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封賞旨意
抬頭一看，原來是皇後身邊站著的大公主，正直直地盯著這邊，一雙漂亮的眼睛裏是憤怒且嫉妒的光。
秦氿輕輕地皺了一下眉頭，此時張貴妃和二皇子二皇子妃正在上演母子情深。
二皇子新婚，皇後送了一副碧玉紫金環手鐲給二皇子妃，後者羞答答的接過，而張貴妃則是送了一套彩金頭麵。
雖然看起來有些俗氣，但都是價值連城的寶貝。
而秦氿正覺得張貴妃的禮會不會送的壓過了皇後娘娘送的禮，但是一想到畢竟那二皇子妃是張貴妃的親兒媳，送的貴重一點，倒也沒有什麽。
正這樣想著，贏楚便帶著自己的皇子妃走向了她這邊。
那雙讓秦氿感覺如芒在背的毒蛇般陰戾的目光先是看了她一眼，然後這才抬手作揖。
“皇叔，皇嬸。”
這聲皇嬸從贏楚的口中說出來，秦氿都能感覺到他的咬牙切齒，相比贏楚心中此番定然諸多不情願。
但是哪又如何？贏楚不開心，她就開心。
她勾了勾唇，開口。
“起來吧，匆忙進宮沒準備什麽好東西，這幅南山涼玉鐲，便當賀你們夫婦新婚。”
秦氿給了身後站著的清沐一個眼神，後者很快便遞上了一方錦盒。
裏麵的南山涼玉雖然難尋，但宮中也不是沒有，用來送禮，剛剛好。
清沐將錦盒端到了二皇子贏楚和他的皇子妃身邊，贏楚的臉色看起來有些陰沉，緊緊地盯著盒子，卻遲遲不接。
秦氿挑眉，還沒說些什麽，身邊的贏允便先她一步開口。
“怎麽？不喜歡你皇嬸送的東西？”
“怎麽會？多謝皇叔皇嬸。”
贏允的話音落下，贏楚身邊的李煙柔便飛快的開口，急忙接過清沐手中的錦盒，屈身對秦氿和贏允二人行謝禮，然後又悄聲提醒贏楚。
李煙柔此舉不免讓秦氿多注意了她幾分。
贏楚回神，忍著心中的不快行禮。
秦氿今日之舉，分明是在給他難堪，聽聽剛才她那語氣，話裏話外皆是一副長輩口吻。
當日跟在自己身後左右巴結的人，如今竟然這樣給他難看。
秦氿，你果然好樣的，這筆仇，我記下了。
秦氿看著贏楚眼中的怒火，想著今日要不是這麽多人在這裏，贏楚定然會忍不住對自己動手。
可那又如何，贏楚此人，不過是跳梁小醜而已，終有一天，她會狠狠地將他扯入深淵，萬劫不複！
正月十五，亦是元宵，上京城街道的燈會在過年至這段期間，顯得格外的熱鬧和繁多，不過這種人世間的歡喜似乎並未傳遞到宮中。
在這樣一個四四方方的建築裏，每個人都被自己的欲望所禁錮著，困守其中。
皇宮中又舉辦了一場宴會，年後宴請各方文武百官和大臣，後宮眾多妃子和聖上皆是出現在了這裏。
大抵是因為聖上想要發表一番對今年慶國國祚的想法，想著再如何的建功立業。
今年的雪落的大，並且也有些多，眾人紛紛認為這是祥瑞之兆，代表著來年瑞雪豐年。
文武百官們在聖上一番激勵慷慨的言語下，各個群情激動，立誓要跟隨聖上一起，為慶國的將來一同嘔心瀝血。
秦氿坐在下方的宴席上，聽著這些大臣們附和肅然的聲音，倒沒覺得有任何的觸動，反而是想到慶國來年的國運，覺得今日之舉，有些荒唐可笑罷了。
“嚐嚐這個。”
身邊的銀色小蝶忽然落了一塊水晶糕，身側青年男子言語溫柔，端得是一副恣意平和的態度。
“你怎麽一點也不觸動？”
秦氿不禁有些好奇地問道，畢竟贏允也是這朝堂臣子中的一份子。
“事在人為，說可沒用。”
年輕的王爺回了她八個字，語氣平靜，聽不出太多的情緒。
秦氿卻笑了笑，她就是喜歡贏允這樣，話不多，但是任何的事情在他的手中，都會做好。
用叉子插著贏允給她夾的水晶糕，秦氿一邊咀嚼，一邊含糊不清地說道。
“今日進宮，似乎沒什麽收獲。”
她原本以為自己能夠見到方子珍的，沒想到，贏楚此番進宮，倒隻真的帶了他的那位正皇子妃一起。
“別急。”
贏允道。
他似乎知道一些什麽。
秦氿好奇的看著贏允，用眼神詢問著他。
贏允並未說道，秦氿正困惑著，忽然便聽見對麵不遠處傳來碗碟摔地的聲音。
“二皇子恕罪。”
跪在地上的小太監身形瘦削，瑟瑟發抖，聲音並非是正常公公的那種尖細，而是帶著些姑娘家的柔弱。
秦氿看了那犯錯的小太監一眼，忽然睜大了眼睛。
方子珍？！她竟然真的進宮了？隻是為何扮成了小太監的樣子？
正這樣想著，忽然便看見對麵的贏楚說道。
