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黑紗女
“是。蘇菡本來是流放的，後來又落到了人伢子手裏。本來應該要被賣入風月場裏，恰好被我認出來，顧念著昔日的一點情誼，便買下了她，讓她留在府裏做個婢女。明麵上是婢女，其實向來帶她不薄。吃穿用度，都是揀好的給。府裏的重活累活也從不叫她做。可是她心氣高，不甘心為婢。有次她隨我上街時候，恰好遇到世子插肩而過。從哪之後，她就特別關心世子，屢屢向我打聽世子相關之事。後來不知道為什麽，居然還救了世子。”
蘇菡救下世子的事情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她無法掩蓋，便開始另辟途徑：“說來慚愧，我一時貪慕虛榮，便頂了她的功勞，被世子認作救命恩人。雖然不太合適，但我事先也征得了她的同意，並且許以重利。哪知道她當麵應允，背後卻使刀子。竟然就借著世子來我們府上之時，也不知道用了什麽花言巧語，讓世子惱了我。還強行將其帶走，名不正言不順地養在私人別苑裏。”
這一套說辭，乃郭清兒精心編造，盡量淡化自己的過錯，而將蘇菡描述成心機深沉，背主忘恩之人。
徐珞本就先入為主的反感蘇菡，對郭清兒的話便深信不疑，還道：“你也是蠢，居然養了那麽一頭白眼狼在身邊。什麽救下我表哥？我看分明就是她有意為止，說不定啊，當初的刺殺可能都是她找人做的。你頂了她的功勞，她可不就懷恨在心，尋機報複？”
郭清兒頓時就淌下了淚，一副楚楚可憐的摸樣：“她恨我、怨我，直接衝著我來也就罷了。但是她惡毒就惡毒在，表麵上大仁大義，暗地裏在世子麵前詆毀我們郭家。甚至連我父親都不放過。不知道說了些什麽，讓世子記恨我父親，居然在天花爆發的時候，將我父親貶去下灣縣做知縣。最後我父親染了天花而死！好好的一個人，隻餘了一捧骨灰回來！”
說到這裏，郭清兒悲傷大哭起來。一半真情，一半假意。便是連徐珞都忍不住開始可憐她，義憤填膺地道：“剛才我還在奇怪，明明當年在京都不曾與她見過，怎會生出麵熟之感。原來，就是那天在我姑父生辰宴上見過的卑賤丫鬟。可惡！都已經淪落為丫鬟了，居然還如此心機，妄想攀附我表哥。不行，我不能任由表哥被她欺騙、勾引！”
徐珞說著站起來便要走，郭清兒一邊暗罵她愚蠢，一邊攔下了她，“徐小姐萬不可衝動行事！世子如今對她信賴有加，咱們空口白話，不但不能撕下她的偽麵，反而會引發世子的反感。徐小姐，你且想想，自從世子下灣縣回來之後，是不是對您冷淡了許多？你們可是嫡親的表兄妹啊，如今你又在王府做客，他不好好陪伴您，卻陪那個下賤的蘇菡逛街，還不顧身份地同桌而食？在此遇見了您，無論擱誰都應該請您一道用餐，而不是帶著毫無關係的女人揚長而去。別說徐小姐您了，便是我這個外人瞧著都生氣！”
一番話說的，徐珞的火氣更盛，“你說的沒錯！我表哥以前待我極好，從前他還住在京都的時候，時常來公國府同我們玩耍。我被家裏的哥哥欺負，總是他出來護著我。我剛來襄城的那兩天，他待我也還算不錯。也就從最近開始，簡直連看都不想看我一眼。起初我不明白，現下想來，肯定就是被那個蘇菡蠱惑了。要不然，好好的一個清貴世子，怎會突然跑到下灣縣一呆就是兩個月？回來居然還鬼迷心竅一般的要養什麽孩子？”
郭清兒趁機添油加醋：“其實也不難猜測。憑借蘇菡一介罪官之女的身份，哪怕世子再如何喜歡，也最多也就是個侍妾罷了。她定然不肯屈就，唯一的辦法就是想方設法給自己頭上添功。所以一聽說下灣縣鬧天花，便想去撈功勞。可是那種地方，她一個孤女怎敢親身涉險？所以就想辦法把世子給哄了去，有世子從旁庇護，她才能安全脫身，既落了好名聲，還與世子朝夕相處了兩個月。兩個月啊！誰知道這兩個月中，到底有沒有做下什麽越軌之事。最後為了綁死世子，弄個來路不明的孩子給世子養著。”
徐珞起初還能穩住，待聽到“越軌之事”便越想越氣，拍著桌子，不顧儀態地吼道：“心思歹毒！可惡，太可惡了！”
複而又問郭清兒：“我表哥已經被他完全迷惑，我說什麽他都不會聽，那我該如何是好？對，我要告訴姑姑！姑姑若是知道世子身邊有這樣一個蛇蠍女人，必不會坐視不理。很多您不方便做的事情，不如便假手王妃。”
郭清兒道：“等等，徐小姐，您無憑無據王妃也未必會相信，若是不相信反倒要心生嫌隙。清兒這裏還有一計，保管讓那個賤人身敗名裂，且聽我細說……”
“阿嚏！阿嚏！阿嚏！”剛剛回到別苑的蘇菡接連打了三個噴嚏，把懷裏的永悅都驚得愣愣的。
蕭景辰走在前頭，聞聲問道：“可是出門吹到了冷風？”
又扭頭喊道：“管家，吩咐廚下準備碗薑湯。”
蘇菡忙道：“不必小題大做，就是一時鼻子有些癢癢了。今日外頭暖和的很，根本沒有吹到什麽風。”
蕭景辰接過永悅：“不是著涼就好。你這幾日照顧永悅也頗為辛苦，若是再病了，我便十分愧疚。”
兩人說話間到了庭裏，因為永悅路上又睡過，此刻正精神，兩人便陪著她玩。
蘇菡猶豫了好一陣子，終還是忍不住問道：“那位國公府的小姐……世子彷佛不太喜歡她？”
世家大族最重聯姻，表兄妹間總難免另人遐想萬千。尤其徐珞對蕭景辰的熱情，稍有眼力的人都能看出她的情意。
本來這一切與蘇菡無關，她也一直告訴自己休要多管閑事。可最後還是忍不住想問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