醫樓乃是曆代太醫的心血結晶，更有幾代帝後、宗親的一生的病情記錄。其中不乏隱晦機密之事，豈可隨意入內？你休要多言，除非你坐上本官的位置，否則絕不可以進入。還是去專心研究天花之事，待到功成，陛下定有賞賜，亦是我們太醫院的榮耀。”
蘇菡無奈，隻好又回到了禦醫堂。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宮裏的貴人們都身強體健，以至於這些太醫們都很閑。三三兩兩的，喝茶閑聊。一見蘇菡入內，便都歇了聲。
蘇菡也隻當看不見他們，自去旁邊的書架上找了幾本醫書看看。隆安帝和鄭子澄都想讓她早日研製出天花疫苗。蘇菡心中雖然不著急，但是樣子還是要做一做的。
快到午時，一個醫工來報：“蔣太妃身體不適，請太醫前去診治。”
宮裏的主子們很多都有自己用慣的太醫。身體抱恙時，便會點名召人。但前提是，這位主子得是有權有勢的才行。
沒有權勢的，通常都是派人到太醫院裏傳喚一聲。這天當值的太醫便會去後宮。
今天當值的太醫不少，但是一聽是蔣太妃。一個個便都忙了起來。
有說要去看看爐子上的藥，有說給某位寵妃請平安脈，還有說要肚子突然不適要去茅房……總之，前一刻還閑得蛋疼的太醫們，須臾之間便都躲了個幹幹淨淨。
不過太妃即便是失寵的太妃，位份擺在那裏有資格傳喚太醫，太醫院也不得推辭。
沒有太醫主動去的前提下，便會由內醫生正指派。
費武便就是四品內醫正，主管太醫們的工作分配情況。
他施施然地站起來，目光投向蘇菡：“就勞煩蘇太醫走一趟吧。”
蘇菡雖不知道為何大家都對那個蔣太妃避之唯恐不及，但是閑著也是閑著，便索性走一趟。遂背上了隨身的小藥箱子，往內宮裏而去。
太醫院雖然設在宮裏，但是和內宮還隔著一堵厚厚的內宮門。內宮門前有禁軍把手，無事不可入內。
蘇菡到了內宮門前，亮了太醫的腰牌。衛兵們又查看了內宮宣召的記錄，確認無誤方才放行。
宮廷深深，即便是從外宮到內宮也花了小半個時辰，方才到了蔣太妃居住的寧安殿。
據說，蔣太妃乃是先帝的寵妃。年輕時候生得是花容月貌，極受先帝寵愛。唯一的遺憾大概就是沒能留下血脈。
先帝病逝前，還特意下口諭，讓隆安帝好好奉養太妃。
當前朝後宮無子的宮嬪都遣送去寺廟守著青燈古佛度日的時候，隻有蔣太妃破例留下，依然住在她的寧安宮裏。
可到底一朝天子一朝臣。
寧安宮再不複昔日的花團錦簇，入目所見皆可見荒草叢生，殿內亦是步滿了塵埃與蛛網。乍一看，倒像是就無人居的冷宮，哪有半分昔日的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