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後宮
他站在門外的長廊下，天空不知何時又開始飄雪，細細白白的流霜，落在屋簷上，台階上還有紅梅樹上。
年輕的王爺伸手去接，目光忽然頓在自己指尖的一抹紅上，神色微微怔了片刻，忽然變得柔緩起來。
身後傳來開門聲，他回頭看去，出來的姑娘剛好是他想到的那個姑娘。
秦氿一見他，眉眼便好像落了無數的星子一樣，眼底閃爍著細碎明亮的澤光，她走到自己的身邊。
“贏允，我好了，我們可以走啦。”
贏允的目光落在秦氿挽著自己的手臂上，那纖細嬌嫩的指尖捏著自己的衣袖，顯出幾分依賴和撒嬌。
嗯……他心中歡喜。
“好。”
進了宮之後，二人便直接去了皇後的鳳棲宮請安，皇後宮中，還有張貴妃以及其他的一些妃子貴人。
當今聖上並非驕奢淫逸之人，因此後宮的妃子並不多，不過粗略的算下來，也應當有十幾個。
秦氿和贏允到時，這些妃子們正坐在一起聊著前幾天二皇子贏楚的婚事。
話裏話外都是對這樣姻緣的祝福和感慨，覺得二人天作之合郎才女貌等對般配。
雖說鳳棲宮是皇後的宮殿，但如今看下來，好像今日這裏的主人翁是張貴妃一樣。
“允王爺！允王妃到！”
太監的一聲高呼打斷了殿內的鶯聲燕語，殿內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不少妃子們翹首看向殿門的方向，首位的皇後和一旁的張貴妃倒是容色平靜，這大殿中，眾人心思各異，雖看不出來，但從秦氿一進門，便能夠感受得到。
“臣弟見過皇後娘娘。”
“快起來，來人，賜坐！”
秦氿跟著贏允行禮，皇後依舊是那幅熱情的模樣，連忙讓人搬來了暖凳。
秦氿坐下之後，便看見一旁的張貴妃勾了勾唇角，流露出了一絲不屑。
“這位便是允王爺？倒是生的俊俏，一表人才。”
下方忽然傳出一道柔捏的聲音，秦氿循聲看去，見是坐在張貴妃不遠處的一位女子，看裝扮，似乎是貴人以上的分位。
在接收到眾人的目光之後，這位貴人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捏著手中的帕子掩唇輕笑了兩聲。
“聽聞允王爺管轄東江十三府多年，政績連連，應當是同輩弟子當中的楷模，怎麽今日一見，倒有些虛傳了？”
“安貴人，你這是什麽意思？”
話落，皇後皺眉詢問。
這位安貴人笑道：“也沒什麽，就是覺得，允王爺就算身份尊貴，那也是臣，怎麽光向皇後娘娘行禮，不向貴妃娘娘行禮的？”
話音落下，殿中便是一片安靜。
秦氿睜大了眼睛看著這個開口說話的貴人，終於明白她為什麽會坐在張貴妃那一側了，合著原來是張貴妃那一邊的人。
隻不過……張貴妃看著不怎麽聰明，這貴人的智商，似乎也是不怎麽樣。
秦氿冷冷的勾了一下唇角，正想著這位貴人今日隻怕是要遭殃了。
果然，下一秒，便聽見身邊男子漠然的聲音。
“皇嫂，聖上後宮中的妃子，一向都這麽不懂禮數嗎？”
安貴人的臉色一變，見贏允不冷淡漠然的神情，一旁的皇後娘娘更是不屑地勾著唇角。
“傳言安貴人在家熟讀史書，有才女之稱，怎麽不知先帝在世時，曾明令允王爺除當朝天子皇後外，不需朝拜任何人？你安貴人算什麽東西？也當得起允王爺這般大禮？這才女之稱，莫不才是虛傳？”
坐在皇後下方的另一位女子開口說道，出言便是毫不留情的嘲諷。
而更重要的是，她說完之後，並沒有一個人反駁她說的話，顯然這是事實。
安貴人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坐在那裏已然不安惶恐，她隻是受了貴妃娘娘命令，見到允王爺務必想要他難堪而已。
哪裏知道一個分封到了外地的王爺，竟然會有這麽高的身份。
“聖上雖不喜美色，可後宮之中也該有些有才有德的人，皇嫂，您是中宮之主，該為聖上分憂，處理好後宮之事，讓聖上安心處理朝政了。”
正在安貴人惶惶不知所終時，這位允王爺又開口了。
這一開口，話語中的意思清清楚楚。
皇後娘娘麵露愧色，對著贏允道了聲歉，然後下一秒便威嚴板正了一張臉。
“安貴人，想必是你昨日書讀的太晚，腦子不清楚，衝撞了允王爺，你還是回宮好好歇著吧。”
