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太醫院
第二天一早，蘇菡又過來給鐵柱檢查了一下身體情況。
林鐵柱果然人如其名，如鐵一般地堅強。看到蘇菡來了，他掙紮著坐起來，靦腆地道：“謝謝姐姐救我。”
抗生素對於肺炎的效果是立竿見影的，鐵柱的燒退了一些，已經降到了38度。
蘇菡笑著揉了揉他的頭頂：“隻要你乖乖的配合，很快就能好了。今天還是要打針，別害怕噢。”
孩子天然地懼怕針頭，可是鐵柱已經經曆過了死亡的傳喚，此時隻有對生的渴望。而那銀色的，閃著寒光的尖銳的針頭裏便是能讓他重獲新生的東西。
一點疼又算得了什麽？
掛好了水，蘇菡忍不住誇他：“鐵柱真勇敢。”
鐵柱笑了起來，眼神晶亮晶亮的。
蘇菡又開了口服的藥，然後交給林大嫂：“這些都是口服的，直接用溫水吞服。膠囊的這種是消炎藥，每次一顆，一天三次，飯後服用。這個是止咳嗽藥，瓶子上有個小蓋子，仔細看上麵有刻度，倒十毫升，這個位置就可以了。記住不能多，也不能少。也是飯後服用。”
林大嬸仔細地聽著，記在心裏。鐵柱則小聲地問：“姐姐，藥苦不苦？”
蘇菡忍不住笑了起來：“剛才還誇你勇敢，這就怕苦了？放心吧，姐姐的藥沒有你從前喝的苦。等下我叫人送蜜餞給你，等你喝完藥了獎勵給你吃。”
一聽有蜜餞吃，他又樂嗬起來了。叫嚷著現在就要吃藥。
蘇菡一直等到鐵柱的鹽水掛完了，拔了針頭，收了東西。才和蕭景辰一起進宮。
蕭景辰入宮是得了皇帝的傳召，而蘇菡則是從今天開始去太醫院。
先前皇帝賜了她太醫院行走的權限，也就意味她可以在太醫院工作。當然具體做什麽則是由醫正安排。
宮裏人員眾多，光皇帝妃嬪們都有數百人。再加上內監、宮女，以及守衛的侍衛。人食五穀雜糧，無論貴賤都會生病。由其是貴人們，哪怕不生病，平日裏也需要調理、保養。
因此太醫院設定的初衷乃是為了方便宮裏的各位主子們看病調養。至於太監、宮女、守衛們，在需要時候也可以請太醫。不過隻有身份高的才能請得動正經太醫，低賤的隻有醫工幫著抓抓藥。
人分三六九等，在這裏由為明顯。
也是為了方便主子們隨時看病，太醫院設在皇宮的西側。有單獨的門出入，隻需過一道外宮門即可繞道西側入太醫院，太醫院又有一道小門可以直接進入皇宮內部。
太醫們上值，不需要走內宮門，而一旦裏頭貴人急招見，也方便入內。
太醫院裏頭設有禦藥房、禦醫堂、製藥堂、天醫樓。
蘇菡少時常隨父親來此，雖然已隔經年，但是對這裏的一切還是倍感熟悉。唯獨那坐在醫正廳的妙手回春匾額下的人變了。
那個蓄著山羊須，穿著朱紅色三品醫正官服的男人。正是如今太醫院的掌權人鄭子澄。
除了胡須變長了些，眼角多了幾道皺紋，其他的倒是和記憶裏的那個人一般無二。
隻不過以前的鄭子澄在蘇菡麵前總是笑意盈盈，一副和善的模樣。
此時的鄭子澄卻是一臉威嚴，頗有上位者的氣勢。
蘇菡走上前，規規矩矩地行了一禮：“蘇菡見過醫正大人。”
須臾，鄭子澄道了句：“嘉禾亭主免禮。”
於是蘇菡便站直了身子，靜候上麵的吩咐。
從前他們之間並不是這樣的。以前的鄭子澄雖然在旁人眼裏很迂腐，可是每次見到蘇菡總是笑眯眯的，時常帶些糖果給她吃。蘇菡偶爾和鄭蘭香發生爭執，或是鬧些別扭時，鄭子澄知道了，不分青紅皂白地數落自己家女兒。
那個時候，蘇菡覺得鄭叔叔真是個好人。
如今她已然明白，別人對你好，或許並不是真的喜歡你，而是看重你的家世背景。
經此而已。
現在的鄭子澄再不是當初那個需要處處奉承的小太醫了，而是真正的上位者。
他端著架子，用上官的口氣道：“太醫院曆來沒有女子為官的例子，但既然是陛下恩準，你便在太醫院裏做做學術研究，爭取早日研製出天花疫苗，以報皇恩。”
蘇菡低頭應了一聲：“是。”
“你少時雖時常出入此間，但都是來玩樂的，又事過經年，想必對這裏也都生疏了”，鄭子澄揮了揮手：“本官已指派了一位老太醫帶你，在現下在禦醫堂等你，你且下去吧。若有什麽需要，盡管和他說。”
“不知是那位太醫？”
“你去了便知。”
出來之後，蘇菡還有些奇怪。一般新人來了，確實會有老人帶一帶。但正常情況是，醫正會把人喊過來，當麵交代，除了介紹之外也代表尊重。
畢竟能跨入太醫院的官，乃是五品起步，那是正正經經的官員。並非是醫工之類的小吏，隨意呼喝也無所謂。
而蘇家雖然已經倒了，可是蘇菡已經是禦封的五品亭主，且還是帶著一個鄉的封地。居然輕視得如此明顯？
憑著記憶，她很快便走到了禦醫堂。
禦醫堂內，每個太醫都有一間專屬的公房，可辦公亦可小憩。中間的議事廳則是禦醫們探討、議事、堂會之地。
蘇菡跨進議事廳前，裏頭不知道在討論什麽，人聲鼎沸。
等蘇菡一跨進那個門檻的時候，談論的聲音便戛然而止。
廳裏足有二三十個穿著太醫官府的人，強壯、年老皆有。一個個都轉過了頭，目光落在蘇菡的身上。有好奇、有不屑，還有等看好戲的。
蘇茂之當權的事情，太醫院上到太醫，下到醫工，蘇菡全部識的。但是現在——她一張張臉看過去，卻沒有看過一張是過去熟悉的麵容。
整個太醫院，幾十位醫者，除了已經爬上醫正之位的鄭子澄，居然全部都被換走了！
須知培養一位醫者並非那麽輕易，短則七八年，長則十多載方可成醫。而醫術精湛者需要更長的時間去累計經驗、打磨醫術。
太醫院的太醫，可以說每一位都是醫中的佼佼者。可這幾年的人事變動居然如此巨大，實在是出人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