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反常
上個月,柳知縣去陽城,柳葉兒也跟去了,本想著采購些藥材。哪知卻不小心衝撞到了微服出來的蕭靖。
那蕭靖雖然是安王的庶子,但因為是長子,又素來能裝乖賣巧,極討安王歡心。在藩地內,可謂是呼風喚雨,無所不能。
他一眼就看上了柳葉兒,當時就提過要納柳葉兒為妾。
柳葉兒不肯,柳知縣自然也不會強迫女兒。隻是礙於蕭靖是上司,又是藩王之子,不敢公然違抗,隻推脫說柳葉兒已許了人家。
蕭靖囂張地道:“許了親又如何?退了就是了,本官又不嫌棄她名聲不好。你們也休要拿此為借口,隻要她未出嫁,本官勢必要娶了她去!”
當日蕭靖就放出話來,從陽城到羅縣,眾所周知這柳葉兒是蕭大人看中的女人。
別說說了親的事是柳家父女捏造出來的,便是真的,也畏懼蕭靖的勢力,不敢求娶。
父親還在官場,柳葉兒也不敢一走了知。正焦急之際,正好遇到了周如虎。
其實柳葉兒最初看中的是蕭景辰,可是她是個極為聰慧的女子。看出蕭景辰是個精明極有主見的人,不大可能那麽輕易就和自己論親。何況他看自己的眼神和看普通鄉民的眼神並無二至。
而周如虎就不同了。他為人大大咧咧,且看自己時,似乎又那麽點意思。因此,她便在馬車裏向蘇菡打聽了周如虎的情況。
待聽到周如虎是個慣於眠花宿柳的人時,她也打過退堂鼓。
但是昨晚和周如虎一番交談後,她發現周如虎身上和自己有許多的契合點。比如,不願意被禮教束縛。比如,都對醫術感興趣。
於是她心一橫,便大膽地和周如虎論親。
正所謂:男追女,隔層山;女追男,歸層紗。
當柳葉兒扯下了羞澀的那層薄紗時,周如虎瞬間就淪陷了。
他以為柳葉兒對自己一見鍾情,才如此大膽地私定終身。沒想到,居然還有這層原委,頓時有些失落:“所以,你並非真心喜歡我?隻是因為羅縣內找不到敢娶你的人?”
柳葉兒忙道:“也不是不喜歡,我……我覺得你挺好,適合托付終身,所以……”
周如虎自嘲地笑笑:“所以,你也是被逼無奈。”
柳葉兒想解釋,可是她發現根本找不到適合的話來解釋,本來此事也是她理虧。隻是看周如虎傷心的摸樣,她心裏也十分難受,垂下了頭,低低地道了句:“對不起。”
周如虎這回是真惱了,氣呼呼的扭頭就走。
蘇菡走過來,拍了拍柳葉兒的手道:“柳知縣不在,你一個人留在這裏也不安全,還是與我們一道去封城吧。”
雖然柳葉兒一開沒有開誠布公地道明難處,可是她確實沒有惡念,論起來也是受害者。最最可惡的還是那個蕭靖!把地方搞得民不聊生,居然還要逼人為妾!
羅縣去封城要走一個白天的路程。
一整天,周如虎都沒再和柳葉兒說一句話。連中途休息的時候,柳葉兒給周如虎送幹糧吃,他都沒接。
往日十分呱噪的一個人,突然就不怎麽說話了,倒讓人十分不習慣。
不同於羅縣周圍因為經曆過水患,十分狼藉。
封城境內的村莊明顯要好許多。但是周圍封鎖嚴密,關卡重重,將災民遠遠地擋在封城轄區之外。此外,其他幾個周邊的城池也全部封鎖。
蕭景辰一行人也是因為事先有了柳知縣給予的令牌,才能以縣丞入城辦差的身份入封城。
好在守城的衛兵並不識得羅縣縣丞,看了令牌之後便直接放行。
因為入城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安王不再接待下級官員。蕭景辰便先遞上了帖子,以羅縣縣丞的身份去求見安王。
為了能將帖子早日呈到安王麵前,蕭景辰特意花了重金疏通門房,並且許諾,如果明日能覲見,還會加倍感謝。
處理完這些事情後,蕭景辰便帶著蘇菡他們去街上找了家客棧投宿。
前幾天都在路上,沒吃好沒喝好。今晚,倒是大快朵頤了一頓。
幾人坐在客棧二樓的雅間裏,麵對一桌子的美食,一抬頭便能從窗外窺見外頭的一世繁華。這和昨天黃沿村的滿目荒涼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蕭景辰站在窗口,饒有興趣地看著街市上的華燈和人潮。
燈光掠影下,底下那些人或平靜或含笑的臉上,絲毫看不出災難之下的緊張氛圍。倒是路邊一個茶攤前,隱隱飄過來幾句因為封鎖城池影響營生的抱怨。
蘇菡站在蕭景辰的身側,側耳停了停底下人的議論聲,不由得蹙了蹙眉:“此處和陽城相隔不遠,難道這裏的居民都沒有一個在陽城的親戚,怎就一點不憂心?”
蕭景辰道:“應該是封鎖了消息。否則,即便沒有親友受災,坊間也難免會談起。”
周如虎義憤填膺地道:“真是可惡!非但不賑災,連消息都全部封鎖。他們就不怕失了民心?”
柳葉兒看了周如虎一眼,道:“在他們眼裏,人命都不在意了又怎會在意民心?”
蘇菡思索了一陣子道:“可這裏是封城啊。安王的直屬城池,除了安王,誰能下達封城令?誰又能如此嚴密的封鎖消息?”
蕭景辰臉色沉冷,一字一句地道:“那就隻能是安王自己了。”
安王!
這是蕭景辰最不想看到的情況。
如果隻是蕭靖一人所為,那麽他的頭上還有安王。所以蕭景辰不惜親自走這一趟,麵見安王,道明厲害關係。希望安王能下令開倉放糧。否則,即便他們豐城的糧食能運來,也是遠水難解近火。
可若一切都是安王在主導呢?
那找他揭露蕭靖的惡行,又有何用?
安王勢必會替蕭靖兜著,甚至可能為了防止蕭景辰將事情捅到京都,痛下殺手。
隻是,安王到底為什麽要這麽做?藩王雖可全權統治藩地,形同一方帝王。可是,藩王也需百姓稅賦的供養。那麽多災民餓死,流失,哪怕災後會再回故地,也會損失不少,來年藩地的稅賦勢必會減少.
相比之下,積極地賑災不應該是當務之急嗎?
“事出反常,必有其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