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明知故問
清沐的聲音不算小,秦氿很快便聽見了,並且起身朝著門口的位置走來。
贏允果然來了,似乎是剛剛進院門,一身素衣白裳,身形筆挺修長,仿佛青鬆墨竹一般俊逸雅致。
庭院中涼風習習,簷角下的燈光也有些昏暗柔黃,那人立在庭中夜色裏,墨色的一雙眸子凝著淺澤光亮,看見秦氿的時候,眼底光亮倒是深了幾分,嘴角的弧度也彎了彎。
清沐看了二人一眼,很快低著頭退下,秦氿倒是顯露出了坦蕩的驚訝。
她還以為贏允今天不回允安院了呢。
贏允踏上台階步入屋內,清風俊朗的身形走近,在夜色中飄來一陣淺淡的青竹冷香。
“看什麽?”
贏允問道,秦氿淺笑著搖了一下頭,在贏允的動作之後將房門給關上,
“還以為你今晚不回來了呢。”
“今日的事情少。”
贏允回道,溫溫淺淺的聲音仿佛月色林間緩緩流淌的清泉。
答應要補上的賑災糧錢已經全部補上,接下來贏允隻需要尋找到被劫的糧食和被沉的銀錢就可。
“二皇子還沒有離開東江城。”
秦氿道,她此番在贏允的麵前問起贏楚,很難讓人不懷疑她的用心。
贏允卻並不在意:“還沒有,明兩日便會帶著剩下的賑災糧錢離開。”
那些運輸的糧食順著東江河一路往下,離開了東江十三州府再走一段陸路,很快便能到達災區。
秦氿雖然不太了解賑災的事宜,但是既然從贏允的地盤上經過,加上又是贏楚,自然是要多留意一些。
室內燭光熹微,清沐隻在房間內點了兩盞燈燭,此刻屋內安靜下來,倒是添了幾分靜謐和溫暖。
“你今日上午來書房尋我,不是說有事要問我?”
屏風上的圖案被燭光映襯的像是一幅水墨畫,秦氿剛將贏允的外裳放好,便聽見贏允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哦,我本來是想去你那裏找一些地誌看看的,你不在,我也不知道應該從哪裏找。”
“書房的書架上有寫書籍的種類,你若是想看書,直接按照哪些分類去尋便是。”
秦氿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對了,今日秦姑娘過來了,讓你有空回秦府一趟。”
贏允雖然如今娶了秦氿也算是秦府的姑爺,但是因著身份尊貴,並未隨秦氿改變其對秦家眾人的稱呼。
而在秦家,能被贏允以同輩相稱為秦姑娘的人,也隻有秦瑛了。
“姑姑?她來幹什麽?”
秦氿驚訝地轉身看著贏允。
後者見她一雙眼睛的確是困惑不解加詫異,倒是一點都看不出演戲的痕跡,心底便有些無奈,垂頭掩下了彎起的唇,然後順著秦氿的話說下去,
“隻是來告訴我一些關於那日賑災的銀錢被沉的事情。”
秦氿沒有說話,贏允倒是鎖定了她的目光,認真又平靜地說道,
“秦姑娘手下的仆從,在修水鎮和楚南邊界交匯的地方,撈到了一袋銀子,是官銀,她推測被沉的那批銀錢可能在那個地方,因此來告訴我。”
說起這件事情時,贏允的語氣柔柔緩緩,好像隻是在述說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一樣。
可目光一直鎖定秦氿,莫名讓她覺得有些心底發虛,好像贏允的這些話是對著她說的一般。
“是嗎?”
秦氿撇開了自己和贏允對視的視線,目光竟然不知道放在那裏,若不是室內燭光昏暗暖黃,隻怕此刻贏允早已經發現她羞赫不已的臉頰。
贏允點點頭,眼底的笑意染的越深,連眸光都變得柔和明亮了起來,
“秦姑娘玲瓏心思,竟然能想到常人所不能想,確實厲害。”
雖是誇讚,可這聲秦姑娘聽著似乎意有所指。
秦氿正好沉默,她知道贏允這話是打趣。
書房裏會掛著那副流域圖,且重點的地方都被標注出來了,贏允定然也是猜到了,隻不過她的動作更快一點而已,證實了贏允和她的猜測。
早知道,就不讓羅遲他們出手了。
一旁的軒窗開著,窗外的夜色濃墨,簷角下的籠燈光影朦朧昏暗,偶爾夜風吹過,卻並未覺得寒涼,春寒到底是過去了。
雖然找到了被沉銀錢的位置,也派人確定了,但贏允並未並未急著去打撈,反而在等待著什麽。
那被沉銀錢的位置有假扮匪盜的人在守著,贏允自然能夠猜想到這幕後是有人,這個懷疑目標很容易便確定是贏楚,不過贏允這個時候不動手,也不知道在等待著什麽。
白日的東江城街道十分的熱鬧,街道上人來人往,小販的叫賣聲和吆喝聲,已經過往百姓所發出的聲音交匯在一起的嘈雜聲,讓人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人間的煙火氣息。
清沐跟在秦氿的身後,懷中已經有一堆的東西了,但是走在前麵的那位姑娘,似乎沒有一點多的覺悟。
“小姐,就算王爺允許你回秦家,也沒有必要買這麽多東西吧?這些東西,秦府都有的。”
“我知道,可這是一點心意,再說,我買的並不算多。”
秦氿抽空回答清沐,後者朝著示意了一下手上提著的幾個盒子,
“除了這些,你在碧玉軒,還訂了十幾匹布料。”
“這些小物件,是給易兒的玩具,那十幾匹布,是給祖母伯母姑姑還有幾個妹妹的,也不多,分下來,每個人才兩匹而已。”
秦氿道,在這個空隙裏,又從一旁的小攤子裏淘了一個三四歲孩童玩的木劍。
秦府乃是將門之家,男兒自當頂天立地,有男兒氣概,秦易雖然小,但是俗話說的好,氣質這東西,就該從小培養。
買了。
清沐還沒有反應過來,手中又被插了一把木劍。
“小姐……”
“你知道這些東西是誰要的嗎?竟然敢不賣?信不信明天你這個攤子就被掀了!”
清沐的話音忽然被一聲更高且更尖銳的聲音給壓下。
前方的動靜不小,不少過路人都停了下來,清沐擋在秦氿的麵前,以免她被傷及無辜。
“好凶的姑娘。”
過往的行人嘀嘀咕咕地說道,清沐朝著事故發生的地方看去,隻一眼,便皺了眉頭,
“小姐,是珊兒。”
珊兒?誰?
“徐寶坤身邊的那個丫環。”
清沐這樣一說,秦氿這才想了起來,一雙精致又豔絕的眼睛微微眯起,看向聲音來源處的那個姑娘。