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樹欲靜而風不止
蕭景辰幫永悅拉了拉衣領子,道:“珞兒啊……她小時候其實挺可愛的。我十歲之前都在京都住,那時候徐國公府離我們王府近,兩家又是親戚,便時常串門。珞兒小我幾歲,因是我舅舅的老來女,十分受寵愛。她性子也驕縱,但那時因為年紀小,便都當她率真,不會過多苛責。幾年不見,她已經長成了大姑娘了,依舊跋扈任性,甚至不知分寸,不知情理,那就有些惹人厭煩了。原本我看在母親和舅舅的麵上,不想過多評論。可萬萬沒想到,她竟然挑唆我母親把永悅送人,且連對方什麽人家都未能查清,差點誤了永悅一生。就是十分可惡了!”
蘇菡聽得蕭景辰話裏話外都是對徐珞的不滿,甚至最後還用了一個“十分可惡”這樣嚴重的詞匯。心中不免舒爽。
舒爽之後,卻又暗自警惕起來。先前,徐珞盯著她看的目光分明不懷好意。保不齊還會將世子冷落她的帳算到自己頭上來。
看來,往後還是得離那個國公小姐遠著些。
偏偏,樹欲靜而風不止。
第二天,徐珞的請帖就送到了蘇菡的手上,邀請蘇菡參加徐珞舉辦的東郊賞花會。據說襄城的名門閨秀都會來參加。
大周朝民風開放,大家小姐居家無聊之餘,就時常尋個由頭設宴辦會。春天賞花、夏天賞月、秋季登高、冬季賞雪……總之一年四季總有要尋幾個由頭聚會。
徐珞到襄城幾個月了,還是頭一次設宴。且頭一次就直接請了蘇菡,算是極給麵子了。
某酒樓雅間裏,郭清兒得意地對徐珞道:“徐小姐以禮相待,邀請蘇菡赴宴,那真是高抬了她。”
徐珞看著剛剛染好的指甲,笑得輕蔑無比:“她不是喜歡攀附權貴嗎?如今本小姐特意為她置辦了一場宴會,確實是抬舉了她。想必她此刻正在偷著樂吧。”
郭清兒也陪著笑:“且先讓她得意得意。等到了那一日,當著襄城所有貴婦、小姐的麵,撞見她與人私通,那時名聲掃地,世子也絕不會要一個破鞋。”
想到即將到來的好戲,徐珞笑意更盛:“還是你這個主意好。直接打得她不得翻身,看她拿什麽再勾引人!對了,你安排通/奸的人靠譜嗎?莫要出了岔子才好。”
郭清兒自信滿滿地道:“徐小姐且放心,那人是我們郭家的家奴,我已經許了事成之後給他大筆銀子。到時,給蘇菡那賤人的茶水裏下點藥,讓人撞破她與我們郭家家奴私通,並一口咬定他們在我郭家時就兩情相悅。世子待她再好,也絕對容忍不了女子水性楊花。等到世子棄了她,她是死是活,便都由徐小姐說了算。”
徐珞唇邊還帶著笑,眼眸中卻是一片惡毒之色:“她不是喜歡勾引男人嗎?哼!到時我將她賣到暗娼去,叫她再難見天日!”
郭清兒道:“這主意不錯!”
非常不錯!十分合乎郭清兒的心意。她自己毀了容,也不想蘇菡清清白白的!下半生,必將更加淒慘!
徐珞送來的請柬,蘇菡看過之後就順手放到了書房的書案上,轉頭就將這事給忘了。
直到丫鬟幫她收拾書房,翻出請柬來請示她時。她才想起這茬來。
她隻給自己在襄城留了半年的時間,這此時間之內還有大量的醫術知識需要整理記錄,因此每天忙得不可開交。
想了想,她低頭寫了封回函叫人給徐珞送去。
回函的內容很簡單,感謝徐小姐熱情相邀,但因為自己瑣事纏身,無暇前去,十分抱歉。
與其去參加那種虛與委蛇的宴會,還不如早些完成醫書,對後世也算多點貢獻。
再說了,她和徐珞非但不熟,且對方可能還因為世子原因對她看不爽,誰知道這次會不會是鴻門宴。她也懶得花心思去猜測,幹脆直接不去,一勞永逸。
“什麽?!!!那賤人居然如此不給本小姐麵子!”徐珞將蘇菡的回函撕了個粉碎,彷佛是在撕人一般。
郭清兒也很意外:“不可能!咱們的賞花宴會可是宴請了襄城所有排得上號的名流小姐、貴婦,那可是尋常人接觸不到的人脈資源啊。她從前在京都時,不也時常出席這樣的宴會嗎?難道她不想恢複昔日榮光,成為這些貴婦小姐家裏的坐上客?”
她不解,是因為在她看來,能參加這樣的宴會,不光是極大的榮耀,且還有利於抬高自己的身份。畢竟那些貴婦小姐們平常都高高在上,難以接觸。唯獨在這樣高端的私宴上,才能有機會結識攀交。
郭清兒之所以唆使徐珞辦這樣的宴會,除了吸引蘇菡來之外,其實也想借機給自己累計人脈。
可是為什麽蘇菡不上鉤呢?她不上鉤,這場戲還怎麽唱得下去?
徐珞站起來,瞪著郭清兒:“本小姐不管,無論如何你都得設法讓她來!為了置辦這次宴會,我可是花了好大一筆銀子才擺下這樣大的場麵。若是她不來了,那我的銀子豈不是百花了?”
郭清兒咬牙深思了一會兒,忽然計上心來:“有法子了!”
襄王蕭光裕之前提過要見蘇菡。隻不過藩地政務繁忙,直到今日休沐,方才得空。
一大早,蕭景辰便派了車,接蘇菡和永悅來王府。
蘇菡上次來王府時,還是三個月前,隨郭清兒一道為賀壽而來。那時,襄王府車馬如龍,貴賓雲集。今日倒是清淨不少,除了門前森嚴的衛兵外,不見旁人。
襄王府乃是嚴格按照本朝的藩王規格而建,正殿七間,後殿五間,大門五間,這七五之數已是人間極貴,比其帝王的九五數略少一些。
蘇菡在仆從的指引下,沿著門前的石階步步臨近。以她如今的平民身份,哪怕是襄王親自開口邀請而來,卻也隻能從偏門進入。
可是當蘇菡正欲往偏門方向而去之時,隻聞得“吱呀”一聲,正門緩緩打開。一身玄衣,頭戴高冠的蕭景辰就站在大門處,微笑以待。斑駁光影籠在他的身後,為他整個人都鍍上了一層華光,更顯得貴氣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