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被欺還是欺人？
這時，蘇菡看到一個略微熟悉的麵孔——費武！那位濟世堂坐診的大夫，差點害死了林大嬸兒子的凶手！他居然就堂而皇之地坐在廳內的椅子上，目光陰沉地看著蘇菡。
不等蘇菡開口，他倒是先說話了：“你就是鄭大人說的新來的？我還當是誰呢，一個女兒家不好好在家等著嫁人，跑出來拋頭露麵的，不成體統！”
蘇菡微微一笑：“不成體統？你這是在質疑陛下嗎？”
費武臉色一變：“這與陛下有何關係？”
蘇菡道：“我乃是陛下新封的嘉禾亭主，並賜太醫院行走，乃是正正經經的醫官。你卻說我拋頭露麵不成體統，那不就是質疑陛下的決定不成體統？豈不知此乃欺君之罪？”
蘇菡從來不是那種喜歡與人口角的人，但若有人上來就挑事，她也絕不是好欺負的。
此話一出，那些原本還以為她年輕好拿捏的人都暗暗心驚：好一張淩厲的嘴！
再看那費武，被蘇菡一頂欺君的大帽壓下來，頓時變了臉色。椅子都坐不住，跳起來道：“你你你你亂說什麽？我我我我沒有那個意思，你你你你休要胡說！”
又扭過頭對周圍眾人道：“陛下英明神武，既然他讓嘉禾亭主來此，自然有一番計較。我我我就是一時不習慣有女人出入我們太醫院，萬萬沒有旁的意思，大家也休要誤會！”
太醫院裏太醫眾多，有的是落井下石，他必須要解釋一遍，免得讓有心之人作了文章。
最可惡的還是那個丫頭，前番鬧得濟世堂差點雞飛狗跳，今日又跑到太醫院來，差點讓自己落人口舌。
稍稍解釋了一句後，他放下心來，又衝蘇菡揚了揚手：“走，且隨我入內說話。”
蘇菡站著不動：“我為什麽是跟你進去？”
費武道：“大人沒和你說嗎?讓本官帶你，我自然要與你交代這些事情。且本官乃是四品內醫正，主管人事指派之事。叫你進去，自然是有公事交代。”
蘇菡這下是明白了。難怪剛才那鄭子澄沒有說明是哪位太醫，原來就是在這裏等著她呢。
隻是她不明白，鄭子澄為何要有意為難？她也不會相信，這隻是單純的巧合。
不管什麽原因，她都無懼無憂。
“既然是鄭大人要交代公務，也可以在此交待，沒必要藏著掖著。蘇菡乃是一介女子，也不適合與您獨處一室，免惹閑話。”
反正那費武也不可能好好對她了，她也沒必要刻意討好、順從。
費武原本是想叫她進去交代一下林家那孩子的情況，免得她在外麵亂說。可是蘇菡就是不願意和他進去，大家又都看著，他也不好太刻意。心裏把蘇菡罵了個遍，麵上也隻能故作大度地道：“行吧。你既如此有主見，想必也沒什麽需要我提點的。既如此，你就自己看著辦吧。”
說罷費武扭頭走了，其他的太醫見狀也都各自忙開，沒有一個太醫主動和蘇菡說話。
很明顯，這是要孤立她了。
蘇菡也不甚在意，自己四下逛了起來。
太醫院裏頭的格局布置和從前一樣，唯獨人全變了，於是從前覺得特別熱鬧有人情味的地方，就變得十分冷漠了。
逛了半天，中午吃飯的時候也無人喊她。還是蘇菡感覺到肚子餓了，看看到了飯點，便主動去了膳食廳。
膳食廳分為內廳和外廳。內廳是有品級的太醫們用飯的地方，而外廳則是醫工們的飯堂。兩地無論裝修和食物的規格都不同，將貴賤有別清楚地區分出來。
蘇菡當然是去內廳用飯。
內廳裏擺了十幾張桌子，有些太醫喜歡熱鬧的便圍桌而坐。喜歡安靜些的就單獨一桌。
蘇菡選了幾個喜歡吃的菜，用托盤端著，在內廳看了圈，發現這裏的桌子實在太少了，大部分都至少坐了三四個人。唯獨有一個桌子隻坐了一個人，正背對著蘇菡。
蘇菡沒作多想，直接走過去坐下。
一坐下才發現對麵一人瞪著眼睛看她。好巧不巧，正好是剛結了梁子的費武。
費武飯吃了一半，捏著筷子，一抬頭就看到了蘇菡大咧咧地坐道了自己的對麵，滿心不爽：“蘇太醫不好意思，本官不習慣與人同坐。”
蘇菡笑了笑：“這麽巧，我也是。”
費武道：“那你還坐下來？麻煩另尋他位。”
蘇菡攤了攤手：“既然已經坐下了，便不想再換了。不如請費太醫挪一挪尊駕。”
費武冷笑：“豈有此理！本官先占的位置，憑什麽要我挪開？先來後到懂不懂？”
蘇菡道：“既然如此，不如我們倆就都屈就一下。正好坐在一起能探討一下濟世堂收治肺癆患者，沒把人治好，將人丟出去自生自滅之事吧？”
她故意抬高了聲音，引得周圍的太醫紛紛側目。
費武臉色一冷，壓低了聲音道：“你又要胡說什麽？”
蘇菡挑了挑眉：“胡說？可要我將林大嬸帶來當麵對質？”
費武忙又抬手示意她小聲，湊近了些才低聲道：“你可知那濟世堂是誰開的？就敢在此胡言亂語？”
蘇菡來了好奇：“噢？誰開了，那麽厲害！”
費武語氣裏帶著幾分得意，“濟世堂乃是鄭大人開的醫館！收治的都是達官貴人！那賤民之子本沒有資格入內，是我瞧他們孤兒寡母可憐才收治了。誰知道一查之下，居然是……哎，晦氣！若是此事傳了出去，影響到醫館的生意，鄭大人豈能高興？惹惱了他，你在這太醫院能有好日子過？”
聽到這些，蘇菡才恍然大悟。原來那濟世堂乃是鄭子澄開的。難怪今日一來，就感覺他對自己的態度不太對勁。還故意讓費武來帶她，想給她一個下馬威。
蘇菡點頭道：“原來如此！這麽說來，這事鄭大人也有份啊。”
她忽然眼眸一亮，極其真誠地建議費武：“費太醫，我覺得你應該將此事上報給陛下。你想啊，堂堂醫正開醫館斂財，還如此罔顧人命，簡直有違陛下仁義治國的初衷啊！若是讓陛下知道他倚重的醫正是這樣的為人，定然要去了他的官職。一旦醫正之位空出來了，以您的資曆，便可將內字去掉，直接成為醫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