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八十六章:刺客
然而她話說完之後,上麵依舊未傳來任何的聲音,秦氿隻覺得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壓力著實很大,她的背後已然浸出了一身冷汗。
良久之後,才聽見上方傳來一聲意味不明的冷笑,
“難怪阿允對你愛護有加,如此伶牙俐齒,機靈一個。”
聽著倒像是讚賞的話,但秦氿卻是大氣也不敢出,到底是身居高位多年的上位者,這氣壓和氣場,即便她活了兩輩子,如今見到也忍不住發怵。
聖上說完這番意味不明的話,又道,
“就是不知道,你的聰明,能不能選擇到正確的道路。”
聞言,秦氿鬥膽抬起了眼眸,正好對上那位帝王冷漠漆黑的眼。
帝王說:“朕可以赦秦將軍無罪,解封秦府。”
秦氿心中一喜,但很快,她便察覺到聖上似乎還有話沒有說完。
果不其然,聖上又說道,
“但允王府和秦府,你隻能選一個。”
什麽?!
這回秦氿再也掩飾不住自己的震撼,她從地上直起身,愣愣地看著那位帝王。
帝王居高臨下,靜默著等待著她的回答。
秦氿想要冷笑,於是她便輕笑了一聲,
“陛下何意?”
“軍餉被劫,朕總要給臣子和將士們一個交代。”
意思就是說,還是得有人出來背鍋,至於是秦府還是允王府,那就看帝王的意思了。
這話暗藏的含義讓秦氿心中忍不住冷笑了幾聲,聖上明明都知道不管是秦府還是允王府都是被冤枉的,竟然還讓他做選擇。
他就這般迫不及待地想要除掉贏允嗎?
秦氿冷漠地看著上首的那位帝王,心中感到寒涼一片,如今到底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帝王無情這四字。
其實聖上要的根本就不是真相,而是能否借助此時幫助自己達成目的而已。
如同前世一般,贏允沒有謀逆,到最後卻背上了個亂臣賊子的謀逆罪名,連秦府滿門也被抄家問斬。
當真是……狡兔死走狗烹。
想到前世種種,秦氿越發察覺體內一陣寒意掠過。
其實,根本就不需要贏楚籌劃,但凡上頭這位想要除掉贏允,隨便安上一個罪名便可。
聖上既然起了忌憚之心,又怎會輕易罷休。
殿內的氣氛忽然變得死寂起來,燈架上,燭心迸濺,發出不重不響的聲音,卻在室內顯得異常突兀。
殿外吹進的風有幾分寒涼,秦氿背後的那層冷汗始終未曾退散,此番被風一吹,無端冷意襲身。
聖上也並未相逼,到底身居高位這麽多年,明白如何用沉默來施壓,他靜靜地等待著秦氿。
終於,秦氿垂下了頭,似乎正在秦府和允王府之間困難地抉擇著。
聖上開口,
“如何?秦家阿氿?”
忽聽聖上喚自己的名字,秦氿隻覺得渾身戰栗,冷意襲來,她勾了勾唇角,牽扯出一抹冷淡的笑意,喉嚨裏也發出了一聲不屑的冷笑。
“聖上如此威脅我一個弱女子,這便是您的為君之道麽?”
話一出口,上方書案後的帝王便皺起了眉頭,身為帝王,被人奉承敬畏多年,何曾有人敢這樣對他說話。
秦氿這是在指責他?
一時間,帝王落在秦氿身上的目光越發地陰沉黑暗,秦氿抬起眸,毫不避諱地同他對視著,
“聖上若真為天下百姓著想,便該多下些旨意為百姓謀福祉,而不是時刻忌憚著身邊的人是否有異心。
若聖上當真是明君,又何必擔心有人敢對聖上無禮生出貳心?“
“放肆!你是在說朕不是明君?”
帝王憤怒地打斷秦氿話,目光惱怒地盯著她。
秦氿毫不畏懼,同這位帝王直視著,質問道
“如此有猜疑之心,哪裏是明君所為?!”
“嘭!”
一聲拍桌震動,整個殿內仿佛都被震了三震,秦氿內心猛然間一跳,連臉色也忍不住被嚇的蒼白了幾分,縱使有些害怕,卻依舊是抬著頭挺直了身子。
帝王道:“你知不知道你剛剛說的那些話,朕可以讓你死無全屍。”
秦氿眉睫微顫,垂放在雙腿上的手早已經緊握成拳。
她周身氣壓極為低沉,仿佛深處無形壓迫和寒冰天地之中,稍有不慎,便可能跌入萬丈懸崖,粉身碎骨。
得罪帝王沒什麽好處,但就算不得罪,也不見得帝王就會放過自己。
因此秦氿告誡自己絕對不能退縮,她頂著帝王陰沉的目光,
“聖上若想下令,殺便殺了。”
“你以為朕不敢?”