“沒事，你退下吧。”
在外人看來，這贏楚似乎是寬宏大量，不與一個小太監計較，可秦氿分明看見贏楚身邊坐著的二皇子妃李煙柔微微僵硬的表情。
她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站在贏楚身後的小太監，臉上還是那種溫柔委婉的笑容，然後眼底的光，卻讓人有些乍寒。
對麵的一切被秦氿盡收眼底，她從一開始的驚訝到最後竟然覺得有些好笑。
原以為贏楚的二皇子妃是個天真不懂心計的柔婉姑娘，她還擔心這樣的人當了贏楚的正妃，會不會被方子珍給陷害弄死，如今看來，倒是她想多了。
“狗咬狗？我最喜歡看了。”
秦氿低聲道，按捺不住心中喜悅，連聲音都帶了幾分笑意。
她看向贏允。
“你怎麽不早告訴我？”
“現在也不遲。”
方子珍扮成小太監跟在二皇子的身後，絕對不是瞞著二皇子進行的，贏楚定然也知道這件事情。
他竟然真的敢把方子珍帶進宮來，還是用這樣的方法，看來這方子珍在說服贏楚方麵，確實有些手段。
不過，方子珍這樣打扮，明顯是不想讓人知道自己，那她進宮來，是幹什麽？
“再嚐嚐這個，想不出來，便不想了，早晚都會露出馬腳的。”
贏允打斷秦氿的思緒。
她覺得贏允說的有道理，便彎了眉眼點了點頭，讚同贏允的話，整個人顯得乖巧又安靜，著實讓人喜愛。
身側的年輕王爺雖然未言，然而眼底眉梢，唇角麵容，皆是那種柔和清淺的笑意。
二人這樣旁若無人的相處自然是引起了別人的注意，秦氿沒過多久便感受到了身上落著的各種各樣的目光。
其中嫉妒憤怒的有好幾個，除了大公主和一些尚且還待字閨中的官家小姐之外，最為明顯的一道，便是贏楚身後的方子珍了。
她的目光實在是太過陰狠，讓秦氿想不注意都不行，她朝著方子珍的方向看去，後者見她發現自己，忽然又飛快地垂低下了頭，避開了秦氿和她對視的視線。
內心忍不住冷笑一聲，方子珍不想自己發現她，可是自己已經發現了她，她恐怕還不知道吧？
“贏允，你喜歡看貓捉老鼠嗎？”
贏允微微低垂著頭，偏耳靠近秦氿身邊，聽見她說的話。
“你待如何？”
秦氿笑笑沒說話，心中正琢磨著如何讓方子珍當中露了馬腳，女扮男裝進入皇宮，欺君之罪，不知道後果是怎樣？
萬一連累了贏楚，她倒是很樂意看見。
不過秦氿的計劃尚未成型，便被坐在上首的那位帝王給打斷。
一聲“秦禦跪下接旨”的高呼聲忽然打斷宴席上的觥籌交錯，眾人紛紛好奇又詫異地看向上首帝王的位置。
直接台階上方聖上身邊的心腹太監正拿著明黃色的卷軸，平靜的目光看向下方秦府來人的座位。
秦家隻來了秦禦一個人，聽見聖旨二字的時候，秦禦立刻起身離席走到了大殿中央，身形筆直地跪下。
“臣接旨。”
原本還熱熱鬧鬧的宴會大廳此刻安靜一片，隻有聖上心腹太監的聲音傳遍四周。
聖旨的內容乃是封賞，年前秦禦打贏了好幾場勝仗，得聖上指令班師回朝，眾人都清楚，這一回朝，是榮譽，也是枷鎖。
可大家沒想到的是，秦禦竟然被封賞了侯爺爵位，食邑百戶。
就連秦氿都睜大了眼睛，端著杯子一時間忘記了放下。
侯爺爵位，封賞的未免也太過了些，就在眾人因為這道聖旨心思多變的時候，宣旨的太監公公又念到。
這個爵位，乃是世襲爵位。秦禦的子嗣，不論是夠有功，都能夠承襲這個爵位。
話已落下，眾人的臉上的表情便是精彩紛呈了，然而更多的，卻是看好戲的神情。
畢竟誰都知道，秦家的後輩，除了死去的秦二將軍有一個兒子以外，這個秦禦，和夫人成親了十幾年，也未有一個兒子，而且可能，以後都不會有了。
說是世襲，可是沒有兒子，不就是隻能承襲一帶。
這道聖旨，明麵上看著是對秦禦的封賞，可實際上，卻是暗裏嘲貶了一番。
眾人尚且清楚聖上的意思，更何況是當事人？
秦氿攥緊了手中的杯子，看著大殿中央跪地接旨的秦禦，內心憤怒不已。
她秦府鎮守邊疆多年，無數勝仗和功勳加深，幾代人的努力才有秦大將軍府的輝煌和榮光，即便如今落魄，可也不曾因此就愧對過慶國的百姓和邊疆的戰士們。
這麽多年，秦府功勞和苦勞加在一起不知道有多少，最終得到的卻是聖上的忌憚和大臣們的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