“皇後娘娘！”
安貴人從凳子上滑下跪地，滿臉惶恐震驚。
說是回宮休息，可這分明是讓閉門思過，還沒有不知何時放出來的那種。
“皇後娘娘恕罪，臣妾知錯了。”
安貴人此時才知道後怕，慌忙求情，皇後無動於衷，擺了擺手，很快便有人上前將這位安貴人給拖了下去。
那安貴人求饒的聲音直到拖出了鳳棲宮才消失。
秦氿全程一直安安靜靜地坐在旁邊看著，目光掃到皇後娘娘仿佛打了一場勝仗的傲然姿態，以及一旁張貴妃變得難看的臉色。
秦氿勾勾唇角，內心不禁有些冷笑嘲諷，還真是好一出宮鬥戲碼。
皇後娘娘當著眾人的麵處置張貴妃的人，無疑是打臉張貴妃。
偏偏張貴妃又無可奈何，畢竟人家得罪了是贏允，皇後娘娘看著是在為贏允出頭，可又何嚐不是拿贏允在當靶子。
秦氿心中暗暗記下了這筆，在場的眾人隻當這是一個小插曲，沒過多久便恢複了剛剛的熱鬧，仿佛之前的一切都不曾發生一樣。
大殿中眾人貌合神離，秦氿聽著他們聊著一些無關緊要的八卦，正覺得有些無聊，忽然便聽見了外麵傳來了尖細的通報聲。
“大公主、二皇子、二皇子妃、三皇子、五公主六公主到，八皇子到！”
公公匯報的聲音落下，殿門口便浩浩蕩蕩地走近了一群宮裝打扮的公主和皇子。
秦氿循聲看去，知道二皇子贏允帶著自己的妻子進宮拜禮，是把後宮中所有的妃子和皇子公主都匯聚在了一起。
當今聖上的子嗣單薄，皇子隻有三位，其餘的都是公主，而其中成年的，隻有大公主二皇子三皇子和一位即將及笄的五公主。
大公主是皇後所生，尊貴的嫡公主，五公主是張貴妃所生，在後宮中也頗為得寵。
皇後和貴妃的鬥爭淵源已久，光是從子嗣上麵看，都是一兒一女，二皇子和三皇子爭太子之位，大公主和五公主便是爭聖上寵愛。
隻不過，大公主早已經尚駙馬，加上性情原因，如今遠不如五公主得寵。
至於剩下的皇子和公主，生母出身皆是卑微，尤其是那位八皇子，生母乃是身份卑賤的宮女，皇子一出生便被去母留子。
六公主的生母，位分為嬪，也不得寵。
從宮殿門口到殿內，短短幾十步的距離，秦氿已經將這一眾皇子和公主都給打量完了。
除了在大公主和二皇子贏楚以及他的皇子妃身上多停留了一會注意力，便是那位八皇子。
小小的一個少年，看著八九歲的樣子，身材削瘦，身上的皇子宮裝鬆鬆垮垮，愣是撐不起來，一雙眼睛黑白分明，神色陰鬱，跟在眾人的後麵，幾乎被麵前的哥哥姐姐給擋了身形。
沒有母親照顧的孩子，似乎比同齡人要更加沉默穩重一些。
不知道贏允小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樣？不過贏允那時候有父皇疼愛，日子過得應當比這位八皇子要好一些。
秦氿心想，此時這幾位皇子和公主已經走到了眾人的麵前，齊刷刷的行禮。
而後便紛紛站到了自己的母親身後，那位八皇子則是自己孤零零地尋了一個角落站著。
二皇子贏楚攜同自己的妻子起身朝著自己的長輩行禮，贏楚出身高貴，生母又是張貴妃，因此他行禮的對象隻有自己的母妃還有皇後以及雖然比他大一歲，但輩分卻差一輩的贏允。
“兒臣攜新婦給母後、母妃、皇叔請安。”
外人麵前，贏楚倒是端得一副彬彬有禮的模樣，他長相陰柔女氣，隨了張貴妃，隻不過眼底陰戾之氣凝聚，倒是讓人忽略了他那幾分陰柔。
秦氿重生之後總覺得，每次見到贏楚，尤其是對上他的視線之後，就好像背後藏了一條毒蛇一般，讓人渾身戰栗。
遠遠不如呆在贏允的身邊舒服。
秦氿這樣想著，悄然去牽扯贏允的衣袖，後者連眼神都沒轉，直接便握住了秦氿作怪的手，將她的指尖包裹在自己的掌心。
秦氿詫異地抬起眸，後者神色平靜，依舊是那幅溫和清潤的模樣，讓旁人是在想象不到他暗地裏竟然會有這樣的小動作。
悄悄彎了彎唇，秦氿伸出指尖在贏允的掌心撓了撓，果不其然看見後者唇角的弧度微僵，耳尖一點紅開始彌漫。
秦氿心中覺得好笑，但是得憋住，忽然察覺一旁有一道不善的目光正在注視著自己。
抬頭一看，原來是皇後身邊站著的大公主，正直直地盯著這邊，一雙漂亮的眼睛裏是憤怒且嫉妒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