“聖上既然都不畏百姓口舌了,還有什麽不敢的。”
秦氿硬氣道,即便和這位帝王隔著不遠的一段距離,也能夠感受到後者此刻恨不得將自己除之而後快的心。
但是秦氿知道,聖上不敢對自己動手。因為她身後有贏允。
若聖上真有能力除掉贏允,也不會在自己這裏威逼利誘,想要離間自己和贏允,再借著自己的手來對付贏允。
這樣的蠢事,上輩子她就做過一次了,這輩子又怎麽可能重蹈覆轍?
“朕對付不了你,還對付不了秦家嗎?”
秦氿道:“聖上若不想邊關將士寒心,此番,便更不應該對我秦府如何了。”
現在邊關未定,能夠有這個實力鎮住邊關各方蠢蠢欲動勢力的,除了她伯父,整個朝堂都找不到第二個人。
要是自己伯父意思,邊關定然大亂,到時候,隻怕聖上會比現在還更頭疼。
沒想到秦氿一下子便猜中了自己這個帝王的心思,帝王心中憤怒不已,胸膛上下起伏著。
沒錯,不管是贏允還是秦府,他現在根本一個都動不了。
秦禦如今被封了世襲爵位,還有了子嗣繼承,而贏允,若是不死,又留下了後代,那東江十三州府便永遠收不回來。
這慶國,本該隻有他一個帝王,但若長此以往下去,誰敢保證,不會出現兩個王?
帝王心思百轉千回,他沉著眸看著殿中跪地的女子,眸光越發陰戾。
但若今日不借著這個機會將秦府和允王府打壓下去,他這個位置,也不知何時才能做得安穩。
察覺到聖上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變了又變,秦氿正困惑著,突然!一旁的窗戶猛然間闖進一個黑衣人。
二話不說便舉著手中的劍朝著帝王襲擊而去。
秦氿驚訝地睜大了眼睛,飛快地從地上起身,去攔截黑衣人的攻擊。
那黑衣人不知是何來頭,武功路數皆是高超地很,幾番在秦氿之上,逼得秦氿連連後退。
但前者的目標似乎並不在秦氿,一旦擊退秦氿之後,那黑衣人便舉著劍朝龍椅上的那位帝王刺去。
“有刺客!來人!護駕!”
秦氿朝著殿外大喊道,聲音剛一落下,便聽見帝王一聲痛苦的悶哼聲。
一偏頭才發現那黑衣人竟真的刺中了帝王,與此同時,殿內緊閉著的門被打開,數十個深宮禁軍進入殿內,欲要包圍住那刺客。
黑衣的刺客眉眼一冷,忽然朝著秦氿而來,抓住了她的手腕,
“走!”
什麽?!
秦氿始料未及,一句話尚未說出口,便被那此刻拉著破窗而出。
在最後一刻,秦氿聽見聖上暴怒的聲音,
“給朕追!”
一路上被拉著仿佛逃亡一般,耳邊的風刺啦啦地吹得人臉生疼,秦氿想問一聲這此刻何許人也,但一開口,喉嚨裏便灌進了一喉嚨的風,刺痛的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那刺客輕車熟路地拉著秦氿在皇宮中轉悠著,甩掉了搜查的禁軍,來到了一處偏僻的宮殿。
刺客的速度終於慢了下來,鬆手的同時,秦氿猛然間退後一步,拉開同他的距離。
“你是誰?!”
秦氿眉眼淩厲,聲音清冷,她警惕地看著蒙麵的黑衣人,並未為自己被救而高興。
“屬下是允王爺派來救王妃娘娘的。”
黑衣的刺客聲音低沉,他轉身麵對著秦氿,眉眼卻陌生的很,
“贏允?我並未告知他我在上京城發生的事情。”
“王妃娘娘即便不說,允王爺也時刻關心著娘娘。”
這話秦氿倒未懷疑,贏允留在上京城的人多,自己發生了什麽事情,都會有人匯報給贏允。
她沉默下來,倒是未在追問,隻是說道,
“那贏允可好,還有玄天玄塵他們?”
“王妃娘娘放心,他們一切都好,此番,是允王爺讓屬下帶王妃娘娘離開,秦府的事情,王爺自有辦法。”
黑衣人如是說道。
秦氿卻臉色一變,剛剛還有些歡喜的神情此番盡數收斂。
她沉了眸,聲音嚴肅冷漠,
“玄天和玄塵並未跟贏允一起離開,他們在城外春序山莊,你不是贏允的人,你到底是誰?!”
她一聲質問出口,拆穿對方的身後。
後者顯然有些詫異,但是很快,那雙漆黑的眸子勾過陰冷,迅速出手朝著秦氿攻擊而去。
秦氿堪堪避過,但一開始她便知道這黑衣人的武功在她之上。
不過幾個回合,自己便已經落入下風,抵抗的有些吃力。
很快,那黑衣人一個手刀,斬落在秦氿脖頸,秦氿立馬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那黑衣人接住秦氿的身軀,看著後者沉靜的容顏,麵無表情地冷笑了一聲,帶著她進入了殿中的暗道,離開了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